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连谏

第33章


  藿栀站起来,往门口跑去,江村才像是从梦里醒过来一样,猛地站起来,冲上来一把拽住她,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别离的悲伤已经把藿栀的心弄得七倒八歪,使劲想把手从江村手里往外抽,江村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不,你不能走,你跟我说的是假的,我不信,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先告诉我秦樱素呢?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所以我一直在找她。
  江村的目光直扑扑地看着藿栀:你为什么要将错就错?
  藿栀一下子就愣了,猛然间,就羞愧无比:不,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想取代我的姐姐,我是想,她之所以这样殚精竭虑地瞒着你,肯定是很在乎你们的婚姻,所以,我不能抽身而去。
  江村的泪,刷地就流了下来: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我成了什么?你说,你们把我当什么了,至于黄嘉文是怎么死的,现在,我不想关心这件事。
  藿栀讷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江村却突然地泪流满面:你这样是在害我,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我不管你是秦樱素还是藿栀,我就知道,这半年多以来,我无比地爱你,我无比地满足于我的生活现状,可是,现在你却告诉我这是假的!
  藿栀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刷刷地流。
  江村猛地把她抱在怀里:求你了,你不是藿栀,你就是樱素,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撒谎骗我的。
  不,这半年,我一直生活在谎言里,太累了,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藿栀从他怀里挣出来。
  难道,你对我就没一点好感吗?只是为了帮你姐姐完成一个任务?
  藿栀看着他,眼前的江村逐渐模糊在一片水盈盈里:我会继续找我姐姐,哪怕是尸体,我也要找到。
  说完,藿栀就走了,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江村,他直愣愣地坐在那儿,傻了一样。她一下子告诉了他太多的秘密,他一下子消化不了,更难以接受这些事实。
  五十四
  藿栀回到肖雅的房子里,才想起,忘了把秦樱素的手机还给江村了,也没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而身上的现金也就剩了两千多块钱,在青岛这座消费型城市里,对于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来说,身上只有2千多块钱,是件很狼狈的事。
  一连几天,藿栀没有出门,肖雅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一趟,顺便给她带点吃的,陪她聊会天,当然,也问她还有什么打算,藿栀就苦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上班嘛,回到从前。然后把去找江村,跟他坦白整个过程的事说了一遍,肖雅愣愣地:敢情是姐夫对小姨子动了心啊?
  藿栀心里难受,就说换个话题吧,我不想再提这事了。
  肖雅很关心后续发展,不管不顾地问这几天江村有没有再来找她,藿栀摇了摇头,肖雅就火了:哪怕是假的,怎么着也给他当了大半年的老婆,这王八蛋把便宜沾了,怎么就连个屁都不放,把自己当凯子啊,吃完了抹抹嘴上的油就滚了。
  藿栀苦笑:他没骂我是骗子就不错了,这事要是说出去,别人还当我是看上他的家产想取我姐姐而代之了呢。
  说到姐姐,藿栀突然就难受了起来,说也不知道她是死还是活,就她现在的状况,怕是没能力往母亲的银行卡上存钱了,她那么大年纪了,要是没了她的资助,也不知在外地能不能熬得下去。肖雅就笑她多情痴心:她又没养你,你凭什么给她钱啊,以前给她,那是你在使用着秦樱素的生活,现在,你不是了,你是孤儿院里长大的藿栀,谁的都不欠。说到这里,肖雅突然想起了廪生,说要是廪生知道了她现在的状况,还不知要疯成什么样子呢。肖雅这一说,把藿栀吓了一跳,千央求万哀告肖雅不要把她现在的情况告诉廪生,好容易结束了,她再也不想回到过去折腾了。
  肖雅不由得替她可惜,再也不会有比廪生对她更好的人了,藿栀说知道,但是,他对她好,那是因为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快乐,没什么值得感恩戴德的。这话把肖雅唬得一愣一愣的,问藿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了,藿栀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不铁石心肠的,是事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廪生对她的好,不过是善待自己罢了,因为和她在一起,他很快乐,他是在善待自己内心的感受,他的爱,太懦弱,前一分钟还对她千恩爱万恩爱,一听他妈来了,马上就两眼慌乱,这种感觉让她很受伤,总有种自己是种被偷来的赃物的感觉,而廪生在她心里,也像是背着人家母亲偷来的赃物。
  见藿栀这么说,肖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说改天会帮她留意一下工作,一个年轻轻的大活人,总不能老呆在家里。
  藿栀感激地说了谢谢,说等有了工作,她会把房租付给她的,肖雅脸色一凛,转而无奈地:好,你付房租,我知道你不愿意欠别人的情。
  藿栀就拥着她的肩,轻轻晃着:还是你了解我,我长这么大,什么都不缺,就缺温暖,可别人一对我温暖,我又会惶惑,总怕自己无以回报别人的好,心里就老是不安。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德行,精神洁癖。说完,肖雅就走了,丢下藿栀一个人愣愣的躺在床上。
  藿栀不知道,在她离家的这几天,江村把自己锁在家里锁了一个周,饿了,就吃块点心,渴了,随便喝点白开水,他想不透,生活到底是怎么了。
  一周后,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的、目光憔悴的男人,他顶着镜子里的男人,流了泪。他不知道生活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是和他过不去了呢?
