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第一章

    《惊！徐正华杜雪岚深夜共买醉，手挽手同登一车！》
    本报记者讯：据悉，3月29日是著名歌星杜雪岚的生日，其所在唱片公司小岛唱片内部工作人员称，公司曾拟斥巨资为其举办生日宴会，并借以庆祝新专辑《眉飞色舞+》之大卖，却被婉言拒绝。
    此前业界传言，或为杜雪岚已无意与小岛唱片续约故。
    并有相关传言，其经纪人陈邦道，近日频繁与多家大型唱片公司接洽，据业界消息人士称，其新东家已经接近浮出水面。
    但3月30日晚，本报记者却在街头拍到徐正华与杜雪岚一同从某酒楼走出之画面（图一），随后，二人手挽手边走边笑谈，举止亲密异常（图二），并随后携手同登一车（图三），随后车辆驶抵杜雪岚位于帝都之居所，本报记者蹲守整晚，发现当晚该车并未离开，则意味着徐正华或已留宿杜雪岚家中。
    据消息人士分析，二人应是早已热恋，只是一直不愿公开。另有消息人士爆料称，杜雪岚之新东家，其实早就已经商议妥当，却并不是业界几家大型唱片公司，而是徐正华个人厂牌之正华唱片。
    据悉，正华唱片隶属启明星唱片旗下，却为独立制作之厂牌……
    “嘁，还以为什么大新闻！”
    呼啦一声，袁维把手里的报纸随手丢还给管玉兰。
    不屑一顾。
    管玉兰笑笑，“已经是大新闻了！最近几家唱片公司为了她，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这个报道一出来，何建良、刘举、邱建峰……他们不敢直接把电话打给正华，怕惹他不高兴，就都找我，唉……”
    这个话题，袁维倒是有点感兴趣，“怎么着？她真要来正华唱片？”
    管玉兰笑，“只能说……七八成吧！”
    敲敲手里的报纸，她笑着说：“这报纸，只拣大家想看的东西说，其实昨天晚上吃饭，陈邦道也在，而且当时他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正华说的，他不想跟陈邦道聊这个，让找我聊，唉！又是一桩头疼事儿！好玩的是，狗仔拍照就是要刻意避开陈邦道，只拍正华跟雪岚，呵呵……”
    “呦？让你聊？”
    “是啊！我当经纪人还凑合，他赏我这口饭，你们又都给面子，我就勉强还能兜住，现在居然让我去替正华唱片跟人谈……”
    “那你乐意不乐意？”
    袁维凑近了问她。
    她呵呵一笑，很明白袁维的意思，“乐意是当然乐意啊！我巴不得他指使我呢！关键是……我其实不擅长这个呀！”
    袁维拍拍她的肩膀，“什么擅长不擅长的，他俩滚在一个被窝里，你跟陈邦道也就是走走过场谈谈，大家都适可而止，面子里子给足了，就得了呗！你还真准备给杀杀价呀？”
    管玉兰呵呵笑，没回应。
    袁维这个女孩，很聪明，但毕竟还是嫩了点儿。
    这个时候压根儿不是杀价的问题，而是怎么跟陈邦道探讨出一个解决方案，既让杜雪岚签进正华唱片有里有面，又能消弭掉外界各大公司的敌意。
    不过管玉兰对袁维有好感，这时候反正也是候场无聊，就简单跟她掰扯了掰扯，于是袁维慢慢地明白过来——袁维是个好女孩，至少管玉兰是这么觉得的。
    这女孩聪明，而且懂分寸。
    比靳晓青强。
    现在的靳晓青……
    提起她来，管玉兰作为她的经纪人，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简而言之就是，她对徐正华跪得有多板正，在自己面前就有多霸道。
    关键是她在徐正华那里，已经越来越不受气了，她已经抓住窍门儿，知道该怎么讨徐正华欢心了，简直就是一跪到底，偏偏自己可以不怕她，甚至不怕丢掉她的经纪约，却不可能不怕徐正华跟自己翻脸。
    当着徐正华的面，她还好点儿，反正她那个颐指气使的姿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那样，当着徐正华的时候，他会看不惯她的做派，会训她，所以她其实反倒比之前还要收敛很多，可一旦背了徐正华的眼……
    唉！
    袁维就不一样。
    这女孩没发单曲没红之前，就“老管”、“老管”那么叫，现在红了，反倒一口一个“管姐”，大家一起出来跑宣传，很多不起眼的小事儿上，什么吃啊、住啊、坐车啊，等等，她都能时时处处表现出对自己的尊重。
    就会让人忍不住喜欢她。
    有人敲窗，管玉兰把车窗降下来，是助理跑回来通知，“姐，该维维姐预备了，前面还有两个歌手。”
    “好！”
    管玉兰淡定地点头，升起车窗，回头，“走吧！”
