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穷大计正在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文德厚虽然最开始满腹牢骚,但到底不愿让文洵自己应付难处,最后还是出去帮忙。
寻常居住的人家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剩下难办都是商户。
这日是县里允许商户营业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所有商铺,除了药铺、寿材店全部都要关门。
文澜和周一道就选了这么个日子,将食楼重新开业了。
负责这个片区的正是卢新中,他顶着喧天的锣鼓声挤到文澜旁边,苦口婆心道:“二姑娘,今儿开业是开业,明天可一定得关啊。”
文澜连连点头。
周一道在她另一边,情绪激昂的扯了一堆废话之后才道:“承蒙各位父老抬爱,咱们周家食楼今日重新开张,先奉十二道菜,进店就送小菜一盘,欢迎各位来尝啊!”
众人让开门口,进门四五步远摆了一木制架子,上悬十二个红色小木牌,黑色小字端正地写着菜名。
铁锅炖、水煮鱼、九转大肠、辣子鸡……
有些看着还熟悉,有些干脆没听过。
“白水煮鱼?鱼汤吗?”卢新中从人堆中挤出一个脑袋。
文澜将他薅出来,笑眯眯道:“推荐卢大人试试,你肯定不会后悔。”
卢新中将信将疑地点了一道。
毕竟,他们在文家吃的喜宴做不了假。
一楼很快坐满了人。
送的小菜可以选松仁小肚和凉拌菜。
用纯白的小瓷碟盛着,摆盘精致,色泽诱人。尤其是凉拌菜,边缘堆的拌料有着红艳艳油亮亮的光泽,传出神秘的辣香味儿。
食客没等太久,厨房里就爆发出极具冲击性的香味,令人胃口大开。
文澜坐在柜台后头,看着密密麻麻列成一排的点单心满意足。
周一道在她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姑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嗯,去年刚来的时候你还来我家使过坏。”
“嗐,是我不懂事,二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
陆续有人开始大快朵颐,文澜便知道这生意成了。
“用我弟的法子做菜,用我找的人供的货,亏不了你。”
“多嘴问一句,供货那边也是?”周一道试探。
文澜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周一道识趣地不再多说。
香味浓郁,引来的人越来越多,文澜叫他盯住了,算着差不多就翻牌沽清。
连翻了两道牌子之后,食楼里进来一熟人。
“我来晚了,没赶上贺你开业之喜。”姚琢托着一卷轴过来,搁在文澜面前的柜台上。
“你都带了心意来我怎好计较?”文澜打趣了一句,又问:“老令君情形如何,说是那日喝完喜酒回去就病得越发重了,如今怎样?”
提起这个,姚琢灰败地摇摇头,“积年留下的病根,先前吃药已有了些起色,但他有点精神就去编书,不肯好好静养,又病了下去,如今日日吃药,有时还耍些手段不吃,总要人盯着。”
“先前不得闲,我明日去看他,可会打扰?”
“怎会?他一向觉得你好,你能去他肯定高兴。”姚琢道,“另外,我想问问你这有什么适合他吃的菜,清淡些好,我带一份回去。”
文澜扒拉过菜单,“这个糯米鸡行,我叫后厨马上做,你等等。”
姚琢瞧见后头的标价,要给她银子,文澜推着不要。
周一道也知道这二人关系,帮着推脱。
姚琢无奈道:“先前路上已蒙你照顾祖父良多,现在怎好吃白食,你们便收下吧,否则我没脸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文澜只得收下,“你再包一份松仁小肚走,今儿重新开张每桌都送的,不算人情。”
“好。”
周一道立即很有眼力见的背过去招呼伙计,让人偷偷包两盘进去。
有文澜这个老板亲自加塞,姚琢很快拿到糯米鸡走了。
周一道没事同她说闲话,“二姑娘,你们家算是去年流放过来的这批人里拔尖的,当然这主要还是你的本事,剩下也有几家谋到了生计,这姚家,来的时候看着浩浩荡荡,听说也是煊赫大族,现在还在县里集中住着呢,这么一大家子,竟没个顶用的。”
“林子大了鸟就多,姚家那几十号人,也就姚令君和姚琢还行,其余人惯常就是靠家族荫蔽的,怎么指望他们支棱起来。”
“我说句难听的啊,咱们县令也就是看在姚老令君的面儿上养着他们,哪天令君…嗯,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办呢?还指望县里养一辈子不成?”周一道拿着点菜记录单给自己扇风,只觉风里都是金钱的味道,忍不住就多说了一点。
“县里养不养也不用我出钱。”文澜无所谓道:“对了,今儿歇业后告诉姜盐,给我用鸡汤煮个青菜肉粥,再捞个咸蛋,明早我来取。”
“好嘞。”
陆续有客人食饱餍足,小二详细问过了菜品口感,又问希望食楼加些什么菜,才放人走。
调整和改良都交给周一道安排。
……
次日。
文澜领着慕容晏,慕容晏提着食盒往县里安顿流放人犯的院子去。
此处离文家原先住的那个院子还有不少距离,修得大而简单。
院里两排房子,只有姚家人住。
房子由条石砌成,门窗都不打,外边看着就知道里边很暗,更别说门前男女衣服东一条西一块地挂在晾衣绳上,又遮了一大片光。
“先前县令想让姚令君去他家住,没干。”慕容晏小声道。
文澜点头,“其实他和我爹是一类人,不过更懂变通,就顺眼多了。”
两人交头接耳,很快被人发现。
姚琢小跑着从屋里出来,“你这么早就来了!慕容郎中你也来了!快进来,就是里头窄小些,委屈你们了。”
他引两人进去。
一进屋,文澜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姚玉成。
那物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六面只有一块板的木头箱子,上头铺了几层褥子,大夏天的屋里阴暗闷热,姚令君还盖了被子。
“是文家姑娘啊。”见了她,姚令君自然地把送到嘴边的汤药搁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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