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之女的逆袭

第七十八章 黑色婚礼


    晚上,黑暗占领了天际。一个时辰前,邱墨传来口信,让苏大人戌时出宫到城南一趟,并且只能独自前去。苏轻轻心下不禁疑惑,这大王到底要干什么?她只能依言,坐上了他安排的马车,驶向了城南。
    走到半路上,车夫竟然把她一个人扔到黑灯瞎火的树林里,只给了她一盏照阴的灯笼。她想莫不是中计了,这是蒲颖的圈套,却听见渐渐驶离的马车上的车夫喊着:“请苏大人往前走,有你想不到的惊喜。”
    一身粉衣的苏轻轻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向树林深处走去。不管是大王的惊喜还是蒲颖的陷阱,好奇心都驱使着她向前走去。约莫走了几百步,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是海棠花的想起。她正欲探寻花香的源头,树林忽然阴亮了,原来这是一片海棠树林,枝头还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
    她置身海棠花的海洋,停下了脚步,朝下望了望,脚下竟然被海棠花瓣铺满了。她失神地弯下身子,捧起了一把海棠花,洒向天空。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龙延殿那几棵海棠树,三年多了,不知那几棵树花开花落了几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啊!
    她站起身,向前望去,灯火辉煌间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男子身着碧色长衫站在林子中,朝她笑着,那种笑,甜美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期待。此刻她将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心里只想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进入她内心的男人。
    除了父亲之外,有三个男人影响了她的一生。
    常黎,与她一同求学,共同进步和成长,给予她此生难以忘怀的初恋。
    长孙琏,一个让她悲喜交加的男人,毁了她的人生,却又造就了她另一段人生。
    李念歌,让她一见钟情,准备托付终身的男子,一个她不想放弃的男子。
    她面露微笑,用手掂起自己硕大的粉色裙摆,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般,飞入李念歌的怀中。李念歌顺势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这样的拥抱,二人已经期待了很久。
    他紧紧地抱着她,用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轻轻,嫁给我吧!荀曲成亲那日你我也成亲吧!”
    “念歌,你说什么?”听到念歌这番话,苏轻轻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流泪了,两眼的泪水顺着两侧太阳穴流到了地上,在海棠花瓣上凝结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滴。
    “轻轻,你听好,我李念歌要娶苏轻轻为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他说罢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她的心已经被李念歌的甜言蜜语征服了,她真想告诉李念歌,她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她真的好想当李念歌的妻子,与他厮守在一起。
    可她暂时还不能,她没有回南晋自证清白,而且念歌也不知道她与常黎和长孙琏的关系,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嫁给了他。有朝一日,万一念歌知道了,她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推开两步,望了一眼满怀期待的念歌,将脸扭到一边闷声道:“念歌,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谁知,李念歌的脸色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瞬间黑了下去,他双手紧紧握着拳头,注视着苏轻轻的背影。
    他之所以安排这一出“花海求爱”的戏码就是为了试探她。因为之前雪妍来报,苏大人负气地将自己宫里的为蒲颖公主大婚布置的红绸全部扯了下来。
    李念歌与她相爱多年,深知她的性格,她是一个异常冷静之人,据说,她被慕容离囚禁在囚车里,还能悠闲自得地对月吟诗。如今面对蒲颖的婚事却一反常态,干出扯红绸这般不理智的事情,可见她对蒲颖和常黎的婚事非常反感。
    还有马三宝的事情。她居然瞒着他与昔日同僚私会!还让马三宝将常黎带走。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一个南晋议和使臣就能使得她方寸大乱,将来她会不会一声不吭地远走南晋再也不回来了。
    哎!她到底拒绝了他的求婚,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道:“等?你还要我等多久。”
    “不用多久,最多一年。”苏轻轻转过身子道,仍不敢注视着他的双眸,“等我从南晋回来,苏轻轻便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那样我才能配得上你。”
    “南晋有你心心念念的陛下,你还舍得回来吗?”这本是李念歌的心里话,没想到竟然宣之于口,现在说出来了,却轻松了很多。苏轻轻抬起双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正欲出言辩驳,他又道,“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刺杀重臣的大罪他都可以放你一马,这点我甘拜下风,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什么?”她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嘴角也不由自主向上勾起,“你以为我与长孙琏......”
    “长孙琏,叫的可真亲热。”他不禁苦笑一声,“若你不爱他,何以直呼你们陛下名讳?只不过见了他的亲随马三宝就痛哭流涕,他若不爱你,何以给你内司之位,让你入主乾安宫。”
    “念歌,你竟然跟踪我!”苏轻轻愤然地站起身,李念歌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声道:“倘若你真的心无杂念,见马三宝为何要瞒着我?轻轻,我不会阻拦你的。”
    当初瞒着他就是怕他胡思乱想,现在反而好心当成驴肝肺,她的心中十分窝火。李念歌见她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也很心急,他本想着她会解释与长孙琏的关系,但是她没有。
    苏轻轻心烦地看着他,负气地不想跟他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去。李念歌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臂,迫切道:“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吗?”
