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爱/连谏

第40章


  姐姐……藿栀喃喃着,拼命地想话要怎么说才合适。
  你不要因为反感母亲,就一定要拒绝和江村在一起,更没必要因为我而拒绝他,藿栀,我知道你的心情,是我太自私,才把你拖进了这烂泥潭,我希望我没有伤害到你……说着,秦樱素就啜泣了起来:如果因为我的过错,促成了你和江村的感情,我的心里还会好受点,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别说了,又没人逼我,是我心甘情愿的,江村的事,我们先不提了吧,你好好的,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会经常去看你的。藿栀握着手机,泪下潸然却不敢让秦樱素听出她已哭了,怕她难受。
  你不要往我卡上打钱了,江村给的钱,足够我和母亲生活用了,藿栀,你要记住,选男人结婚的时候,不要看他是不是长的英俊也不要看他会不会浪漫,最重要的是善良,没有哪场婚姻能把激情和浪漫进行到底,激情过后,没有什么比对方是个善良的有责任感的男人更重要,藿栀,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说服你和江村在一起,只是作为姐姐给你的择偶建议,我希望你幸福,不要重蹈我的覆辙。秦樱素一口气说了半天,藿栀静静地听着,最后,秦樱素幽幽地说: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我毫不避讳地说是被咱妈毁的,可是,我不怨她,我知道她是希望我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这人世间的很多事就是这样,爱一个人去为他做什么,初衷都是好的,可未必会收到好果子了,母亲想告诉我往这个方向走会找到幸福,可,我却在半路拐了弯,结局就成了天壤之别,我不怪她,你也别怪她了。
  那天晚上,藿栀很茫然,想过江村,揣摩过秦樱素的心思,末了,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睡了,觉得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在支支岔岔中,不知道走往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也许,有些路一开始走对了,可走着走着,还是会迷失。她无法否认喜欢江村,尽管他和秦樱素已经离了婚,可是,在心理上,她依然有难以逾越的沟沟坎坎,不管秦樱素说的是否是真心话,她总觉得一旦真和江村生活在一起,会无颜面对自己。最终,她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声算了吧。就昏昏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起床口,一包未喝完的牛奶,彻底把昨晚的想法淹没了。
  牛奶才喝了一半,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反胃就涌了上来,像一股捂不住的洪流,驱使着她奔马桶而去。
  她蹲在卫生间里,扶着马桶,擦着因为呕吐而奔跑出来的眼泪,突然地一阵不安,因为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她已经习惯了好好照顾自己,尽量不让自己生病,因为生病时的孤单会让她倍觉凄凉,所以,买食品时,她都很注意生产日期。
  牛奶没过期,为什么会吐?一个可怕的预感涌上心来,她怀孕了。这段日子过得太慌乱了,都让她忽略了自己的生理周期。
  她默默地想着上次来月经的时间,缓缓地捂上了嘴巴,最后一次大姨妈造访她离现在已经快60天了。
  我怀孕了,我怀孕了!藿栀在心里凄凉地惊叫着,泪水潸潸流下来,挪出卫生间,坐在沙发上失神,怎么会这样呢?
  墙上的钟表告诉她,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便怏怏地拎起包。
  一整天,藿栀都晕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个不是时候到来的孩子,让她心里既酸楚又欣喜,她想过告诉江村,却没敢,觉得把这消息告诉他,有点像是拿着肚子里的孩子诱惑他追自己一样,抛饵收网这样的事,她不仅做不来,还鄙夷别人这么做。
  下班前,藿栀跟主管请了第二天的假,然后给肖雅打电话,说明天去医院找她,肖雅吓了一跳,以为她病了。藿栀说了声没,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肖雅更是吃惊,死缠烂打着非要问她到底是怎么了,藿栀只好说,两个月没来例假了,可能是怀孕了。肖雅大笑着说生理周期不准,不等于是怀孕了。又连珠炮似地问:你有什么反应没?做过早孕测试了没?
  藿栀说中午出去买早孕试纸测过了,是阳性。
  肖雅沉默了半天说天呀。尔后,追问有没有告诉江村。
  藿栀说不想告诉,悄悄做掉行了。肖雅沉吟了半天,很是隆重地说:你确定你对江村没感情?
