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那些事

    章进满脑子的乱想，以图打发这难熬的时光，梅女士见章进正襟危坐，不发一言，就说：你想耗，可以！我就在你们店住下！看你们退不退中介费！章进往前面一看，才发现何静也不在了。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感受到这只母老虎的威力出去避祸了。章进心里越发的慌，整个办公区就他和梅女士在。梅女士的儿媳坐在会议室里，如果章进能回头看，就能发现她的嘴角有些许微笑，也许这就是我受过的苦你再受一遍我就会很开心。章进脑门子上都出汗了，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突然眼光扫到墙上有门店的合照，是上次去轰趴，在轰趴别墅前的合影，章总站在中间，拍完照章总就走了。章进想着许店一时回不来，可以跟章总打电话。于是他转头跟梅女士说：那这样，我跟我们老板打个电话。梅女士说：好，你打！章进往里挪了一个位置，背靠着墙，与梅女士错开一个工位，他见梅女士没黏过来，只是盯着他，这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给章总打了过去。接通后，章总说：章进，什么事？章进定了一下神，说：章总，店里有个租客想要我们退中介费。章总说：什么时候租的？章进说：去年年底。章总说：退妈个逼，让他滚！章老板昨天才因为租赁赔了一万八，实际亏损一万块，今天又有人来退中介费，还是去年租的房子，章老板怎么能不生气，不发火！
    好在章进也没有开扩音，不然这只母老虎听到，那不得........章进不敢想，忙说：章总，租客是个阿姨，说不退就不走了，就住我们店里。您方便过来一下吗？章总说：让她住！死在这里都行！挂了电话。梅女士问：你们老板怎么说？章进都快哭出来了，肯定是不能如实传达的，毕竟现在是自己在承受着压力。章进张了张嘴，用余光往门口看了一眼，他现在是在第三排最靠墙的位置，与店门口刚好是三角形的斜边位置，如果踩着桌子，也就三步就能跳到门口。梅女士看章进不说话，就想靠过来，章进来不及多想，就一只脚踩到椅子上，紧接着另一脚踩到桌子上，再一纵到了第二排，再纵到了第一排，只要跳下桌子就是门口了，但这时意外发生了，章进的左脚在踩到第一桌子的时候打滑了，章进整个人就靠向门店的落地窗。这落地窗是一整块玻璃，章进一百多斤的重量，还是冲过去的，自然就被撞碎了。章进整个人从第一排桌子上摔了出来，倒在门口的过道上，然后就听得一阵熟悉的笑声，章进扭头朝笑声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何静在不远处哈哈大笑，然后边笑边跑了过来。章进这会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太他妈丢人了！章进忍着痛，立马站了起来，跑到河边，这才回头看门店，只见梅女士和她的儿媳站在门口，似乎对这个情况也有点蒙圈。只见她的儿媳拉着她的手要走，梅女士就坚定的站在门口。何静本来是要去扶章进的，但看章进跑到河边，她也跑了过去，问：章进，没事吧？章进摇摇头。何静说：对不起，那个女人太凶了，我就跑了出来，没想到你尽然破窗而出，厉害！然后这个因为害怕女租客而破窗而出的传言就在几天内传遍了镇上的中介。直到几年之后，还有人指着远桥地产的落地窗讲述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章进和何静站在河边讲着话看着店门口。她的儿媳自是拉不动这个固执的婆婆，急的快要哭了。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会，看到一个小伙子开着车到了门口停下，硬是把梅女士推进了车里。然后梅女士的儿媳也快速的上了车，车子很快扬长而去！估计这个小伙子就是梅女士的儿子，为了几百块钱把人中介逼成那样，估计谁当这个儿子都会觉得丢不起那人！何静看客户都走了，问：章进，要去医院看看吗？章进说：没事。不知道这个玻璃贵不贵。何静说：之前也坏过一次，章总换了，大概两三千块。章进有些害怕章总让他赔玻璃钱，就算按2000块算，那么下个月他买手机的钱就不够了！章进就从刚才的难过变成了忐忑不安。
    两人回到门店，何静向许店报告了情况。许店只说知道了，并没有说赔不赔的问题。门店这里，陆续有人回来，何静一遍遍的讲述着章进的遭遇。章进又从忐忑不安的心情变成了难堪。就连师傅也来取笑几句，好在最近跟杨得意冷战中，不然以杨得意那个性子，那不得多能编排章进。晚上六点半之后，章总和许常斌都来了门店，章总去看了门店的监控，看到章进被梅女士靠近吓得跳到桌子上夺路而逃的场景，哈哈大笑起来，许常斌在一旁跟着笑了。好在当时自媒体不强，不然这个视频发到抖音上也能吸一波流量。由于章进当时也算是向章总求救了，但章总见死不救，之后被逼着逃跑，无意撞碎了玻璃，也算是情有可原，章总就没让章进赔钱，章进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之后几天，章进就被店里的同事狂怼，因为这个玻璃是要量尺寸去定做的，得要个两三天才能做好，三月份的上海天气，只要一下雨，那就阴冷的很，恰好那几天都是下雨天，坐在前面几排的被冻得像孙子，后面几排的也冷得只跺脚。冷的狠了，就到会议室里暖和一下。