    于是两人一起下车，在车外，袁维把风衣赶紧穿起来。
    东北的三月底，还很冷。
    助理又去敲第二辆商务车的窗户，把乐队都叫出来。
    大家汇合了，从内部通道进去，又候场约莫二十分钟，终于轮到她了，风衣一脱，接过话筒就上台——出来跑宣传也就二十来天，她却开始飞快地适应了。
    在管玉兰看来，她掌控现场的能力，甚至是仅次于徐正华的。
    比安小菁好，比靳晓青好，也比杜雪岚好。
    她在舞台上特别活泛。
    “冰城的朋友们，大家上午好，我是袁维！”
    上身一件很短的弹力背心，外面是一件短款的皮夹克，敞着拉链，下身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脚底下则是一双大皮靴，一段雪白雪白又极细极细的小腰，就这么露在外面，既大气又性感，既美又飒——关键是，她的身材是真的好，前凸后翘的，比例惊人，人家皮肤也是真的白，就这么个穿法，在管玉兰看来，国内歌坛几乎没有哪个女明星能比得过她！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
    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
    我们的爱，不明白，已变成你的负担，
    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最后的温暖……”
    …………
    4月5日，周二。
    魔都，启明星大厦。
    刘君羡站在自己办公室硕大的落地窗前，忽然有人敲门，他应了一声，“进”，然后助理进来，“刘总，徐正华的车队已经到公司楼下，但是被狗仔们堵住了。”
    “嗯”了一声，刘君羡转过身来，走两步，转着自己的老板椅，心不在焉地随口问：“让保安下去接了接没有？”
    助理回答：“正在维持秩序，但这次事情有点大，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上来。”
    刘君羡又“嗯”了一声，却还没说话，一位副总正好也来找他，助理索性推开了门，那位副总进来就说：“刘总，那我下去迎一迎了。”
    “嗯。”
    又是平静地一声回应，但刘君羡马上就回过神来，“等一下！”
    想了想，他失笑，“算了，虽然咱们这位大明星是来提款来了，但是……还是我亲自下去迎一迎吧！没底牌喽，得罪不起！”
    说完了他“哈哈”一笑，似在自嘲，整理了一下西装，主动迈步走出房间。
    自《对你爱不完》的爆红之后，他就常常会忍不住自我反思，甚至，在当初徐正华那边录出了几首歌之后，他的这种反思，就已经开始了。
    他在想，当初到底是徐正华中了自己的激将法，入了自己的套，还是自己吞了徐正华的鱼饵，上了他的钩。
    然而事实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五年三专，不含单曲碟的纯2000万张专辑销量，真的已经是一个标的很高的对赌协议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这张专辑上市不足50天，销量赫然杀过2000万张，仅一张专辑就完成了全部的对赌协议标的，公司上下也好，业界内外也罢，依然都公认自己做了一桩超级划算的好买卖。
    用一个貌似宽松的不入股的条件，竟然签下了一位超级天王，直接卖出一张超级天碟来——这几乎就等于是白捡的。
    然而，随着《对你爱不完》和徐正华的越来越成功，刘君羡却越来越感觉心里别扭——不入股，就意味着对正华唱片的内部运作，毫无插手的可能。也同样意味着，《对你爱不完》这样一张未来销量几乎难以预估的超级天碟的版权，那样一个注定了会在未来几十年都源源不断地赚钱的摇钱树，完全没有启明星的份儿，只能眼睁睁看着正华音乐自己不断捞钱。
    而更更关键的是，随着对赌协议在第一张专辑就顺利达成，接下来启明星方面对正华唱片、对徐正华本人的控制力，就将一下子降到几乎没有了。
    于是，笑脸相迎。
    “哈哈哈，被堵烦了吧？哎，雪岚怎么没来？带她一起来玩玩啊！”
    你看，他说签下杜雪岚就要签，明明之前启明星这边已经有一定把握可以拿下了，因为徐正华也在启明星系嘛，结果现在，他横插一杠截胡了，启明星非但不能生气，还得小心地帮他平息掉其他几家公司的怒火，为此要消耗相当的资源。
    自己还得装作一副并不介意的样子。
