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第一章

    上周五的时候，徐正华忽然给刘君羡打电话，表示自己最近手头有点紧，想要给已经上市发行的《对你爱不完》的专辑和单曲碟，以及上个月月初就已经上市，到现在来说，也已经销售了二十多天的《我们的爱》单曲碟，来一次结算。
    当初的发行代理协议上清楚标定过的，双方的结算周期为半年一次，但遇到单张唱片销量过一百万张，正华音乐有权力提出一次结算。
    这算是业界常态。
    以《对你爱不完》的这种销量，徐正华别管什么时候提出结算，都肯定是满足结算要求的，他之前没提，启明星唱片自然不会提，但既然他提出要结算了，在当下这种双方合作的蜜月期，刘君羡也就没有拒绝。
    尽管……这实在是一笔大钱。
    尽管明知道钱不是自己的，也想让它在公司的账户上多躺几天。
    这是当初的发行代理合同签订之后，双方之间的第一次结算。
    本次结算，徐正华带了成套的会计师团队来，以他的私人会计师谢淑仪为首，配备了三名助手，启明星这边则干脆出动了五个人，配合查账、解说。
    账目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对你爱不完》的专辑和单曲碟，都已经上市接近两个月，目前能够查到的销售账目，《对你爱不完》的专辑，在大明境内的销量，已经高达2463万多张，境外的部分，分两大块，一是由启明星唱片公司自有发行渠道销售的，是381万多张，二是由各国的发行商承接发行的，高达804万张。
    也就是说，这张专辑目前的全球可统计销量，都已经去到了3649万张有余！
    老实讲，听到这个数据的时候，徐正华都懵了一下。
    之前专辑上市不足一个月的时候，销量就过了千万，这个是启明星自己爆料的，他当然知道，后来又听说，已经过2000万张了——但是，无论之前的千万，还是后来的两千万，肯定都是不包含海外渠道的！
    而事实上，唱片行业的惯例，一般都是只说国内销量的。
    但行业六大都有一定的海外发行能力。
    启明星的海外发行渠道，即便是在行业六大之中，都一向是最强大的，平常不知道，到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
    之前徐正华的合作方小岛唱片，其发行是完全由西坡唱片在做，那也是行业六大之一，但直到现在，去年上半年徐正华给安小菁做的《短发》的境外销售，还没有个具体账目呢！
    已经一年啦！
    启明星就比较牛逼，他们在东南亚十国，在南边的琼南和新琼州，不但有分销公司，甚至还都有自己控股的发行公司，据说在欧洲和美洲很多国家，也或持股发行巨头，或有常年稳定的合作对象。
    所以他的海外发行，进度快、销售猛、回款还快。
    当然，海外销售的唱片，收入是要打折扣的，那边要收一笔代理费。
    但那也很不错了。
    总之是多一笔钱，而且还能很快就拿到手。
    跟专辑的销售数据相对应的，《对你爱不完》的单曲在国内的销量已经达到1147万多张，境外自有渠道销售226万多张，境外其它发行商销售588万多张。
    单曲碟的全球总销量，正在无限逼近2000万张大关！
    单曲碟的双钻石啊，甚至还没怎么影响到整张专辑的销售——可想而知这首歌到底是有多红！
    至于《我们的爱》，相比之下，销售数据就要逊色了很多。
    它算是一张“正常”走红的单曲碟。
    这张单曲碟目前能统计上来的国内销量，是194万多张，海外数据也已经有了，但都很少——这首歌在海外的打榜还没开始，目前的销量，大都只是因为徐正华屡次帮忙带货的缘故——海外自有渠道是卖了28万多张，其它发行商的渠道，则是43万多张。
    账目清楚，且没问题，钱是很容易算清楚的。
    《对你爱不完》的专辑，在启明星的自有渠道中，国内和国外一共销售2846万张出头，这肯定是稳稳超过合同中规定的激励线了，但当初谈的时候就规定了，2000万张封顶，58%封顶，所以正华音乐能拿到的销售分成，也只是增加3%，从55%，变成了58%而已——这部分，是最大的一把，高达2亿6394万有余。