    周六的时候，天气转阴，没有下雨，整个门店就三组买卖带看，章进是没有带看的，于是早会结束之后就一个人拿着驻守板去了高桥花苑小区门口。袁刚哲已经被许店安排给何静当徒弟了，就没跟着章进。彭昆下午有个带看，上午也带着徒弟杨得意去了另外一个小区门口驻守。章进是第一个到小区门口的，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等到十点的时候，正天地产的胡林带着徒弟过来，跟他相对而站。胡林跟徒弟交代了一下，就过来找章进聊天，笑着说：章进，看不出，你还挺风流。章进莫名其妙，自己这个长相和身家，跟风流哪有半点关系，跟西北风马上就是邻居了，因为这几天店里落地窗没有安上，被店里同事开玩笑的说了几句，他也就没心情去预支，今天袋里就剩20块了！胡林看章进没有说话，拍了一下章进的肩膀，说：我听说，你把人家姑娘搞了，人家妈妈跑到店里找你，你吓得的撞窗而逃！章进没想到谣言传的快，还传的离谱，血液上升，红着脸说：胡师兄，这个话你也信？这是一个租客.......。于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章进不知道，胡林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只有诬赖对方，对方才会讲出实话。胡林虽然获得了事情的真相，他为了故事的趣味性，少不得是要添加一些主观内容的，比如刚才自己瞎编的那个搞人家女儿，人家妈妈过来找他这个想法就很吸引人。章进以为自己跟别人讲了真相，这个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其实不然，类似八卦这种事，一般都是123456这样子增长的散播出去的，绝不会是111111这样丝毫不变的传出去，如果是丝毫不变，这个八卦也就传的不远，也不会久。于是在半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袁刚哲神秘的对他说：章师兄，我听说你搞大别人肚子了？.......章进也不想解释了。
    胡林获得了第一手资料就走了，章进站在那看着进出的小区居民，心想：不知道项雯雯是否还住这里？她也没跟我打电话，难道是找别人租房子去了？这个月就剩两天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大概十点半的时候，看到项雯雯从小区门口出来，他下意识的喊：项雯雯！项雯雯往这边看过来，见到章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章进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没有生自己的或者已经消气了。等项雯雯走进，章进立马说：你干嘛去？项雯雯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章进说：今天周六，你不上班？项雯雯说：我辞职了。准备回老家。章进这才心慌了，着急的说：怎么好好的就要离开上海？项雯雯脸色黯淡下来，说：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他已经搬走了。我一个人出去租房子住，成本太大。想着还是回老家。章进真的想说，那你跟我住。不过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这话基本等于耍流氓。章进说：你回老家能干什么呢？我还答应了去找你买手机的！项雯雯说：我店里同事在，我可以帮你介绍，她们也会给你打折的。章进心想：这是打不打折的问题吗？！于是又问了一遍：那你回老家干什么呢？家里的工资都很低。项雯雯说： 也没想好。回家住段时间。说到这，突然笑了一下，又说：说不定就找个人嫁了。章进心痛的要碎了，说：你还年轻，这么早嫁人！项雯雯说：我21周岁了，已经符合法定结婚年龄，我以前的同学，好几个都当妈妈了。经她一说，章进才想起自己还要三年才能合法的领证，即使项雯雯现在答应嫁给他也没用，还得等三年，三年后还能在一起吗？不好说。章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项雯雯又说：那不妨碍你上班了，我去买点东西火车上吃。章进说：你火车票都买好了？项雯雯说：嗯，晚上的火车。在上海呆了两年，这一离开，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我就去过外滩，连东方明珠都没上去过。章进说：我连外滩都没去过。以后我可以请你去。项雯雯笑着说：这几天我在家休息你不说，晚上要走了你才说，来不及了。章进说：我也不知道你这几天休息。项雯雯看着他说：那你怎么不跟我打电话？章进愣住了，那天表白之后，如果再鼓起勇气追一下，刚好她跟男朋友分手，那不是天赐良机，可惜自己痛失良机！心再次痛起来！项雯雯看他不说话，就说：我走了。说完就走了。章进看着项雯雯的背影好想上去拉住她的手说：不要走！但他没有这个勇气，眼睁睁看着她走远，消失在眼前。