    但是叫刘君羡吃惊的一幕来了，徐正华居然快走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刘君羡的手，姿态放得那叫一个低，低头、微微躬身、手握紧，目光诚恳，“刘总，这次是我的错，我特意过来给你道歉来了！”
    刘君羡愣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来。
    音乐家们总是高傲的，或是不谙世事的。
    大明星们又总是幼稚的，是很容易得意忘形的。
    据说徐正华最近几个月也是越来越高傲，越来越得意忘形的，据记者狗仔们扒出来的消息，还有从财会圈子、房产圈子里反流回来的消息，他手里有了钱之后，就开始撒钱养女人，据说还特意给一对姐妹花买别墅，千万级的大别墅，而且居然直接过户给对方，白送！
    大方到吓人！
    他甚至还很热衷于投资、买股票之类的——众所周知，演艺明星们的投资能力、炒股能力，一向都是笑话一样的存在。而现在，据说他在计算机方向，尤其是在最近兴起的互联网的投资圈子里，被公认为“大善人”。
    热衷撒钱，条件宽松。
    他这次甚至忽然出手，从行业六大的觊觎之下，愣是勾勾手指，把杜雪岚给勾走了——这是何等的高傲，又是何等的愚蠢。
    绝对是得意忘形了！
    虽然刘君羡对徐正华的评价很高，也绝不会轻易去相信外界的这些说法，但不得不说，这些说法，是的确完美的切合了过往多年，业界内外对这些少年成名的巨星、这些天才们的判断的。
    “嗨！说什么呢？怎么了？”
    刘君羡回过神来之后，同样伸出两只手，与他相握。
    徐正华诚恳地说：“我听道哥说了，他跟邱总，跟你们启明星，都已经接近快要谈拢了，结果……你得信我呀刘总，之前，我是真的完全没想过让雪岚到我厂牌签约的事儿！哪怕是到了现在……我……”
    他一脸的痛苦和纠结，左右看看大家，忽然搂住刘君羡，在两边各自一大帮随从的注视下，搂着刘君羡走到一边，凑过去，小声跟一脸惊奇的刘君羡咬耳朵，却又是一副很羞愧，尴尬难言的语气，“她……美人计这个事儿……没抗住啊！”
    刘君羡惊讶地微微张嘴。
    杜雪岚其实不怎么懂掩饰，之前接受采访也好，上节目也罢，几乎是把她对徐正华的崇拜都表现出来了，这是业界众所周知的。
    所以外界传徐正华跟安小菁的绯闻，俩人出来一辟谣，大家就差不多信了，但外界传杜雪岚跟徐正华的绯闻，就算他俩怎么辟谣，大家都不太信。
    站在刘君羡的角度，他还以为俩人早就有一腿了。
    但是仔细想想，也对，徐正华的个性，其实骨子里是嚣张的，他基本上并不掩饰安小菁和靳晓青，包括袁维，是他的女人这件事，在一些偏私密的场合，常常公然地做出同时搂着两个的姿态，但对于杜雪岚，在提起来的时候，就总是额外有一些尊重和客气的。
    而且之前关于杜雪岚的争夺，早就开打了，徐正华也的确是一直都表现得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说不定之前俩人之间，之前还真是没什么事儿！
    草！
    这么说，俩人滚了个床单，然后就任性的决定，毁掉了启明星一桩未来业绩高达数亿、且已经让一大票人为之忙活了个把俩月的生意？
    草！草！草！
    偏偏自己还得哈哈大笑，“正常！没事儿，没事儿！签在你那儿，和签在启明星，都一样！”
    其实呢，这能一样么？
    启明星在正华音乐一点股份都没有！
    大家只是合作方！
    在杜雪岚的唱片约这件事情上，双方是绝对的正面竞争者！
    只不过是杜雪岚主意已定，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拧过她，才无奈放手而已。
    可之前谁能想到，她这回的忽然改变主意，居然是因为跟徐正华忽然滚了床单？这尼玛……这帮唱歌的、搞艺术的，是真特么随心所欲啊！
    一帮疯子！一群傻子！
    “所以，你忽然要结算，就是为了给她签字费？”
    刘君羡心里骂了一通，倒是莫名觉得稍稍舒服了一些：原来自己只是输给了这帮得意忘形的疯子，和有了钱就随手抛洒的傻子。
    当然，徐正华忽然要求结算的原因，也就更加的确定了。
    他随口就问了出来。
    徐正华脸上有一抹尴尬一闪而过，倒是一副跟刘君羡实话实说的样子，“这是其中一点吧！还有就是……你也知道，我那家服装公司虽然开始出货了，生意还行，但过去的债务底子实在太深了，妈的还是在赔钱，还有啊，我很看好一些股票，像我买了不少的甲骨文之类的，我还想趁低价，再多买点儿……”
    刘君羡听得深深点头，但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听说了。
