随骨而舞

  慊人，爱草摩岁爱到极致的少年，怎会把自己最喜欢的人送给别人。生日时所说的那份大礼，不
  就是让我脱离草摩家吗。
  可是，离开草摩家的草摩岁，还是草摩岁吗？还是要成为迹部岁呢？
  我沉甸甸地笑了，看得中岛惠很不放心地说，“你怎么了？小岁。”
  “我在想，那些人会接受我这个半途跳出来的迹部景吾的妹妹。”说这句话算是正式地从心里承认了自己是景吾的妹妹的事情，不准备再逃开这件事了。只是这么一个总算是寻找回来的妹妹，很快又会失去。
  我是否真的要从一个牢笼跳出来再跳到另外一个牢笼里，没有人照顾的我，没有家族维护的我，慊人会真的舍得、放心地让我离开吗？
  中岛惠咦了一声，算是表达了她的惊讶，便在我床头坐了下来，“如果景吾哥哥听到你这么说，他肯定会很高兴。”
  “然后说，这才是本大爷华丽的妹妹。”我接过话笑答。
  两人相看，彼此会心而笑。
  “没想到你还蛮了解景吾哥哥的嘛。”
  我耸了耸肩，往向窗外，那月色十分的柔和，屋外也显得十分的宁静，只有几个来往的脚步声。
  “你说我要是现在离开的话，迹……景吾他会怎么样？”逐渐的，就开始在乎起他的想法了。暖兮的这一招真的很狠，他没忘记，就算我已非人类，但那颗心，却还是带着人类的温暖。习惯、温暖，这种东西，真是让人觉得可怕。
  中岛惠怔了一下，正要回答，我的手已经拍上了她的后颈，收手时，她软软地倒在了我的胸口。
  “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答案，他会生气难过的。气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一言不发地就跑了，气我什么都不告诉他，气自己怎么能把我放心地交给你。中岛，你的景吾哥哥会很气你的。所以，我提前说对不起了。”
  边朝倒在床上的中岛惠说抱歉，我也就把我和她的衣服很快地给换了过来，给她盖好被子，把她
  的脸朝窗口那个方向摆好，再把屋子里的大灯给灭了，我便出了病房，一路上很是轻易地避开了人，轻松地走出了医院。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乖地呆在医院。”
  本是宁静的夜色下，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
  我冷不丁地一个寒颤，回头就看到古老头那张皱巴巴的脸，还有他笑起来贼兮兮的样子，让我因为逃院出来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
  “你还真是会挑时间出现。”
  “我每天晚上都会等你。”
  这话说得很肉麻，让我庆幸自己这些天没吃什么东西。
  朝他拱了拱手，“怎么不进去找我？”
  “麻烦。你家那个护短的哥哥。”声音落在哥哥这个音上就变得莫名的古怪了起来，古老头的笑很寒人。
  “找我什么事。对了，药，给我好一点的能让伤口尽快愈合的膏药。”跟古老头聊了一下，都差点忘记了正经事。古老头话也不说就是很寒人的笑，从袖口拿出一个瓷瓶抛给了我。
  一把接住他给我的瓷瓶，洁白的长颈瓶造型，还有瓶口的一团红色绸布，我头皮微麻，“古老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恶趣味。”喜欢模仿电视上古代电视剧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眼前的这个就是，上面还贴着用毛笔写着的歪歪扭扭的汉字：金创药。嗯，从名字来说，电视剧上历史悠远，闯荡武林的必备产品。
  “那个外敷，这个内服，一日三次。饭后服用。”接着他又抛过来一瓶，上面写着：紫金丹。让我看得心里无法苟同。
  看他连掏了两瓶药给我，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你该不会是特意来给我送药的。”古老头这个喜欢损人利己但也偶尔玩玩损人不利己的家伙，会这么好心这么体贴这么细心吗？
  “你家暖兮说你这丫头真是让人操心呀！”
  我握着瓶子，看着古老头一拐一拐地走进了黑暗中的拐角处，消失了。
  暖兮，你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对吗？
  瞬间，眼角发酸。
  爱
  一连五天我都安分地在原来自己的那个家里呆着，说是原来自己的家，也就是草摩岁在不二周助家附近买的房子，很大，很空，走进去，因为很空所以看上去空间格外的大。
  很暗。地板，窗帘，天花顶，楼梯，都是黑色的，只有唯一一间居住的房间被弄得十分的洁白，这和大厅有着强烈的对比。虽然我不怎么喜欢这种对比，但也不准备去更改。草摩岁应该也不喜欢吧。这么做，应该是在发泄着什么，至于到底在发泄什么，我已经无法得知了。自从上次和草摩岁在梦中见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句‘永别了，小岁’我想说得是真的。
  来这里是因为离开医院后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去哪里，在路上浪荡到了凌晨一两点多晃到这个家后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该住在哪里。