    《对你爱不完》的单曲碟，自有渠道一共卖出去1373万张有余，这部分目前是能拿到57%的分成比例，但依然高达4688万。
    《我们的爱》在自有渠道这一块儿，销量合计222万张有余，按照55%的分成执行，这一次正华音乐能分走731万多。
    然后是海外的其它渠道，这部分在扣除掉各家公司不一的代理费用之后，分成比例是大幅度降低的，并且也不适用那一套激励措施。
    《对你爱不完》专辑由其它渠道销售的804万多张，到最后综合一算，正华音乐只能分到手33%出头的样子——是4294万。
    《对你爱不完》的单曲碟能拿到的分成，甚至更低一点，约莫32%出头，588万多张的销量，到手1137万出头。
    《我们的爱》其它渠道部分的43万多张，就更是聊胜于无——83万入账。
    粗略算，三张碟，各种复杂的渠道，这一次正华音乐一共能从启明星唱片手里结算走高达3亿7328万的现金！
    “大家都说，歌星有钱，但是据我所知，国内那么多歌星，一线，大咖，天王，天后，能一次从唱片公司拿走过亿现金的，这么多年加一起，不超过十个人，总共不超过二十次——还得说，光孙德明自己，就得占了十次左右！正华，一次性从唱片公司结算走接近四个亿的现金，这恐怕是孙德明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一帮财会人员，还在那边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这边刘君羡端着酒杯，已经忍不住发出了感慨，“小四个亿啊，正华！要是消息一旦走漏，卖楼的、卖车的、卖飞机的、卖游艇的，甚至卖女儿的，能把你经纪人的电话直接打爆！”
    徐正华嘿嘿笑，“这里面好多都是属于公司的，嘿嘿，我个人只占一小部分！”
    就这一句话，把刘君羡给噎得不轻！
    什么公司不公司，正华音乐的厂牌明明是属于你的呀！
    独资！
    但这个时候，他无意反驳什么了。
    那么大一笔钱，正常情况下，别管什么公司，都肯定是能多拖一天就多拖一天的——压着合同许可的最后一天跟你结算，结算完了还有七个工作日内支付这一条——刘君羡连这种事情都没做，哪可能会在别的事情上惹人不快。
    随着《对你爱不完》一张卖爆，此时蓦然回首，他已经明白，至少是在跟徐正华的合作中，自己已经失去了钳制他的能力了。
    要好好哄着，让他认真做下一张专辑。
    毕竟他现在，是真正的人形自走印钞机了！
    保守估计，今年因为有了《对你爱不完》，将会成为自己接掌启明星唱片六年以来，业绩绝对最好的一年，利润率等各个方面，也会绝对亮眼。
    失去了对人的控制权，钱总不能也不赚吧？
    “来，你看看！”
    两人正闲聊着今年袁维发专，和刘德峰发单曲的事情，徐正华也正打算向刘君羡这位业界数一数二的管理大拿请教一下，如果自己要扩充一下正华音乐的架构的话，该具体怎么个操作法儿，谢淑仪却拿着一份总账单过来了。
    数目很大，账目很多，近十个人，从核对、审查到计算，前前后后已经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到现在总算出了结果。
    徐正华接过单子，简单扫了一眼，抬头，“你算着没问题吧？”
    谢淑仪点头，控制住没去看刘君羡，回答说：“在能够看到的账目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是在某些地方，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难免的，甚至也不只是唱片圈子，电影圈子藏票房，做假账，那也是家常便饭——而且还是那句话，你就算明明感觉到不对劲，也没个查，因为很可能到下一笔账出来的时候，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已经没问题了，但新的不对劲的地方，又出现了。
    藏帐呗！
    打个时间差，谁都会的手段。
    别说很难查出来，就算是费些气力能查出来，也实无必要。
