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世界从做梦开始

    在一张开着柔光灯的房间当中，夏澈坐在一张皮质的椅子上面。
    地上是红色的毛绒绒的地毯，他的两只脚落在上面，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着，特别的舒服。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看，光脚踩着地毯，可以促进静脉血液回流，所以会让人产生放松的效果。
    离他不远的左手方向，棕色的窗帘放下来，将外面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在夏澈的面前是一张大大的黄檀木的办公桌，在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长发女人，女人的后面是一排高大的书架，书架上面都是一些精包装的厚厚的书。
    《生物心理学》《荣格分析心理学》《梦的解析》……
    “所以呢？在你的眼中我是一副什么样子？”女人的声音特别温柔，就像是夏澈晚上睡梦中的清风。
    夏澈先是看了看这些书，然后把视线落到面前的女人脸上。
    虽然她有着一头长长的烫染得特别时髦的卷发，不过女人的脸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女人长了一颗啄木鸟的脑袋，黑白相间的花纹，眼珠子来回转动着，长长的鸟喙随着她的讲话长开又闭合，看起来非常的滑稽。
    啄木鸟医生。
    虽然啄木鸟医生的形象颇为怪异，不过真正引起夏澈注意的是——
    在桌子旁边的地毯上，站立着的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的人偶。
    准确来说，是一个有着巴掌大小，五官栩栩如生，但是面容僵硬，看起来就像是用石膏雕塑而成的人偶。
    这个家伙跟云北市当中那个教堂里的梦能者形象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尺寸上面小了非常多。
    人偶在地上转了一圈，然后提着长裙，对着夏澈缓缓的行了一礼。
    她的手腕，身姿，虽然僵硬，却不失优雅。
    只不过，夏澈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粉红女玩偶出现以后，这个世界却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连同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啄木鸟医生都没有半点反应。
    实际上，粉红女玩偶在这个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一会儿了，从啄木鸟医生的反应来看，她估计看不见这个家伙。
    “在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啄木鸟医生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大眼睛滚动着，默默地注视着夏澈。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亲切的笑容，耐心地等待着夏澈的答案。
    “嗯……”
    夏澈歪着脑袋看了看她的脸，然后视线顺着往下移，一直到她的领口。
    在啄木鸟医生的胸口挂着一张工牌，上面写着【白芸】两个字。
    瞳城市夜钟部门第九钟分管部
    姓名：白芸
    科室：精神科
    工号：330
    夏澈在大脑当中默默思考了两秒钟，精神科和神经科有什么区别？
    “啄木鸟吧。”他面无表情的回答到。
    与此同时，粉红玩偶向着他走了过来，然后到夏澈的脚边，捧着他的脚踝，将脸贴了上去，在上面轻轻的摩擦着。
    玩偶闭着眼睛，似乎非常享受靠着夏澈的感觉。
    夏澈的脚踝痒痒的。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个家伙虽然别人看不到她，不过却是实打实存在着，他能完全感受到来自于玩偶身上的冰冷。
    还有那种硬邦邦的感觉。
    “啄木鸟？”白芸愣了一下。
    嗯，有意思。
    她笑了笑，然后从旁边拿起笔在纸上记录着。
    “那我是那种啄木鸟呢？”
    白芸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堆啄木鸟的图片，把手机递给夏澈。
    夏澈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张黑白条纹的递还给白芸。
    白芸看到照片，不由得被逗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她在纸上写下【病人有着严重的认知失调，在他的眼中，人类是以动物的形象存在的】
    这件事情，在夏澈被送到她这里之前，白医生就已经从张影那里了解到了。
    只不过张钟要求她对夏澈做一个彻底的精准的评估，好决定夏澈以后的去向问题，所以白医生才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夏澈开展诊断。
    这件事情属于夜钟的最高机密，所以白芸的态度非常的谨慎小心。
    就在这时，那个粉红色的人偶拽着夏澈的裤腿一路往上，然后坐在了他的怀里。
    夏澈眯缝起眼睛，眼中泛起一抹杀意。
    如果不是因为啄木鸟在这里，他还真的很想掏出真理之枪来喂这个家伙一发子弹。
    粉红人偶躺在夏澈的怀里，终于安分了下来，异常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写完之后，白芸又拿起手机，从里面找到一张自己的照片递给夏澈，问到，“那这张呢？你能描述一下照片当中看到的内容吗？”
