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狙击手

第79章


五秒钟后,车里面没了一点动静。
    “送货车!”耳机里传来斯巴菲利的呼叫声。
    “收到!”大鹏的驾驶员应道,拉起了飞机,飞到装甲车附近,落下。
    突击队迅速地把俘虏扔到飞机上,然后悉数登机。突然而快速的奇袭让猎狗得以全身而退,除了四个突击队员被擦破了皮外,其他人连根毛都没少。
    飞机再次拉起,与警戒的雏鹰编队飞离了燃烧的车队。所有人松了口气,只有杨锐还靠在仓口,端枪警惕地观察着下面——这时候要是冒出个没死的狙击手,或是飞出一枚火箭弹,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突然,躺在机舱里的那个俘虏喊叫着挣扎起来;虽然他的手脚都被拷上了,但还是可以乱踢乱蹬。周围的几个人忙上来按住他。
    “塞住他的嘴,别让他咬舌头自杀。”杨锐在舱口提醒。
    斯巴菲利扯下自己的汗巾,一股脑按进那家伙的嘴里。也许是用力过大,那汗巾一下子被塞到了俘虏的嗓子眼。那股难受劲是个人就受不了,俘虏两腿挣扎着踢了出去,正好蹬在雅凯的肚子上;雅凯连连后退,撞在了坐在舱门口横椅上的池上;池上身体一躲,一手扶住雅凯,另一手寻找着维持平衡的支撑点;那手不偏不倚,正好按在舱口杨锐的身上。这冷不防的一推,让杨锐失去了重心,滚出了机舱。
    “小孩!”舱里几个人同时惊呼。
    “快把他拉上来!”斯巴菲利喊。下面的俘虏又想挣扎,少尉恼火地一拳凿在他的面门上,那家伙又晕菜了。
    “他,他不见了。”池上扶住了舱门望了望下面,转过头回答。
    [2] 尴尬
    舱里一片寂静,只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大家望着舱外,表情凝重。虽然是低空飞行,虽然距离地面的高度只有不到十米;可下面是什么?是有尖有角的山石,是随时有巡逻队出现的敌占区。飞机在高速脱离这危险地带,根本不可能回头。也就是说,杨锐就算摔不死,也要带着伤在敌后跟敌人战斗周旋;那活着回来的几率……
    几乎所有人都傻了。
    “你他妈的眼瞎啦?”机舱外突然传来一声吼,一只手伸进士兵们的视线,扒住了舱口。
    “快拉他。”泰戈尔等几个人冲池上喊道。
    池上又向下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杨锐,把他拽上来。旁边的人赶紧过来帮忙,把杨锐拖进机舱。几个人一顿检查,还好,身上一点没伤到。
    杨锐喘着粗气,脸上不停地淌着汗。纳帕伊递上水壶,杨锐接过,咚咚灌了几大口。
    “谢谢。”递回水壶,杨锐抹抹嘴,看着纳帕伊说,随后又瞥了瞥发愣的池上。天晓得他刚才那句“谢谢”是对谁说的。
    见他没事,大家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但又都怨恨地看着池上。傻子也知道那些眼神是什么意思,何况是比傻子还聪明的池上。
    “你们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他掉下去后,我真的没看到他,我还纳闷他怎么掉下去连个影子都没了。”池上摊开双手,辩解着。
    “我抓住了检修口盖子上的把手,笨蛋!”杨锐不知自己是真有火还是惊魂未定,他吼着,白了池上一眼。
    大家都没说话,看着杨锐,是为他大难不死而庆幸;看着池上,却是一种怀疑和鄙视。
    池上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满脸沮丧。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雅凯,那家伙竟然是种事不关己的冷笑。
    “八噶!”他小声嘟囔着,双手攥成拳轻砸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把目光转向舱外,因为舱内那无声的指责让他无地自容。
    ********
    2105年7月13日,傍晚,纽约港,自由岛。
    残阳中,对岸的纽约曼哈顿区被镀上了一层血色。远看去,那里几乎没有一幢完整的建筑,到处是倒塌的高楼,大火烧焦后的遗迹——那是核战的残骸。时而零星,时而激烈的枪炮声从废墟中传来,双方的飞机,拖着尾迹的导弹在城市的上空横行,两侧哈德逊河和东河上游弋的炮舰疯狂地向昔日的城市倾泻弹药,爆炸的火光不断升腾,根根粗黑的烟柱拔地而起,随风冲向被霞光染红的天空——这又是眼下这场战争的表演。
    战斗已经持续将近一天了,纽约已经有一大半落到了盟军的手里。刚刚得到的消息,长岛全境已被收复,岛上的残敌也已被分割包围,只能垂死挣扎。现在,曼哈顿区的战斗虽然激烈,但谁都清楚,在陆海空全方位立体式的进攻中,地上人撑不了多久了。