    “有必要吗?”苏轻轻淡然道。“那是我与长孙琏的事情,大王您没必要知道。再说了,大王不也瞒着我马大人出使西夏的事情了吗?夜深了,大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轻轻甩开他的手,消失在茫茫深夜里。李念歌愤愤然用拳头狠狠砸向海棠树,顿时他的右拳鲜血直流。一直躲在暗处穿着夜行衣的裴兰新看到大王受了伤十分心疼,正欲上前查看,一旁的蒲颖插话道:“嫂嫂可看清楚了?王兄可曾这般用心的待过你们?花海求爱,连戏文子上都没有写过这样的浪漫。”
    裴兰新倚着海棠树,抬头望着满枝头的海棠花,想着这都是大王为了苏轻轻而布置的,她便心如刀割,双眸不禁流下炙热的泪水。
    她嫁给大王数年,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试问可曾得到过大王片刻的真心。她本以为,大王数年不立王后,是因为他把爱平均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她,一份给了何丝丝,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方。
    而今看来,完全是她自作多情,自己也好,何丝丝也罢,都不曾进入大王的内心。她不禁觉得自己跟何丝丝争宠斗法的行为非常可笑,居然让一旁看戏的苏轻轻坐收了渔人之利。
    “我要她死!”裴兰新收回了泪水,对蒲颖道,语气十分坚毅。
    “嫂嫂说什么?”
    “我要她死,我要苏轻轻死!”她再一次强调道,语气中透着咬牙切齿的愤恨感。
    转眼就来到了蒲颖公主的大婚之日。半个月来,苏轻轻除了在华裳宫侍奉之外,私下没有与念歌多说一句话。念歌好像还在气头上,不仅没去搭理她,还宠幸了一位妩媚的宫女。那女子长相俊俏,身量纤纤,更重要的是人家年轻,二八年华,而苏轻轻已经二十五岁了,怎能比得上人家年轻貌美。每当看见念歌召她入寝宫,苏轻轻的心好像被针扎一般,前些日子他们还在花海里拥吻,现下是怎么了。每日当完差之后,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寝殿,爬在床榻上默默地流泪,不让任何人察觉。
    其实李念歌并没有宠幸那个宫女,而是为了气苏轻轻,他每日召那位宫女来自己寝殿,仅仅是让她半夜掌灯罢了。他心中只有轻轻。除了她他不会再宠幸任何一个女子,何丝丝和裴兰新的存在,已经让他觉得对不起轻轻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苏轻轻便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子,也是他最后一个女人。
    可花海求爱被拒,已经让他颜面扫地,他想出这个昏招,只是为了测试一下轻轻是否在乎他,是否会吃醋。却没想到,轻轻每日在他身边当差,神色完全没有异常,他的心更难受了。
    蒲颖成婚那日,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夏州城门口排到皇宫,井然有序,主街道旁洒着数不尽的各种花瓣,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夏州城里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议论纷纷,说是这次婚礼比上次蒲颖嫁给耶律胜那场婚礼还要盛大。
    这天李念歌放了苏轻轻一日假,他要参加妹妹的婚礼,今日就不要她当班了。
    阿沁前几日就被荀曲接到府里,他们五日后就要成婚,需要张罗的事情还很繁琐,就没有参加公主的婚礼。苏轻轻睡到了半下午,她本来不想去参加常黎的婚礼的,后来一想还是去吧,再不济她和常黎也是同乡,她更想亲眼目睹她曾经深爱的男人,是怎样一步步跌入地狱。她找出了一套朱红色的礼服,戴上了具有西夏特色的银项圈,梳上简洁的马尾辫,走出了房门。
    “今日姐姐怎么打扮的如此鲜亮?”阿勋见她走出来,急忙迎上去。
    她一边拉着阿勋往门口走,一边对她说:“今日是姐姐故人大喜的日子,姐姐当然得去贺一贺。”说罢,她们便上了马车。。
    一路上,车外的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赞叹公主与驸马爷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阵阵议论声,就向一把锋利的小刀,刺着苏轻轻的耳膜。常黎,果然是一个负心之人,此刻他一定没有想过,在遥远的家乡,还有一对孤儿寡母在眼巴巴盼着他归来。苏轻轻想起当年静雯郡主求陛下为她与常黎赐婚时的情形,恐怕郡主不会想到,数年后常黎又和别的女子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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