    夏澈把手机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两只眼睛开始绽放光芒。
    在手机相册当中，是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年轻女孩子，她站在海边，光着脚丫，一只手提着一双细带高跟鞋，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挡住天上的阳光。
    在背景当中，是一片广袤的大海，夕阳的余晖落在海面上，闪烁着粼粼波纹。
    女孩子有着一张清纯的面容，笑起来特别甜。
    “正常的女孩子，”夏澈思考着，可由于词汇特别匮乏，最后也只能再补充一句，“长得好看的年轻女孩。”
    “谢谢。”
    啄木鸟医生笑吟吟地接过手机。
    她拿着笔在纸上写着：
    【患者对相册当中的形象认知非常准确，可以说出照片当中的内容，并且运用好看等词汇，说明患者的认知失调主要存在于对活人的认知上面。】
    写完之后，白芸又将手机的摄像头打开，然后反转过来，将摄像头对准自己，把成像屏幕展示给夏澈。
    “这样子呢？你看到手机里面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白芸笑着问到。
    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夏澈的声音，白芸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她歪过头想看看夏澈的情况，谁知道这个家伙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手机一脸震惊的模样。
    “我……”
    夏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当中的白芸，疑惑地问到，“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我明明看见对方是颗啄木鸟脑袋，但是在手机摄像头里面，她却变成了一个有着精致面容的女生，跟之前照片当中的那个清纯女孩形象完美的叠加到了一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到底是用什么来作为判断呢？
    夏澈有些沮丧的想，假如他交往了一个长相奇怪的女朋友，比如说以后啄木鸟医生跟他结婚了，晚上一起做羞羞的事情的时候，难道还要拿着手机对准脸吗？
    “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在梦境禁区当中的时间太久了，”白芸安慰着他说，“其实都是正常的，毕竟人类在极端的环境当中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大脑会自动扭曲一些事物的认知，从而使得自己的精神不会崩溃。”
    “你重新回归正常的人类社会之后，肯定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来，别着急。”
    夏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心里面想的是，要不要回去给自己一枪，让真理之枪来进行修正？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啄木鸟医生继续问到。
    “嗯……”
    这个问题，其实夏澈早就已经想了千百遍了。
    “当然是好好找一份工作，然后谈一场美妙的恋爱，找个漂亮的女朋友，结婚生子，”夏澈说着这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白芸都有些被他感染了。
    可当夏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突然感到小腹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发现粉红人偶抬起头来，气鼓鼓地瞪着他，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他刚才说的要找漂亮的女朋友结婚生子这种话。
    夏澈冷笑两声。
    放肆！
    太放肆了！
    一会儿看我去卫生间不狠狠地给你两发子弹！
    似乎是感应到夏澈的情绪，怀中的粉红人偶赶紧低下了头，然后乖巧地鸭子坐，缓缓地举起手来，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哇哦，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医生在纸上记录着：【患者拥有对生活的极大的热情，而且对于未来是有规划的，危险等级降低……】
    按照她的判断，如果夏澈是这个打算的话，哪怕不加入夜钟，至少能顺利回归社会做一个良好的市民。
    “然后，我再找机会开枪打死张影，再重新复活她，让她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欸？！”
    正在埋头疯狂记录的白芸突然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为什么呀？”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夏澈。
    “因为，”夏澈停顿了一下，嘴角咧开一抹得意的笑容，“死亡在召唤着我呀。如果能迎来真正的死亡，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与此同时，坐在夏澈怀中的粉红人偶嘴角也向外咧开，由于没有丰富的肌肉纤维，所以显得有些僵硬，在办公室当中昏暗的灯光下，这份笑容显得有些过分的诡异了。
    白芸整个人被震撼到。
    她看着夏澈疯狂的眼神，就好像他看到了灿烂的明天一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