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连谏

第29章


  霍栀笑笑:不能老是麻烦你,泊儿也是江村的妹妹,我为她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安一秋低着眉毛说了声谢谢,盛了一碗汤,喂给江泊儿喝,江泊儿紧紧地闭着嘴不张口,安一秋徒劳地用勺子碰着她的唇:泊儿,你喝一口,妈是为了你好,你想让妈死还是怎么着?
  江泊儿一声不响地闭着眼,突然,她有点狡黠地张开了嘴,安一秋欣慰地把一勺汤喂了进去,突然,扑地一声,一口汤被江泊儿奋力喷到 安一秋脸上。
  安一秋愣愣地看着江泊儿,潸然泪下。
  江泊儿得意地看着安一秋,一脸的幸灾乐祸。
  安一秋没发火,只是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满脸的汤,默默地把碗放下,对霍栀说:我们出去说会话。
  四十八
  黄昏的阳光把医院的院子映照得分外静谧,每个进出医院的人都行色匆匆。
  她们在凤尾树下的长条椅上坐了,安一秋说了一句泊儿恨我就泪下潸然。
  她14岁的时候,我去学校找过她,她不搭理我,这孩子从小心事沉,可能是因为江村的妈妈比较讨厌她,所以呢,她挺早熟的,14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让我哑口无言,跟个大人似的。说到这里,安一秋哽咽得泪下难言:你看,这孩子心里多盛事,才不过是个14岁的孩子,愣是让江家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没人知道我找过她。
  霍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地听着。
  我陆续去学校看她看了半年,她才和我近了一点,后来她就经常去家里找我,没人的时候叫我妈,有人的时候叫我安大夫。
  霍栀看着她:抱歉,问您点隐私,您一直没结过婚?
  安一秋暗淡地:没有。
  因为江村的爸爸?霍栀觉得,不知用什么话问才更合适,有点局促。
  安一秋摇头:不是,我有个男朋友,是大学同学,后来他去日本了,本来说在日本站住了脚就把我办出去,我等了他5年,他和别人结婚了,我呢,也就给耽误了,再也没找到合适的,遇到江村的爸爸后怀孕了,他非要我生,说是生下来由他抚养,那会我也挺苦闷的,就生了,因为泊儿他们家闹得不可开交,我曾经找过他,想跟他把泊儿要回来,他不给,说他能给泊儿更好的成长环境,我想了想,也是,就没再坚持,是我把泊儿害了。
  藿栀宽慰她:您也没害她,她不是健康地长大了嘛,我看她也挺快乐的。
  安一秋怅然:她是看上去很快乐,心里有多苦,谁知道呢?
  安一秋见霍栀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就笑了笑:你回去吧,泊儿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由我来照顾她就行了,我欠她太多了,她怎么恨我,我都不怪她。
  说着,安一秋就起了身:我回去看看泊儿,我理解她现在的反常,什么人都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有您这样一位通达的母亲,她很幸福。霍栀也起身告辞。
  晚上,霍栀把安一秋的事和江村说了一遍,江村听着,久久才说:这样啊……
  你真打算让她把江泊儿接回去?霍栀偎倚在他肩上。
  她本身就是针灸医生,由她来照顾更合适,说不准她还能用针灸把泊儿治好呢,我们也不能甩手不管,经常去看看她,在经济上给点帮助,就行了。江村看着霍栀:你说呢?
  霍栀点点头:随你。
  别说随我,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如果泊儿不好起来,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还没恋爱呢,谁会娶一个全身不能动的瘫痪女孩子做老婆。咳。
  两个人偎在沉沉的夜里,闲扯了一会,江村说睡吧,挺晚了。
  霍栀突然道:你说,你爸的遗嘱,之所以要到你50岁的时候才公布,真的是因为我们没孩子吗?要是因为我们没孩子,他想把家业传给泊儿的孩子的话,泊儿身体又这样,可怎么办?
  江村拍拍她的脸: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个啊?走一步看一步了,家产,他想留给谁就留给谁,我这几年没动用过公司的利润,不也活得挺好吗?
