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连谏

第34章


  把江泊儿的事,告诉警察?还是去找藿栀。
  想完这些,就觉得心意沉沉的,什么都不想做,他知道,这心意沉沉,是因为他觉得什么都做不了,没法做。
  去找藿栀,他会觉得无耻,是啊,她只是秦樱素的妹妹,甚至,他曾经用把她当成妻子的方式伤害了她,其实,关于藿栀究竟是不是秦樱素,他有过怀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他还记得初把藿栀当秦樱素接回来的时候,她柔柔的,静静的,像一块静玉,剔透地盈在他的掌心里,他还疑惑过她怎么突然变了,变得那么好,好得让他满心幸福,心生怜惜,秦樱素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知道跟警察把江泊儿的事说出来的后果,无非是江泊儿死路一条,尽管江泊儿可能真的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可是,她是他最疼爱的江泊儿,她是那个他下班回来就搂着脖子和他撒娇的江泊儿,像一杯有毒的夜光葡萄酒啊,她有毒,他不碰她就是了,何必非要端起杯子来摔碎了呢?
  他叹了口气,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打架,还是怏怏地开了车回家。等他上楼,才见,安一秋已经在了,在门口等了很久的样子。
  江村愣了一下,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这个面目冷清的女人,他突然觉得很冷,那冷,是从脚下传上来的。安一秋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带了微微的恳求说:我有点事求你。
  江村也没说什么,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后也没关也没说请安一秋进来,她像一阵无声的风,小心翼翼地尾随进来,顺手掩了门,站在客厅的中央,一副斟酌了又斟酌的样子看着江村。
  江村一直没看她,现在,他不想看这个女人的任何表情,他只知道,为了帮助女儿霸占他父亲的财产,这个女人已经是无所不能无所不及,他也没搭理她,径直去了卫生间,一夜的醉酒让他的脸很麻木,嘴巴酸涩,他得先把自己清理清爽了。
  等他出来,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了两杯热茶。
  江村扫了一眼,端起来,去卫生间倒了,直言不讳地说:你泡的茶,我不敢喝。
  安一秋的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哽咽着说:是我不好,泊儿哭了一夜。
  江村哦了一声:哭了一夜才到哪儿?我的心流了一夜血。江村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安一秋对面的沙发上,冷眼地看着墙壁,一副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样子。
  安一秋突然地就跪下了,冲着江村:求求你,饶了泊儿吧。
  江村一愣,把脸别向一边,没说话。安一秋见他这样就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哭,忏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做了蠢事。江村没好气地说:你们娘俩糊涂得好啊,这一糊涂就糊涂了将近十年,如果不是黄嘉文死了,怕是你们还要继续糊涂下去吧?
  安一秋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村,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地狰狞了起来:你知道泊儿为什么会突然间植物神经紊乱了吗?是我,是我这个当妈的亲手给她下的针!说着,安一秋就滔滔泪下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村惊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安一秋肝肠寸断的哭,让他一阵一阵的心酸,他知道,作为母亲,哪怕是被赶到了绝路上都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她这样做,内心不知承受了多少的痛和苦。
  江村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把她针成植物神经紊乱?说着,站起来,把安一秋拉到沙发上坐了,抽了几张面纸给她:你慢慢说吧。说完又叹了口气:你看,原来,我是个有乖巧妹妹、娴静的老婆的男人,我很满足了,可是,一转眼,我的乖巧的妹妹成了魔鬼,我娴静的老婆是假的。
  安一秋惭愧地低着头: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然后,安一秋就愧难当地跟江村讲了当初给江村前妻针灸的事:你爸是个重视血脉传承的人,他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你们兄妹两个如果都有孩子的话,就把他的遗产平分,但是,如果谁没生孩子或是孩子是抱养的,就没权利继承他的遗产,他说他要把这些写到第二份遗嘱里,我一听他这话,就起了贪心,总想着让泊儿独自继承你爸的遗产,就让泊儿把你第一个老婆带来,趁给她做减肥针灸的机会,给她下了针,那针不仅是减肥的,还有绝育的,那一针下去之后,她就再也不能怀孕了,我原本只是想让她不能生孩子就可以了,没想到会要了她的命……
  江村摆了一下头,看着墙壁,竭力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火,终于还是没忍住地愤怒咆哮: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为了怀上孩子,她不停地吃药吃药,到最后都把中药当饭吃了!不就是为了那点家产吗?钱就那么好?让你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来!
  这些年,我的心都破成蜘蛛网了,全是被内疚啃咬的,我知道,无论我再说什么都晚了,可是,请你千万别恨泊儿,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了,你不怪她行不行?安一秋满眼乞求地看着江村。
  还有黄嘉文呢?他是怎么死的?江村虎视眈眈地看着安一秋:该不会又是你吧?
