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旁观了全程,谢纯始终头脑清晰冷静,仅仅是听了一遍,就敏锐地抓到了其中的关键问题,还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样顶好顶好的姑娘,虽然她不会将自己看上的人拱手相让,但却打心眼里觉得,她得到怎样好的男子都理所当然。
且在她忙正事的时候,她来找她说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多少有些冒昧。
“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谢纯的思维已经转了回来,“阿晏是个很不错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心悦他,只是文澜,我也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即便没落了,也曾是高门嫡女,做不出低三下四和人抢男人的事。”
“阿晏若喜欢我,我自然乐意,他不喜欢,我也犯不上挤进去乞求他一点心意,这世上早晚也会有别的好男儿愿意一心一意待我。”
文澜越发喜欢她了,忍不住嘴欠调戏道:“这是自然,莫说男的,我若是早些遇见你,我肯定先喜欢你。”
谢纯素来端稳,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世家良好教养的底子,听了她的话,却忍不住失笑,露出自然的情态,“阿晏看着温和,其实我觉着他有点小心眼还记仇,你这话可莫被他听了去。”
文澜眨眨眼,“你不告密他不能知道。”
谢纯清冷的眉眼柔和起来。
“此番我冒昧过来,其实很抱歉,耽误你不少事吧。”
“无妨,本来也是要吃饭的,你要不来,他们一会儿来一个,我这饭也吃不安稳。”
很平常的荤素搭配,算不上差,也谈不上也多好。
文澜邀请道:“我在黎山有家酒楼,等这阵子过去你空了可以去尝尝,不会失望的。”
陪她吃过饭。
谢纯得知弦草送过来便说要去看看,文澜正好也想瞧瞧慕容晏提到过的弓弩长什么样,便同去。
弦草一捆捆上过秤,记下重量,移交到甲营。
当初慕容晏和文澜约定,用黑市搜集到的各样种子换弦草,报酬早已付过了,马守田在这盯着毫无意义,只是不想见慕容晏而已。
见文澜过来,他迎上去叫了声老板。
其他人都叫谢大姑娘。
谢纯抽出几棵弦草看了看,“如何?”
“已经拿去试验了,结果还没出来,但看着就比咱们山里的强。”一人回道。
谢纯点了点头,对文澜道:“弦草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制弩的重要材料,此番还是要多谢你。”
“哦?”文澜打蛇随棍上,立即道:“那改日你去食楼陪我吃个饭?”
从后边看去,两人凑得极近,简直到了卿卿我我的地步。
慕容晏不知何时过来,上前一步,挤到两人中间。
“你怎么不等我自己过来了?”他眼巴巴地看文澜。
谢纯瞧一眼他那德行,稍稍挪远了点,不想搭理。
马守田绷着嘴,忽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容晏。
“和谢姑娘一起来的,你不是要给我看弓弩吗?”
“嗯。”
慕容晏带她去了甲营的兵器库,且以机密为由把闲杂人等拦在了外头。
甲营自己有一块小山头,武器库就建在半山腰。
内部宽阔得难以想象,里头摆满了这些年做出的各式各样的武器。
文澜拿起连发弩,摆弄了一番,而后抬手对准靶子放箭,一气呵成。
三箭嗖嗖射出,势大力沉地钉在靶心。
单这一手,就叫众人另眼相看。
“确实不错。”她评价道。
又看了一圈,时候不早,才打算回去。
因着顾忌要来的朝廷使者,马守田说要把在黑市经营的人暂时叫回去。
文澜就见到了四婶鱼花和她身边那个干净体面的少年。
“是庆郎。”马守田提示,“之前你在黑市给他买过棉袄,后来我见他在北山做得不错,就派他过来帮四婶的忙。”
干净腼腆的少年怯生生地,大约是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干脆给他鞠了一躬。
慕容晏心中警铃大作,不由暗骂马守田阴险。
鱼花热情地夸赞道:“何止是不错,刚开始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多亏庆郎帮了我不少忙,老板你别看他年纪小,学问多着呢。”
突然被夸赞,少年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薄红。
“你们俩在这儿我自然是放心的,辛苦了,正好这段时间回北山好好歇歇。”文澜亲切道。
众人离开黑市,乘来时的驴车回北山。
人一走,慕容晏立刻揪住兼榆,“那小男孩什么来头?”
兼榆一脸还得靠我的自豪,“二姑娘不是在咱们黑市做果蔬的生意吗?这一摊事儿都由鱼花和那个庆郎负责,向外售卖、招揽客人都是鱼花,计算进销货量记账等事都是庆郎在干,大约是真性子内敛,平时不怎么露面。”
顿了顿,兼榆补充了一个头肯定在意的信息,“二姑娘也就给他买过一次衣服,之后都没见过。”
另一边。
谢纯早已回了三楼,继续处理事务。
放松的间隙,她站在小楼的窗前凝望。
已经变成暗蓝色的天被两边的山夹着,昏暗的天光下是更沉闷的山体。
黑市的日子就是这样,永远也看不见完整的天空。
但好在,她见识过外面的景色。
山的外头,天宽地阔。
……
文澜在北山住了几日,瞧着各处都没什么大问题,就回了黎山县城。
日子一天天过去,黎山越来越破败。
甚至连人都少了许多,不知道县令老头儿将人都藏哪儿去了。
就在众人已经无聊到开始攀比谁装得更像穷人的样子时,期盼已久的朝廷使者终于不慌不忙地抵达了黎山。
县令率领衙门里的一众骨干亲自到城门迎接,人人粗布麻衣,脚上穿着磨起毛的旧靴子。
来的三个使者,又带了三个随从,六人见到黎山板板正正的门面时还觉得这地儿也没传说中那么破败,直到见到县里人……
真是的扑面而来一股穷酸味。
县令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热情又谄媚地上前迎接他们进城。
“哎呀,我们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好不容易见到虞都的官爷啊!难为皇上还惦记我这老头,我真是为大虞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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