  霍栀知道江村误以为她很看重江村父亲留下来的公司,有点不舒服,江泊儿为了取得遗产而故意暗地里下绊子不让她怀孕,却又不能跟江村明说,因为能证明这事的真实性的,除了黄嘉文就是那张纸,只要黄嘉文不吐口,单凭拿着那张纸就对江村说三道四,江村肯定会觉得她是因为对江泊儿有偏见才故意整事的,更何况江泊儿的身体成了这样子,江村不跟她翻脸才怪呢。
  霍栀往他肩上偎了偎:就是没你爸的遗产,我们一样能活得很好,大不了,我们各自找份工一样的,我就是有点不喜欢你爸的这种处理方式,财产留不留给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就那么重要吗?一个王朝都照样没落,何况一家不是很大的公司。
  江村拍拍她的背:你不懂,对于男人来说,家产是一辈子的奋斗结果,跟他的孩子没什么差别,谁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抚养到半大的孩子送给别人,让他改了姓?在亚洲男人的概念里,血脉观念还是很重的。
  或许吧。霍栀的眼皮沉沉地坠了下来。
  四十九
  霍栀虽然在家闲着,心,却一直没闲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江村前妻一直没怀孕,是有点蹊跷的。
  没事的时候在网上瞎看,看到一个关于皇帝后宫生活的贴子,说是皇帝一旦宠幸了哪位妃子,太监都会事后问一声皇帝留还是不留,如皇帝说不留的话,太监会按这个妃子身上的一个穴位,这样妃子就不会怀上龙种了。
  这个贴子让霍栀看得两眼发直,突然想起了安一秋的针灸,江泊儿既然那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还会那么热衷地带她去针灸呢?而且,江泊儿把她带到安一秋那儿后,为什么安一秋又找借口不给她下针了呢?难道这里面有玄机不成?
  这么一想,霍栀的心,就颤了起来,飞快地在网上搜了一下,针灸是否能避孕。
  搜出来的结果,差点让霍栀晕倒,天呐,针灸果然可以避孕,而且一针下去就是永久性的避孕,一个女人就彻底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这个结果,让霍栀看得目瞪口呆,并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江村前妻之所以不怀孕,而且江泊儿会对她那么好,那是因为江泊儿让安一秋通过针灸让她永久性地避孕了,也就是江村的前妻已永远不可能怀孕了,对江泊儿也就形成不了威胁了,所以,江泊儿才会铁心铁肺地对她好,处处护着她,唯恐她和江村父子闹出不可调和的矛盾离婚,因为如果她和江村离婚的话,江村肯定会再娶一个回来,而新娶的妻子很有可能会怀孕生孩子,对江泊儿向往得到的遗产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所以,当江村娶了秦樱素,她本能地对秦樱素起了抵触心理,导致了后来的相处不融洽,让她压根没机会带秦樱素去针灸绝育,只好和黄嘉文合谋,由黄嘉文暗地里实施不让秦樱素怀孕的手段……
  而后来,她以为就是秦樱素的霍栀真的失忆了,忘记了两人前面的种种不合,于是,以恢复记忆的名义把她带到安一秋那儿,试图让安一秋再一次下针,给她绝育,安一秋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放弃了。
  这些设想,让霍栀的后背冷飕飕的,暗地里庆幸得不成,感念安一秋没在她身上下针。
  心里惦着这些念头,霍栀又去过几次医院,每次,都静静地看着安一秋为江泊儿忙活,相比最初,江泊儿安静了许多,眼神灰灰的,好像对未来已经失去了期望,仿佛拿自己当了行尸走肉。
  安一秋平静地为江泊儿翻身,给她擦洗身体,眼神淡定得很,好像铁了心要给江泊儿一生的温暖。
  霍栀细细地看着安一秋,觉得她眼神里天生有种悲凉而淡定的东西,像修炼得道的高僧,宠辱不惊。
  尽管霍栀心里有很多猜测的疑惑需要向安一秋求证,但是,她张不开口,更明白张开口也是没用的,安一秋是江泊儿的母亲,即使真是这么回事,她也不会坦然承认的,母亲保护起孩子来,哪还管什么道德正义?只要它们的出现会危及到孩子,作为母亲会毫不犹豫地把道德和正义踏倒在地。
  江泊儿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有思维的植物人,再也不能做任何伤害藿栀的事情了。在家里的霍栀也就轻松了许多,藿栀的变化江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多少有点不悦,觉得霍栀以前之所以少言孤寡语,是讨厌江泊儿,现在,江泊儿成了这个样子,她好像去了心头大患一样轻松了起来,作为疼爱江泊儿的哥哥,在感情上,他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于是,在这个夜晚,他们之间发生了一场争吵。
  因为霍栀在厨房里边哼歌边做饭,显得轻松而快乐,而江村从医院刚回来,正是满心沉重,霍栀的快乐让他觉得她心肠很硬,于是,他站在霍栀身后,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樱素,泊儿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霍栀一愣:没啊,你怎么这么说?
  江村脸上带着不快:我觉得你最近比以前开心了很多。
  我总不能每天都虎着脸吧?还怕你烦呢。
  江村闷闷地:看你这几天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有多烦泊儿,樱素,她都那样了,你不能这么残忍。
  霍栀皱眉:你误解我了,我怎么会因为泊儿瘫痪了就幸灾乐祸呢?
  你没幸灾乐祸就好。说完,江村就闪出了厨房,霍栀看着他的背影,真想把她的推测一古脑都扔给他,但还是忍住了,江村的心情不好,她要再说那些话,他不大发雷霆才怪呢,虽然平时他们待她很好,爱情的好,再好也是捆绑式的,而血缘关系之间的好,那是溶在血脉里的,容不得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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