  草摩家族的大宅，草摩岁的家，暖兮的家，亚久津的家，我住了这么多的地方，都不是我的家，如果放宽松算起来的话，我的家，应该在这里，这个只有黑白两色的屋子，是唯一属于我自己的独立小窝。
  第一天我在房间的抽屉里的上面找到一个装钱的信封，便出去买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食物。之后的几天便一步也没有跨出大门，安心地在家里吃药涂药疗伤。
  古老头的药还是挺有用的，包吃包涂连续两天后也就好了一半了，到现在效果就变慢了，稍微动一动也不会像住院时那般的疼痛了。看那条歪七扭八的疤痕，我很有一种想把它给撕裂的冲动。
  手指在上边停留了几分钟之久，最终感情.色彩还是败给了理智，手从上面撤了下来，绷带参上。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锁被扭开的声音，那种金属声的碰撞，在这种极为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响亮，没有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但是我猛地就感觉到外面一股热气飘进了这我用空调给弄冷的屋子。
  “是小岁吗？”下面那个声音似乎很惊喜却又带了点害怕。
  我把身子伸出门一半，就看到楼梯上菊丸英二那张充满了惊讶还有欣喜的脸，他五步做三步的连蹦带跳地跑上楼。
  “真的是小岁。”在确认是我后，他的小尾巴就翘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不是吗？所以，我每个星期都有来打扫。”说着，他还邀功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你怎么会有钥匙？”这个家是我的，我都没有钥匙，是硬闯进来的，菊丸英二是哪来的钥匙。
  菊丸纯真地眨眨眼，“我也不知道。反正前不久有个人把钥匙给我，说是你家的钥匙，让我经常过来打扫一下，说不定你就回来住了，也就不用太麻烦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住在川添家。”说到暖兮的时候，菊丸的嘴里还是没忍住那一丝丝的羡慕。
  有个人把钥匙给他？而且知道我可能会回来住？
  “是草摩家的人。对吧。”我开了房门，让他进来了。
  提到草摩家这几个字，菊丸的表情也起了些细微地变化，不过还是被他大大的笑容给遮住了。
  “哇。小岁，你在墙上贴了墙纸呀！很漂亮。”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对着墙上我随便买来用来打发时间的墙纸赞叹不已。这个男孩，还是很不可避免地在一点点地长大了。
  我暗叹着笑，“喜欢的话。要不我撕下来给你带回去。”既然他在小心地避免在我面前提到草摩家的事情，那我也只好跟着转移话题了。
  “不用了。以后小岁可以陪我去买嘛。”菊丸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起来，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身后有只小尾巴在摇。
  “嗯。”我很勉强性地在嘴里迫出这个字，从菊丸的手中把我胳膊的所有权给抢回来后，就随性地躺在了床上，眼珠一转，暧昧地瞧上菊丸，“喂。要不要也一起过来躺躺。”
  菊丸面部表情一呆滞，唰地就脸红得像夕阳，扭过头，局促不安地站着。
  “不要想歪了哦！英二小朋友。”我哧哧地笑了起来，他那个表情实在是可爱得很，一看就想上去逗几下。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没有想歪。”菊丸英二据理力争的样子还是十分的可爱，脸颊红红的，配着他的葡萄酒红色头发，无限耀眼。
  这样像阳光一样的少年呀。我这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生物，根本连朋友都不该和他做，在我面前他学会了欲言又止，他懂得了转移话题，知道了隐瞒和美丽的谎言。虽然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他不想让我有一点点的难过，而他也变得成熟体贴了起来，只是，我心里却总感觉对不起他，还有一点的不安。
  想到这样的体贴将来还会有个女孩被他如此对待的时候，心，就莫名的不安起来。难道这就是女孩子的虚荣心吗？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希望他对自己的好将来也用在别人面前。
  转眼看着菊丸对我新布置的房间充满了兴趣，就不由得嘲笑起了自己。未来的事，他们的未来，跟我没有关系了。过好现在就好了。
  摸上胸口，这里是温热的。没有人类的身体，却有人类的感情。这算不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过我很庆幸，这大约就是我和古老头的区别，无法成为古老头所想要的完美的容器。
  “女孩子用粉红色很可爱的。”菊丸对着我那床粉红色的床单和被子，还有上面的卡通图案，满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