    他那个正华装，还有那个旗袍，都正式投入生产和销售了，据说还斥巨资开了三家直营店，还找了安小菁、靳晓青她们几个，也帮着代言。
    要说艺术才华，徐正华真可谓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那一种！
    之前谁能想到，他不但音乐创作上天分那么高，连服装设计都是信手拈来，就忽然开创了男装女装各一条新路子——这只能说是天才，否则无法解释。
    然而，呵呵。
    正华装是很好的，旗袍也是很好的，业界内部近乎公认，这两种衣服都设计的特别好，他徐正华要是注册下外形专利什么的，然后找一家大牌服装企业搞合作，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可以躺着数钱了。
    他却偏偏要自己搞收购、玩工厂、做生意！
    哈，胡闹！
    赔钱是正常的，不赔才不正常！
    要是连你都会做生意了，我们这些顶级的职业经理人岂不都成了废物了？
    “没事儿的，做生意嘛！赚赚赔赔，都很正常，还有些生意，赔着赔着就赚了！你刚入手，别着急，慢慢来！”
    刘君羡安抚着。
    他巴不得徐正华把已经挣到手的钱都撒出去，养女人，搞投资，买股票，随便，怎么花都行，都花掉，然后回来继续写歌就好。
    所以他笑着鼓励、打气。
    徐正华果然大受鼓励，两人一起肩并肩进了电梯之后，他居然还又忽然说：“对了刘总，我觉得甲骨文这只股票真的不错，你要不要也……”
    刘君羡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对这些科技股不感兴趣！”
    笑话！
    我要是跟着你买股票，传出去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谁不知道这帮演艺圈的歌手、演员们，都是出了名的大冤种！他们总是会在那些股票经纪，甚至私人会计师的频频推荐下，去高位买入那些垃圾股，然后连底裤都赔掉了——这也就是他们的持续赚钱能力，实在是强悍，否则的话，娱乐圈怕是每年都能见到无数个破产的大明星！
    一路笑谈，来到高管的楼层，进了刘君羡的大办公室，他马上就示意自己的副总和财务人员，把相关的账目都拿来，让徐正华的经纪人管玉兰、还有他那个美女会计师，就到不远处的会议室里核对，他自己则亲热地招呼徐正华帮他品鉴一种据说近期正在悄悄走红的国产白酒。
    据说是来自西南地区一个不知名小镇子的酒厂酿造的，酱香浓郁。
    徐正华闻了闻，有点愣，端起来滋溜就是一杯。
    这香气，这口感，可真是太特么熟了！
    “怎么样？”
    刘君羡笑呵呵地问。
    对于那些高傲的、动辄得意忘形、而且还往往极不自律的年轻大明星，你身为一家唱片公司的老总，身为他们的上司，要学会掌控他们，和引导他们。
    要引导他们花钱，大把花钱，别让他们攒下钱，有了钱他就不干活了，你要引导他们去消费！地产其实不好，地产再赔好歹还有东西留下，所以引导他们玩收藏，玩奢侈品，玩消费，而这一切的开端……酒是一个很好的引子。
    从酒开始，引导他们去沾一些不良的嗜好，只要别彻底把他们毁掉就行。
    其实……毁掉也不可怕。
    五年三张专辑做完，就算自己不做什么，他的创作力大概也会被富贵的生活给消磨个差不多了，而且到时候再谈发行，他大概率会要一个天价合同，到时候还不如把他直接丢给别的公司，创作力枯竭的他，大概率也会是一个天坑。
    他最好的专辑、最好的作品，版权管理权都留在自己公司了，他的新作越烂，歌迷就越是喜欢他的老歌，到时候就可以一版一版的，找各种名目发他的老歌，各种割韭菜……
    “这酒不错！”
    徐正华砸了咂嘴，“哪儿的酒厂？这酒贵不贵？”
    刘君羡笑起来，“是贵省，一个小镇子上的酒厂，好像叫什么茅草镇。据说那里酿的酒，在当地一直都很有名气，酒厂不少，但一直都不算大发，一直到最近几年，国内开始流行找这种小众酒，这款酒才慢慢红起来了。怎么样，不错吧？”
    “好酒！”
    徐正华一脸正色地说：“我要去把这家酒厂买下来！”
    刘君羡愣了一下，“呃……”
    但徐正华一点要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手一挥，“这么好的酱香味道，买下来，研发工艺，酱香是一种科技啊！我要做大做强，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