    对面的胡林看着这一切，心里明白了几分，作为一个前辈，更关键的事，自己还跟他们店有些渊源，似乎有责任去提醒一下后辈，如果能成人之美那就更好了。于是他又走到章进边上，章进脸上写着失落两个字。胡林说：章进，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章进下意识的点点头，又发现是胡林，以自己跟胡林的关系，自然还没到可以分享恋爱经历的事的那个程度，他没有说话。胡林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刚在对面也听到了一些。她就要走了，你在这垂头丧气也没用。就像客户下午要去定别人的房子，你现在在带看，那怎么着也要逼客户一把，即使不成，那也算是尽力了，起码心里不后悔，你说是吧？章进细细的品味这个话，心想：自己现在再去认真表白一次，即使她不答应，那也没什么，反正她今晚就离开了，以后估计也很难碰面，也就不会尴尬！心想想定，就抬起头来，看着胡林，说：谢谢胡师兄。那你帮我看一下板子，我现在就去。胡林拦住他，说：你现在这样去说我喜欢你，你留下来吧，你觉得成功的概率有多大？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长相没有优势。你看着也不像富二代，没法砸钱。现在你唯一的优势是，这个女孩刚失恋，心里很脆弱，需要一种安慰，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回家的原因。你说哪里还有比家更能安慰受伤的心灵的？章进现在就像一个看中房子的客户，被套路住了，下意识的说：那我怎么办？胡林想了一下，说：有两招，一招就是英雄救美，我帮你找个人去调戏她，你去英雄救美。第二招就是釜底抽薪，我找个人去她住处把她身份证，火车票，甚至是手机都偷了，那她就走不了了，而且身无分文，这时你即使出现，说不定晚上就可以带回宿舍一起睡了！章进忙说：不！不！我不会睡她！胡林笑着说：你不睡她，你追她干什么？章进说：起码不是现在，趁人之危我做不出来。胡林说：人家现在刚失恋，你去表白，不也是趁人之危？章进说：那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她，表白她可以不接受。但骗到宿舍去睡了，这就是坏蛋！胡林说：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因为睡在一起，慢慢有了感情。有些人是有了感情才睡一起。章进说：我选第二个，先有感情再睡一起。胡林笑了一下，说：那你选好用哪一招了吗？章进说：这两招都是使套路，耍心机，那跟骗子有什么分别？胡林说：那你用那么多套路让客户买房，你怎么不说自己是骗子？.......你不要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无非就是想说是客户看中房子你才去谈的，不算骗。那么我问你，如果客户跟你买了一套100万的房子，过几年这个房子跌到50万了，你说客户心里是不是把你当成骗子？你应该听说过，前几年上海这边有很多中介代理外地的海景房，带着上海这边的客户去买，现在怎么样？大部分海景房烂尾，30万买点，现在10万没人要，你说那些带客户去买的中介是不是骗子？章进总觉得这不是一回事，但他也想不出辩驳的话。胡林继续说：我说这些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件事的好坏跟它的结果有关，而不是过程。如果你只是想骗那个女孩陪你睡觉，那么你搞这些手段都是龌龊的，可耻的！如果你是想以后跟着她好好过日子，会好好对待人家，那么你这些手段就是为追求爱情而做出的努力！你是只想睡睡她还是想以后娶她？章进说：娶她！胡林说：那不就得了，你得先留住她，才能娶她。章进想了一下，说：你那两招，第一招英雄救美，我不一定演的像，就怕弄巧成拙，被带到警局去了。第二个釜底抽薪，你找的人，也不一定做的到。我还是简单点，有时候单刀直入，也是个好办法！胡林笑了一下，说：那随你。说完就回自己那边去了。
    胡林走后，章进心想：他干嘛那么热心肠替我出谋划策？而且，他随便就能找人扮演流氓，还能找人做小偷，他哪里认识的这些人？这样一想，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以后还是少接触，但也不能得罪。现在主要问题是，怎么去表白？空着手去还是买一束花？在哪里表白呢？大马路上？她住的地方？然后我该说些什么？用中文说我爱你还是用英语说？.......章进感情这方便毫无经验，上次在公园是话赶话的变相表白了一下，还吓得自己跑了，几天不敢联系。今天看项雯雯对我的态度，要么是对我没有恶感，要么就是对我完全没感觉，也就不在意了。章进想着是第一点，也就是没有恶感，反过来说就是有一点好感，这也是章进现在听从胡林的建议去争取一下的原因。如果是零的成功率那就不用去了，即使只有1%的成功率，那也要争取一下。章进站在驻守板后胡思乱想，没看到项雯雯已经提着一袋子东西快路过他了。那边胡林大喊了一声：章进！章进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项雯雯刚好到面前，就赶紧说：项雯雯，我请你吃午饭吧？这句话是下意识说出的，话一出口，章进就觉得这个话说的不错，看来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很好的。项雯雯笑了一下，说：你要请我吃什么？章进说：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项雯雯想了一下，说：那边有家海鲜煲，我一直想吃，但没去吃过。章进顺口说：可以！就这家。项雯雯笑了一下，说：那我把东西放回去。几点去？章进看了一下手机，现在十一点半，就说：你放好东西就去。项雯雯点点头，开心的走了。然后章进眉头紧锁，他虽然也没去吃过那家的海鲜煲，但也听说了，一般人均消费在200左右。他再一次体会了袋里没钱，神仙也嫌的烦恼。于是赶紧给师傅打电话，这会跟门店预支显然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