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魔心

  无尘看了一会儿那桌上的牛肉和烧酒，怅然道：“也罢，这情劫贫僧已是渡不过去了，不若就此破了戒，做一世问心无愧的凡人。”
  说完，整了整衣衫，坐到桌前，斟了酒，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便要开吃。
  凌云早已沉不住气，飞快扑过去，拦住无尘，眼中浓浓的伤痛。
  “你为何执意如此……”
  “因为看不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子，我的心会很痛！那样的痛，我不想再承受！”无尘回视凌云，眼中也是一片迷蒙，语气很是无助。“如果有一天，那女子不在了……我怕我也会死去！”
  “可是这样，会害了你的……”
  凌云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还是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滴落。
  无尘伸手接住，轻哄道：“别哭了，你是朝庭命官，这个样子让外人看到，不好。”
  这话如同一只温柔至极的手，轻轻地拂动了凌云心中那根最软弱的情弦，那情弦立时颤抖不已，以至她的整个心尖都跟着颤起来。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将无尘面前的牛肉、烧酒端起，递给身后的两跟班，“你们将这些统统吃掉！不够就再叫。”也不管两跟班有多惊讶，回头冲店家喊道：“两碗素面！”
  无尘见状，会心地笑起来。
  店家很快上来两碗素面，凌云和无尘一人一碗，吃得津津有味。
  两跟班受宠若惊地吃了那些个牛肉和烧酒，当然，他们还叫了八个馒头，两盘小菜。
  一行人吃饱喝足，高高兴兴地走出饭馆。
  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衣衫破烂，满身血迹的少年在人群中没命地跑着，身后一个白衣和尚拖着降魔杵紧追不放。
  凌云皱了一下眉，站在街边，一动不动。
  “孽畜哪里走！”
  和尚手中的佛珠串子重重击在那少年背上，少年一下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和尚已经追至，半百的年纪，那般急速奔跑，竟能气不喘，脸不红，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街上的行人自觉地退到一边，好奇地观望。和尚抡起手中的降魔杵挥击下去，众人都已经能想象那少年的下场，不忍地撇过头。
  “咔嚓！”生生的折断声惊回了所有人的目光。
  凌云无声地站在那少年跟前，伸手将他扶起。
  少年脸上血色全无，颤抖着任凌云将自己扶起，惊回不定地看看身后一脸震惊的和尚和他手中的半截降魔杵，回头向救自己的恩人伏地一拜。“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答。”
  凌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衣衫虽然破烂不堪，但依稀还能辩认出是魔界的将士的服装样式，那袖口和胸前绣着怒涛图案标志着他的身份。
  正当凌云神思不定时，对面的和尚——也就是无尘的师叔慧明已经恼怒不已，叫嚣起来：“妖孽！竟敢毁我神器！拿命来！”
  慧明丢掉手中的半截降魔杵，将手中的佛珠注入法力全力击向凌云。
  “师叔不可！”
  无尘身形一晃，护在凌云身前，挡住慧明击出的佛珠。而凌云却不领情地右移半步，手中的紫玥剑直直地指着慧明的咽喉。
  慧明僵身定在那里，浑身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凌云手中的剑，紫芒闪烁，寒气逼人。若不是他及时收住脚，怕是已经送了命了。他愤恨地冲无尘嚷道：“好你个无尘，竟然与妖魔勾结，背叛师门！如今还想欺师灭主，残害同门！”
  无尘也没有想到凌云会对慧明出手，而今凌云一脸寒怒，他也不知道她倒底在想什么，再经慧明师叔这样一骂，他更加为难。一边是自己的同门，一边是自己的所爱。一个是佛门中人，一个是魔界至宝，两个水火不容的人，自己护了凌云却伤了师叔。此时的师叔必然不是凌云的对手，只是凌云似乎并不想取他性命，否则，那剑只需往前送半分，师叔便已性命休矣。
  “师叔……”
  “别叫我师叔！梵诺寺也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慧明根本不给无尘解释的机会。
  凌云冷笑一声，将无尘拉到身后，冷冷地开口，对象却是仍跪在地上的少年。
  “你可是芒桓麾下的？”
  少年一惊，抬起头来，撞上凌云凛冽的目光，浑身一颤，不由低下头去。暗道：好凛冽的目光，比将军还可怕！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敌是友，没有多说。
  凌云一挥手，设下结界，将一干不相关的人隔在结界外，只留下那少年，慧明和无尘。
  凌云收了剑，目光犀利地扫了一眼那少年。
