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连谏

第38章


黄嘉文是个读书很多、情商很高的男人,懂得女人的心,更会制造浪漫气氛,渐渐的,两人就好了。然后,藿栀就知道了东海路的房子黄嘉文早就买了,专门用来和秦樱素约会的,可后来,黄嘉文的老婆好像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去那套房子堵过他们两次,吓得他们藏在屋里半天不敢出声也更不敢出门,她想过也动员过黄嘉文离婚,可黄嘉文很是为难,说老婆身体不好,又没工作,他要跟她离婚的话,她非自杀不可而且也真自杀过,幸亏发现的及时。一提起离婚,黄嘉文就像个犯了罪的人一样低头不语,他既不想失去秦樱素又不想因为离婚把老婆逼死,秦樱素也不忍继续为难他。为了避开他老婆捉奸,他们只好到外地约会,大多是近郊的城市,黄嘉文对老婆撒谎说是去看货或是进货,她呢,为了能顺利从家里脱身,就让藿栀代她到母亲家小住,自己借机出去和黄嘉文约会。
  秦樱素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插了句话:你第一次到家里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樱素,樱素是我的孩子,我认识她身上的味道熟悉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你身上的气味很陌生,你再模仿也模仿不出那个在做妈的心里已经滚瓜烂熟的孩子。
  听到这里,藿栀就觉得难受,低低地:我也是您的孩子,只不过是那个您不希罕了的孩子。
  母亲突然地就有点忿忿:藿栀你怨我是不是?你没结婚,你没试试一个寡妇拉扯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厉害,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樱素大约感觉出了藿栀心理上的抵触和幽怨,低低地喝住了母亲:妈,行了!你再苦也没一个被妈妈抛弃了的孩子心里苦。
  母亲努了努嘴,不再吭声,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抽。
  秦樱素继续她的故事,在第一次藿栀代她回母亲家小住后,母亲一次次地追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樱素深知瞒不住,就坦白了事实,央求母亲装做不知情,原因么,很简单,她不爱江村,当初嫁给他,纯是赌气,加上婚后江泊儿阴阳怪气的捉弄她,江村却总是护着江泊儿,这让她更是愤恨,想过跟他离婚,可母亲不同意,母亲大半辈子守寡,对感情的事,已经淡漠了,只觉得江村人品不错,家境也富裕,跟他离婚以后,未必比现在好,所以,一直压着不许她离婚,为这,秦樱素和她没少吵架。当母亲知道了秦樱素和黄嘉文的事,虽然很是为她担心,却也没太多阻拦,怕是竭力阻拦了,依着秦樱素的脾气,搞不好就会真的一气之下,和江村离了婚,这样的结局,不是母亲想看到的。
  所以,到了后来,每当藿栀冒充秦樱素到家里小住的时候,母亲便不动声色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后来,在凤凰酒店,一则没来得及删掉的短信出卖了黄嘉文,秦樱素才无比崩溃地知道,黄嘉文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他和江泊儿策划的一阴谋,为了得到父亲的家产,江泊儿一直在竭力阻止秦樱素怀孕,至于黄嘉文参与这场演出,是有报酬的,那就是等江泊儿拿到遗产后,会分给他20%。
  黄嘉文不过是鲁生生众多连锁店的店长之一罢了,说白了,也就是一高级打工仔,年收入不过二十几万而已,分到江家20%的财产,对他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当秦樱素识破了这场漫长的浪漫不过是贪婪张开的巨口时,彻底崩溃了,深夜奔出了酒店,却又在青州郊外被黄嘉文追上,秦樱素悲愤之下,说回了青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报案,黄嘉文拼命哀求拼命阻拦,两人撕打起来,最后,黄嘉文卡住了她的脖子,她在心碎的绝望中昏了过去。
  当秦樱素醒来,四周一片漆黑,全身上下火辣辣地疼,她以为是黑夜,可听着身边有人来来往往,她试着喊了几声救命,就听见有人说她醒了她醒了,她才知道已躺在了当地医院。
  周围一片漆黑,并不是黑夜,而是她的眼睛彻底盲了,甚至,她的头发眉毛也脱光了,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肤,脸上的肌肉坏死了不少,她想到了死,拿头撞墙,护士只好把她绑在了床上。
  她不肯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姓名也不告诉他们家在哪里,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神来将她领走,可是,她不吃饭,医院给她打着点滴维持生命。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她身上的伤疤渐渐结了痂。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也像身体上的伤疤一样,渐渐地结了痂变得坚硬。
  她开始询问护士,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护士说是一对果农夫妇把她送到医院来的。