    杨锐站在一处掩体后面看着前面这个曾经繁华而现在已被战火笼罩的都市,突然笑了笑——自己是在独自欣赏么?欣赏这废墟,这杰作,这战争的艺术品?狗屁不通!他明白,他不愿意回到队友中间,至少现在不愿意,因为队里现在美国人的数量不少,而这让他感到心虚——毕竟,这个曾有几千万人口,世界排名第一的大都市是毁在中国的卫星核弹手里。
    杨锐掏出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着。他知道,附近陆地上很可能有潜伏的狙击手,现在天色暗了,抽烟的火光完全能为一个好的狙击手指示目标。虽然猎狗休整待命的自由岛离纽约的主城区不远,虽然敌人可以用飞机导弹甚至是迫击炮打到他们,但猎狗料定地上人不敢这么做。为什么?因为他们大多是美国人,而猎狗现在就在美国的标志——自由女神像旁边。尽管它已经在核战中损坏,但美国人还是不舍得它的残骸,不敢碰它。一枚导弹,一颗炮弹,甚至是一发机关枪子弹都有可能对自由女神像的残骸造成破坏,所以,地上人决不会向这里发动进攻。不过狙击手可就不一样了,对于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来说,准确地狙杀对方单兵而不破坏周围的一切是很轻松的事情。因此,虽然悠闲,但猎狗的士兵们还是躲在掩体或建筑残骸后面,以防止不必要的伤亡。
    “小孩,听到回答。小孩,听到回答。”耳机里是斯巴菲利的声音。
    “收到。”杨锐按开麦克风回应。
    “到袍子下面来,完毕。”“袍子”是自由女神像的代号。
    “明白,完毕。”杨锐关上麦克风,转过身。残破的自由女神像就赫然立在他的面前。
    二十多年前,纽约遭到了四枚100万吨级卫星核弹的攻击,其中一枚就在曼哈顿区的中心位置爆炸。攻击之前,中国政府已经向美国政府和联合国通知了自己的攻击位置,毕竟联合国总部大楼就在那个区域。所以,核爆时,那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那些带不走的建筑。中国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摧毁美国引以自豪的商业中枢,从精神上打击美国人的斗志。事实上,这枚核弹确实给了所有美国人当头一棒,不光是因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区被炸毁,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自由女神像也在这次核攻击中毁于一旦。
    当时的核爆冲击波从背后撞在了塑像上,它举火炬的右臂首先断裂;紧接着由于钢骨架牵拉作用和冲击波作用产生的合力,塑像从左肩到右腰被整体撕开,坠落到地上;头部和上身躺在了底座旁边,而右臂因为落地时的震动而彻底地从塑像上半身脱落,掉入海中,火炬插进海底,只露出半条残破的胳膊。现在,只剩抱着刻有“JULY 4th”的独立宣言的左臂还留在站立着的下半身塑像上,但也因为核爆时的高温腐蚀而千疮百孔。
    杨锐把烟装回口袋,低身快速穿过狼籍的海滩,然后灵巧地翻过一道掩体。靠在沙包上,他冲在里面警戒的士兵笑了笑。可那士兵似乎并不爱理他,他眺望着远处城区。“欢迎到‘大苹果’(纽约的别称),狗娘养的,”士兵把漠无表情的脸转向杨锐,眼睛里放着杀人的寒光。“你们他妈的炸得可真够干净。”
    杨锐的笑意没了,他看了眼那个士兵,略有点尴尬地起身离开。早料到会有人对他这样说话,所以杨锐也不觉得怎么受不了,何况他又不是二排的,而且肯定不是从西塞德出来的老兵。一个补充兵的话也并不能代表别人的观点,杨锐干脆就当没听见。
    再次猫腰闪过一道围墙,杨锐放松地直起身子——这里是猎狗的临时驻扎地,没有任务的士兵们几个凑在一块闲聊。
    “听说这玩意以前高一百米?”一个指着自由女神像问。
    “对,钢梁骨架,铜皮外壳,足有二百多吨重呢。”另一个回答
    “好家伙,把它立到我家乡,能把最大的球顶区捅个窟窿。”又一个惊讶道。
    “嘿,知道吗?这可是我们法国人做的!”是雅凯。杨锐不看也知道,那流里流气跟鬼掐了似的声音,全猎狗他是独一份。
    “哦?是么?”一个冷冷地应道,然后就没人再说话。
    雅凯讨了个没趣,撇撇嘴。杨锐往那边看了一眼,嗤之以鼻。雅凯没听到,却看到了杨锐的表情。只是撞了下眼神,雅凯就缩回了目光,灰溜溜地离开了。        
    [3] 控告
    杨锐走到塑像边,斯巴菲利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向他招手。
    在南加州作为补充军官加入猎狗的斯巴菲利曾一度被队员们看做是个书生军官。其实这并不错,斯巴菲利本是罗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因觉得所学专业墨守成规、无聊至极而主动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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