    大家合作的正好，彼此都很愉快，离出动大型的审计手段，导致双方一下子撕破脸那一步，还早得很。
    就算会有，这一场撕逼，也得到大概四年后了。
    “那就这样！”
    徐正华冲她笑了笑，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都不用，就知道谢淑仪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接过笔来，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
    但是就他这一个笑容，刘君羡却忽然惊了一下，扭头认真地打量了谢淑仪一眼，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着问：“你好，你是……谢女士？”——徐正华在老家有两个很漂亮的师姐，而且还是一对亲姐妹，他成名后很快把两个人据为己有，在帝都给俩人买了套大别墅，还直接送给人家，金屋藏娇了，这件事情，刘君羡当然是一清二楚的。
    甚至他还知道这一对姓谢的姐妹，让安小菁、靳晓青都很忌惮。
    提起她们时，尤其是提起那个“大谢”时，她俩都显得很恭敬和畏惧。
    据说徐正华特别的宠她们俩。
    这不稀罕。
    男人有了钱之后，喜欢包几个女孩儿这种事情，不要说在娱乐圈，在随便那个圈儿里，都不稀罕——这本身就是男人认证成功的标志之一。
    且不说什么幼时情谊，单纯只说人家美女是论对儿的，都更值钱不是？
    但现在，他先是注意到徐正华跟这个女孩的眼神交换似不一般，然后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去年签发行合同的时候，徐正华的私人会计师，应该就是她？
    漂亮的女孩，总是会更容易让人有记忆点。
    再忽然联想到一些传言，他一下子回过神来——刚才就混在一帮人中间进来的这个漂亮女孩，难道就是那对姐妹之中的一个？
    其实进门的时候，大家互相通报姓名来着，但那是下面人的事情，刘君羡只顾着拉徐正华去坐下品酒了，压根儿没参与。
    “刘总您好，我是谢淑仪，是正华的私人会计师。”
    谢淑仪的回应，淡定自持。
    但谁也没想到，刘君羡闻言，竟然是直接起身，很认真地跟谢淑仪握了握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谢女士！”
    他甚至笑得很灿烂——这就有意思了。
    听说过的，徐正华甚至是放心的让“大谢”给他管钱，据说连徐正华的一应开支，都要找她报销，而徐正华有钱以来的一系列投资，也都是她在为他奔走操持——这可以算是徐正华的大管家了，地位甚至高于管玉兰。
    所以刘君羡愿意给她以相当程度的尊重。
    但握手罢坐回去的时候，他却是由衷地笑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久贫乍富了。
    实在也是没办法，实在也是无人可用。
    因为穷的时间太长了，忽然手里有了大把的钱，是绝对不敢找个此前素不相识的人来给自己管理的，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的钱，所有人都想抢自己的钱——那就只好从亲近的、感觉可以信赖的人里选。
    这跟明星红了之后，喜欢找自己亲戚做经纪人，是一个道理。
    徐正华这已经算不错了，经纪人的事情上没有乱搞一些骚操作，只是在自己的钱上用自己人——在所有明星中而言，算是比较理智的一种选择了。
    然而……过去的姑且不提，单纯只是这一笔，就高达近四个亿！
    这是什么概念！
    够他在帝都和魔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下三四十栋豪华别墅了，够他直接全资收购一家上市公司了！
    几百几千万的钱，无所谓，让谁来打理，无非糟蹋点、无非少赚点儿。
    但是像现在这样大的一笔资金，又岂是一个普通女孩儿能管的来的？