  “你身上的衣着是魔界将士才穿的样式，你胸前绣有怒涛纹饰，说明你必是镇守在若水镇的西南大军中的一员，纹饰在胸，且下面有四点水滴，你是参将副指挥。西南大军中参将四名，副指挥八名，大多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你，那么你进西南大军应该不到二十年时间。如果是正常的更替，只有芒桓麾下有一垂老副将，你定是接替他的人。”
  少年震惊地跳离凌云身前，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凌云，颤声诘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对魔界军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魔界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你当知道，擅离职守是死罪，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凌云眼睛猛然睁大，一双原本乌黑的眼睛突然换成炫烂的紫色，冷厉之色尽现。
  少年见那见凌云的眼睛突然变成紫色，更是吃惊不小。整个魔界，只有王的眼睛是紫色的，而今眼前的人也是同样的紫眸，那气势、那威严竟然半点不输于王。她究竟是何人？
  “魔界大护法反了，魔王正带兵镇压。”
  少年小心地观察着凌云的神色，希望能看出点端倪，可结果令他失望至极，凌云半垂眼睑，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魔王调走了西南大军的主力？”
  “是。”少年已经习惯眼前这人的神通广大，也不那么吃惊了。
  “是不是妖界有异动？”
  “妖王亲率三十万大军，欲从若水镇西侧进攻魔界。”
  少年如实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人家怕是都已经知道了。
  “你是回去报信的？”
  凌云猛抬眼皮，盯着眼前的少年。“你出来几天了？”
  “两天，我走的时候，妖王已经下战书，三天后决战，可是没想到半途却遇到这臭和尚，还差点……”
  少年没再说下去，一脸急切与愤怒地盯着慧明，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
  凌云冷冷地扫了一眼仍一脸菜色的慧明。
  “和尚，现在妖界就要把战场摆到人界来了，你这自许为人界守护者的梵诺寺高僧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还是继续追着这魔界小卒子不放，任妖界铁骑践踏人界土地，生灵涂炭？”
  慧明不以为然地冷哼。
  “妖界要攻击的是魔界，与人界和干，怎么会把战场摆在人界土地上来？真是笑话！”
  “看来你对这若水镇的地理位置还不是很了解呢。若水镇西临弱水，也是人界通往妖、魔、鬼三界的门户。如果妖界想要进入魔界，必定要经过若水镇，魔界大门又岂是那么容易打开的？所以这战场是必然要摆在若水镇上的。妖界如果久攻不下，那若水镇及周边所有城镇都将成为妖界的战斗物资掳劫对象。你认为人界还会太平么？”
  慧明和无尘听闻这番话，具是一惊。
  无尘担心若真如凌云所说，那人界就真得是生灵涂炭了，忙问道：“有办法阻止么？”
  “办法？让你师叔回去搬救兵呀，梵诺寺十大长老联手，应该守得住人界大门吧？”
  “我去！”无尘有些激动，就是让梵诺寺倾寺而出，也定要守住人界大门。
  “你？”凌云不以为然地瞟了一眼无尘。“此去梵诺寺，最少需要几天？”
  “三天。”
  “妖界明日就要与魔界开战，我是魔界中人，自然守在魔界大门，余下的就只有你们当中的一个，换句话说，留下的那一个将要坚守三天，直到援兵到来。若是那和尚留下守人界大门，你认为他能坚持到你搬着救兵赶到么？”
  慧明听说要他先去守人界大门，与妖界三十万大军对峙三天，当下打了个冷颤。
  “呃……还是我去吧。无尘，你的法力毕竟在师叔之上，留下来也更有胜算些。”
  无尘思索了一下，道：“也好。”
  凌云见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便对少年道：“走，去若水镇！”
  凌云将紫玥剑放出，拉了少年御剑离去。无尘见状，忙将菩提手链往空中了抛，手链立时放大成蒲团大小，无尘坐上去，急急追赶凌云去了。
  慧明心痛地拾起地上断成两段的降魔杵回头往梵诺寺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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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大战在即］
  凌云三人将法力提到极限，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时分赶到若水镇。
  无尘是第一见到弱水。茫茫弱水，波澜不兴，黑色水面上，三人的倒影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