  对,我就是要和你说黄嘉文的事,就是因为他,我才把泊儿针成现在这样子的。说着,安一秋的眼泪又滚滚地落了下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一个晚上,泊儿突然跑了回来。
  五十六
  傍晚,江泊儿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冲着正在吃饭的安一秋道:妈,我害怕。
  安一秋吃了一惊,问她这是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江泊儿自己先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连眼发直,说藿栀话里有话,是不是她猜到了什么。
  安一秋安慰她说,她话里能有什么话?你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虽然她们母女对不起江村的前妻,但,下针让她绝育了也就是个引子,又没想让她死,就是没想到她会为了生孩子会发疯一样地吃药把自己毁了,虽然对江村的前妻她们是有罪过的,但最终的结局是她自己造成的,算不上滔天大罪。
  江泊儿就哭着说了她是怎么带秦樱素认识了风流倜傥的黄嘉文,又是怎样让黄嘉文成功地勾搭上了秦樱素,以方便在她吃的东西里放长效避孕药被秦樱素发现了的事。
  安一秋听着听着就傻了,为了让江村前妻不生孩子继承不了江家遗产,她们母女已经做得够过分了,原本以为江泊儿能引以为戒,没成想,她居然还没死心,继续做祸,安一秋一气之下打了江泊儿一巴掌,骂了她一顿,说她的心被钱给毒黑了,江泊儿非但没为自己辩解,反而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江泊儿哭得稀里哗啦,最后才断断续续地说,秦樱素已经知道事情的蛛丝马迹了,正逼着黄嘉文告诉她事情的内幕,黄嘉文也答应了。
  安一秋顿时大惊,死活要拽着她去求黄嘉文,希望他能继续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一旦他说出来,江泊儿就很难在江家呆下去了,虽然偷下避孕药算不上投毒那么严重,可怎么说也是非法剥夺别人的生育权,是触犯法律的。
  她拽着江泊儿走到门口,江泊儿把着门框死活不去,说没必要去找黄嘉文了,因为黄嘉文不会有机会说出内幕了。
  安一秋问为什么。
  江泊儿抽抽搭搭地说:黄嘉文已经死了。安一秋登时就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逼问江泊儿,黄嘉文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江泊儿说不是,之前,黄嘉文很崩溃,跟她说秦樱素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再也不想撑下去了,想和秦樱素坦白,希望地到她的宽恕,至于她江泊儿打算怎么从这场纠纷中脱身,他已顾不上了,让她好自为之。至于江泊儿会把得到的江家的遗产送他20%的诺言,他也不要求兑现了,现在,他一门心思地想和这一切彻底摆脱干系。
  江泊儿当然慌了,当晚约了黄嘉文到他东海路的房子里见面,试图说服黄嘉文不要跟秦樱素坦白,结果,因为书吧有事,她晚去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到了,发现门没锁,而黄嘉文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眼前还摆了一瓶冰酒和一只酒杯,看样子是在等她的时候,他喝了点酒。
  江泊儿晃了晃他,恨声恨气地:都什么时候了?亏你也睡得着!
  谁知,她着一推,黄嘉文就像一棵被齐根斩断了的树一样,缓缓地倒在了沙发上,江泊儿还在心里暗自嘲笑他自己喝酒怎么也能醉成这样,就去拽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这一拉他的手,江泊儿就感到了不妙,黄嘉文的手冰冷而僵硬。
  她再试了一下他的脉搏,一点都没有,他的手腕,像一段没生命特征的树枝,安静、冰凉。
  江泊儿顿时就给惊得魂飞魄散,想跑,可是,又听邻居家进进出出的有人,就很是害怕,因为她来的时候,在楼梯上遇见过对门邻居,唯恐邻居一旦发现黄嘉文死了,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就想把黄嘉文藏起来,最好是永远不要有人发现他的尸体联想到她身上。
  江泊儿转遍了整套房子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看到了厨房的冰箱,就把冰箱抽屉都卸了下来,把原本就消瘦的黄嘉文塞了进去,才像被鬼追着一样逃了出去,她走在街上,越想心里越乱,越乱越怕,就跑到酒吧去喝酒,想让酒精给自己壮壮胆,一直喝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家。
  因为心里惶恐,第二天她也没去上班,傍晚藿栀回来,又说了些让她心惊肉跳的话,虽然她确定黄嘉文已经没机会跟藿栀说什么了,可,藿栀的话里,还是让她嗅到了不妙的味道,就仓皇地跑到了安一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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