  这对老农一早去了果园,打算配制波尔多液喷在冬天的果树上防虫,当他提着一桶水往波尔多池子里倒水时,吃惊地发现了蜷缩在波尔多池子里的她,她当时的样子太惨了。
  因为果农头一天就把配制波尔多液的生石灰和硫酸铜扔进了池子里,打算第二天兑上水直接喷就成了,谁知,夜里下了点雨,上山的路上,果农还美滋滋地感谢老天有眼地下了场雨,这样,配制波尔多液时,他就可以少从水库担几趟水了。
  生石灰和硫酸铜遇到了雨水,起了剧烈的化学反应,散发的热量足够煮熟鸡蛋,而秦樱素脸朝下地趴在上面,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命大了。
  秦樱素只是默默地听着,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肯定是黄嘉文误把昏过去的她当成是死了,慌乱中把她拖进了路边的果园,并扔进了果农的农药池里,而农药池里的生石灰和一场雨,葬送了她的后半生。
  她渐渐平静下来,求生的欲望又占了上风,却不敢给江村打电话,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当她知道藿栀已被江村当成她接回去之后,就更不能给江村打电话了,不然,她明明在母亲家小住,怎么会在青州郊区被人下了毒手?她没法跟江村解释也更不能如实坦白,她知道江村,之所以和她别别扭扭地过了几年还没离婚,不过就是因为她漂亮,现如今,她不仅背叛了他,还因为背叛把容貌弄毁了,虽然她盲了,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但,她可以抚摸,摸着脸上一个又一个因为肌肉缺损而凹下去的大坑,她就会想到恐怖电影《阿姆斯特丹的水鬼》中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水鬼。
  她不想回去向江村如实坦白真诚忏悔,再换回一顿冰冷的奚落。然后落得被无情抛弃,还要被旁人幸灾乐祸地嘲笑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一个滥情女人的咎由自取。
  如其这样,她宁肯选择高傲地沉默。
  因为害怕江村或藿栀回母亲家时发现端倪,母亲便和她商量,离开青岛,让藿栀将错就错地和江村一起生活,如果藿栀爱他呢,就会一直隐瞒下去,如果藿栀不爱他,她会说出真相,离开江村,这些,都不是她们所能左右的了。
  秦樱素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像一个世事看遍的人,在人生的尘埃落定之后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藿栀听得泪水长流,拉着秦樱素的手,低声嘤嘤地说:你回去吧,江村不会那么绝情的。
  母亲一听就急了,冲藿栀道:你说什么蠢话呢?看你姐这样,她回得去吗?就算是回去,不被江村一脚踢出来才怪呢。
  藿栀懒得跟母亲多说什么,就跟秦樱素道:我把咱俩互换的事告诉他了。
  母亲错愕了一下,开始责怪藿栀,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和她们商量商量就自己做了主张?藿栀见母亲又急又恼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就不再说话,抱着水杯转来转去地发呆。
  母亲好像有点焦灼,不停地叹气:你这么一说不打紧,那江村得多恨你姐?他一恨起她来,再把生活费一断,我和你姐的这日子可怎么过?
  藿栀就觉得更不是滋味了,可,看着秦樱素的样子,就把难听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就把秦樱素失踪后发生的事都说了,说到江泊儿植物神经紊乱时,秦樱素嘴角往下一撇,从喉咙里挤出俩字:报应。
  当听到黄嘉文死了,她微微一震,嘴唇开始微微地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泪,飞快地往下流,虽然自从凤凰酒店事件发生后,在秦樱素心里,黄嘉文这三个字就已变成了一把有毒的刀子,不停地戳着她的心,可是,当她听说黄嘉文死了,心还是疼的还是颤的,无论他曾怎样对待过她,毕竟他还是她唯一真心爱过的男子。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能继续隐瞒我的身份了。藿栀幽幽地,她心里一阵阵发毛,唯恐秦樱素问她有没有和江村上过床。
  秦樱素默默地用手背抹着泪,什么都没问。
  母亲笨拙地拽着干瘦的屁股爬到炕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不停地帮秦樱素擦泪。看到母亲温暖细腻地对待着秦樱素,藿栀心里一阵发酸,想起了一句古语,只是把孩子生下来是没用的,感情亲情不是血缘里带来的,而是在漫长的抚养过程中一点点培植起来的,所以,母亲在面对藿栀这个没有亲手抚养过的女儿,她显得是那么冷漠那么地无动于衷。
  母亲注意到了藿栀凄楚的眼神,有点尴尬地说:你姐姐都这样了,我得好好疼她,除了我,没有人要她了。
  藿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那天晚上,藿栀住在了母亲家,母女三个躺在一铺大炕上,黑暗中,秦樱素说她是肯定不回去了,也没脸回去,江村也更不会接受她回去。
  藿栀说随你吧。男人都是眼球动物,就算妻子是因为不小心而毁容成这样,大多男人也接受不了常年累月地面对一张这么狰狞的面孔,更何况这毁容是来自秦樱素对江村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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