  藿栀只剩了掉泪的份,她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我不是他的合法妻子,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我想明天去堕胎。
  肖雅叹气:你还有整整一夜的时间考虑。
  挂断肖雅的电话,藿栀睁着眼躺了一夜,流了很多泪,早晨,收拾停当了,出门前,给肖雅发了短信,拜托她帮着找位好医生。
  肖雅的短信回得简单,只有六个字:等你来了再说。
  藿栀没精打采地下了楼,低着头往车站走,走着走着,感觉似乎有辆车在缓缓地跟在身后,回头一看,脸就白了,居然是江村。
  江村看她的目光很痛楚,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心慌气短。
  藿栀呆了片刻,转身继续往前走,江村的车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等到了车站,江村停了车,一把拦下要上公交的藿栀:你要去哪?
  上班。藿栀低低地说。
  孩子是我的,你不能一个人决定他的命运。江村攥得她胳膊生疼:肖雅打电话告诉我了,藿栀,如果你要杀了我们的孩子,那你就先把我杀了吧,我都36岁了,好容易有机会做爸爸了,你却要扼杀我们的孩子,藿栀,我不答应!
  江村越说越激动,吸引得周围的人都回头来看,藿栀低着头,除了掉眼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江村就拉着她,把她塞进车里:你可以去医院,我陪你去,但是,是去做围产期检查,我爱你藿栀,我爱你!
  坐在车里的藿栀悲从中来: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我不……我不能爱你!
  江村已体味到了她艰辛而复杂的心情,拥抱着她:不,你可以爱我,我的孩子,我不许你杀了他,我们的爱是没罪的,孩子也是没罪的,如果一定要有个罪人,就让我做这个罪人吧,我要强迫你和我结婚,强迫你生下我的孩子,我不许你剥夺他被阳光抚摸的权利,我有很多很多的爱要给他,也可以给你,求你了,藿栀,我36岁了……
  那天,藿栀最终没去成医院,一个上午,她以泪洗面,和江村谈了一个上午。最终,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但,只是留下这个孩子,不和江村结婚,更不会回江村家住。
  江村难过地看着她: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很自私,你能不能答应我唯一的一个要求?
  藿栀看着他,点头。
  请让我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做点什么,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你不要上班了,我会给你生活费。
  藿栀知道如果连这点都不答应,江村肯定会内疚,内疚是种折磨人的东西,像小虫子,一口一口地啃咬着人心。
  藿栀点了点头,江村激动地拥抱着她,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第七部分
  六十一
  藿栀又回到了悠闲的日子,依然住在肖雅家的房子里,江村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候,他想抚摸抚摸藿栀的肚子,感受一下孩子的存在,藿栀总是淡淡地避开了,不是她不想,她只是知道温情这东西会腐化人的坚强,会让她终于难以把持自己,她只想安静地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了无内疚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日子渐渐平静。秦樱素和江村离婚了,虽然没有回青岛生活的意思,但也没在继续对外界隐瞒自己的行踪,她主动给警方打了电话,说了她和黄嘉文的过往,警察也奔到小镇去找她取过证,但黄嘉文陈尸冰箱一案,依然是未解之迷。
  第二天一早,安一秋就给她打了电话,打的是秦樱素的那部手机,安一秋哭着说警察几乎是每天都来,只要警察一来,江泊儿就情绪激动得不行,这几天都绝食了,希望霍栀去劝劝她。
  霍栀让她哭得于心不忍,只好说她去看看。
  霍栀下楼,打了辆车,就直奔安一秋家。
  安一秋正站在门口,泪眼婆娑地等着呢,一看见霍栀,就奔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你帮帮我。因为对江泊儿的担心,安一秋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的淡定冷漠,满眼的焦灼与乞求。
  霍栀为难地说:我倒想帮你,可我无从下手啊。
  安一秋哭着说:泊儿很恨我,我问她什么,她都跟木头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多少了解一点这事的内情,你先劝她吃饭,再问问她关于黄嘉文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安一秋就把江泊儿跟她说的是怎么发现黄嘉文死了的细节又重复了一遍,让霍栀按照这个顺序去问。
  安一秋替霍栀打开了门,自己木头一样矗在门外。
  屋子里光线很暗,到处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味,江泊儿躺在床上,好像压根就没听见有人进来一样,她瘦得像一层薄薄的纸贴在皮肤上,闭着眼,泪水缓缓不停地从眼角往外流。
  霍栀心里唏嘘不已,拖了把凳子坐到床边,低声道:泊儿,是我。我是霍栀,是你嫂子秦樱素的双胞胎妹妹,前些日子,我以我姐姐的身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来着。
  江泊儿微微地睁了一下眼,凄冷地咧了一下嘴。
  你在我的奶昔里下了避孕药,我知道的,泊儿,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了,你能告诉我一个真相吗?
  江泊儿的眼睛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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