    看样子，她倒是有注册会计师的资格，言谈举止，也挺稳重的，这是利好，但……这笔钱太大了。
    刘君羡甚至可以笃定，就凭徐正华和谢淑仪，是一定不可能管好的。
    估计顶天了还是买房子、买股票、瞎投资撒钱这一套。
    倒是可以考虑提前买一点徐正华推荐的那只股票，等他挥舞着支票进场扫货的时候，顺手一出，估计能多少赚点儿。
    哈！
    忽然就又放心许多。
    这种久贫乍富的短板，绝非一朝一夕能补上。
    大概率，他今天结算走的这些钱，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会平白的流失掉不少的——对于他来说，这不是好事，但对于唱片公司来说，这不是坏事。
    “来吧，我们的徐天王！”
    见那边都已经准备妥当，刘君羡拍拍徐正华的肩膀，笑容灿烂了许多，“需要你签字的文件还多着呢，签字签字！签完字打钱！”
    徐正华哈哈大笑，“好，就喜欢刘总这个痛快劲儿！”
    他起身走过去，开始在谢淑仪准备好了的一份份确认文件上刷刷刷签字，各渠道的、各海外发行商的、各张唱片的……一份份的汇总文件，每一份，都代表着一大笔钱，他签字飞快，也足足签了五六分钟。
    “好了，完成！”
    他回头看向刘君羡，笑，“我，徐正华，打钱！”
    “哈哈哈哈！”
    刘君羡仰天大笑。
    …………
    一直到坐进车里，谢淑仪都保持着表情平静。
    可是等来到酒店房间，她刷了卡推开门进去，看见只有徐正华一个人站在总统套房那硕大的落地窗前，这才脸上露出欣喜来，迫不及待地回身把门关上，快步走过去，迎着徐正华的笑脸，说：“尽管来之前就一再提醒自己了，你也给我打过几次预防针，但是……真的，看到那么大的一笔数字，真是……”
    她摇头，感慨，“晕了！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晕了！”
    徐正华哈哈大笑。
    理解。
    原主也好，还是过去的谢家也好，的的确确都是普通的底层人家，仗着大明国富民强，过个小日子是没问题的，要买房买得起房，要买车买得起车，但是那个钱，充其量也就是在几万、十几万，最多几十万的层面。
    大家从小长大，认知也就在那个层面了。
    谢淑仪还好些，会计师嘛，每天过的帐，数额估计小不了。
    但那也就是隔着账本看看，连个味儿都闻不着。
    这次可不一样。
    一次结算来3亿7千多万啊！
    普通人家，这一辈子下来，连幻想都不会去幻想的一个数字。
    而且这一次，这笔钱就是经谢淑仪的手完成了审核，马上就要真金白银的拿到手里了！全是自己的！
    呃……这里面会有袁维的一部分。
    但只是很小很小很小很小很小的一小部分。
    《我们的爱》这一次只结算了814万多，其中启明星自有渠道的那一部分，正华音乐按照55%的比例，结算回来731万，会按照袁维唱片约里规定的5%给她结算版税，也就不到70万。
    海外渠道那部分，则会按照唱片公司实际收入扣除相关税费、管理费之后的净利润，给她结算净利润的10%——这是行业惯例，别说新人，成名歌手的海外分销渠道分成，也是这个拿法儿。
    签合同的时候，正华音乐的条款，当然也是就这么给的。
    那个钱，赶上黑心的唱片公司，一个净利润的“净”字，就基本给你漂没了。
    但正华音乐显然不可能那么干，但83万……各种扣除之后的10%，能给袁维结算个5万块，已经是绝对板正绝对良心的了。
    你瞧，加一起需要分给她的，也不足百万。
    所以还是3亿7千多万！
    “你真的就……挣了那么多钱了？”
    被他搂进怀里，一起站到落地窗前，谢淑仪忍不住微微地拧身，歪着脑袋看他，一脸说不出的迷恋、兴奋与容光焕发，“一张专辑，就挣了那么多了？”
    徐正华失笑，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好啦，别兴奋啦！接下来，该盘算盘算，怎么把这笔钱有效率、有目的的给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