  他最疼爱的江泊儿,怎么会是藿栀说的那种女孩子呢?她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钱?可是,父亲的遗嘱,并没有公布啊,最多也就是猜测而已,难道她会为了一点猜测的可能性就对他做出这样不堪的事情来?难道钱真的是侵蚀人灵魂的腐蚀性液体吗?
  没用警察们继续费心,藿栀找到了警察,坦诚了自己以秦樱素的身份在江村家呆了半年的事,又把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讲了,在笔录上签了字。然后又把秦樱素的失踪报了警。
  做完这一切,藿栀觉得那些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的秘密,皆数消失了。
  五十五
  江村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决定找江泊儿问个究竟,安一秋院子里,郁郁葱葱的一片碧绿,一踏进来,就觉得的空气清爽得有股子直沁人心肺的感觉。江村在门口站了半天,才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安一秋见是他,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很快淡静了下来,顺口说是你啊,把门开得大了一些,示意江村进来。江村心意沉沉地踏进安一秋的家,鼻腔里的绿色植物的清爽马上被微苦的中药味替代了。江泊儿半躺半坐在摇起了一半的病床上,两眼直瞪瞪地看着电视,好像这个家里再进来什么人都与她没关系一样。
  江村的内心很是复杂,他不知是该立马质问她好还是先宽慰她一会,就冲她笑了笑:泊儿。
  江泊儿依然是目不转睛。安一秋拖了把椅子放在江泊儿床边,又给江村泡了一杯茶:有我照顾她,你放心好了。
  江村用嘴角笑了一下。
  三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只有电视里的肥皂剧在寂寞地热闹着。江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回头对安一秋说:您出来一下吧,我有话要和您说。安一秋看了看江泊儿,也没吭声,站起来,随着江村,一前一后到了院子里的桂树下,安一秋问: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江村点了支烟,眯着眼抽了几口,才直直地看着安一秋,突然问:针灸可以避孕吗?
  安一秋的眼神微微一震:我没研究过。
  江村觉察到了安一秋的不安,就看着她的眼睛,不给她丝毫回旋的余地:我的前妻不是不能怀孕,是有人想办法让她永久性地避孕了,针灸可以永久性避孕……
  江村还没说完,安一秋就回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江村叹了口气,知道藿栀说的,大抵没错了,胸口突然一阵刺疼,像针尖扎到了心尖上的疼,疼得他都无法站立了,他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呼吸,目光直呆呆地落在门上,突然地,他用力拍了几下,大声喊:钱就那么诱人那么好吗?你们想要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何必害人!一个又一个啊,你们没完没了地害人!
  说完,江村就走了,头也不回地。
  安一秋依在门上,看着江泊儿,泪水潸潸。
  江泊儿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夏季的风,潮漉漉地暧昧在窗玻璃上,就像这个夏季的故事,混沌而黏稠。
  江村没有回家,到酒吧里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地,就醉了,趴在吧台上傻傻地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江村拿出手机,给藿栀发了个短信:你在哪儿?我喝醉了,回不了家了。
  然后把手机摆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它,它很安静,安静得让他的心一揪一揪地疼,他想起了那个安静的藿栀,他下班回来后,她总是笑盈盈地从厨房里探出头,笑着说,回来了。然后接过他的包,给他一个拥抱,那些日子真美啊,像黏稠而馥郁的美酒,现如今,却冷丁地就没了,像一场长长的春梦,一醒来,所有的美好都被空荡荡的绝望代替。
  那一夜,江村睡在了车上。
  他出了酒吧,想开车回家,可是,却怎么都插不上车钥匙,他对着钥匙孔捅啊捅啊,却怎么都捅不进去,然后,就累了,趴在方向盘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次日上午,被春末的太阳火辣辣地扎醒了,他揉了揉眼眶,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想: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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