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狙击手

第84章


其实出于职业上的习惯,士兵们还真把自己放在了战场的位置上,为的就是他们心中的那种荣誉感。谁都想赢,尤其是在淘汰了三支球队之后。赢了就是荣誉,这是每个踢过球的人都知道的道理,更何况这些视荣誉为生命的军人。
    其实在这些玩了命踢球的人中,会踢的不多,大多是临时抱佛脚,跟玩得好的学了几个小时就出师上场。但他们也不是来凑数混场的,凭着超出常人的体力和灵活性,这些人也算是踢得有模有样。只是对于这些拼命当家常的士兵们来说,现有的足球规则有些太文明了。强行的身体对抗,拉拽,背铲,飞铲,高抬脚抢球,诸如此类在正规比赛中注定要吃红牌的动作,在这里成了出现最频的表演。使得当裁判的马尔斯叼个烟,手里玩着哨子,无聊而又无奈地在场上来回晃悠——不是不能吹,要吹场上的人全都得给吹下去,那还踢个屁啊!所以,除了球出界,他也懒得搭理这离谱的军人足球赛。这可苦了本来是来当拉拉队的护士们,她们准备了好几箱的纱布、绷带、止血剂、军用创可贴和用来消肿止疼的冰片喷剂,随时准备应对这野蛮球赛中出现的伤患。可对于彼此锤惯了的士兵们来说,如此大的阵势有些多余了。受过非人锤炼的士兵连战场上的伤都挺得住,还怕球场上的伤?撞得再狠,忍着!破了流血,整块创可贴堵上!这里没有受伤换人一说,那会被别人看作是懦弱。当然,也不排除有几个到了发情期的,想借伤跑到护士妹妹堆里解解馋,但他们又都很快在自己队友、场边观战的官兵甚至对方人的讥骂和竖起的中指中跑回球场。
    [9] 年轻的回忆
    士兵们在场上挥汗如雨,温特斯在办公室里看得是有滋有味。年过半百的他当然也有年轻的时候,看到这激烈的比赛,他似乎也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时的生活是多彩的,阳光的;有理想,有追求,有朋友,有自己喜欢的姑娘……跟大学球队里的朋友踢球是最快乐的,而当喜欢的姑娘送他一个微笑又是他最幸福的感觉。
    但事与愿违,他最后从了军,放弃了理想,放弃了追求,离开了朋友,也离开了喜欢的姑娘,甚至都没有在离开之前向她表白自己的心声。进了军队,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灰暗,因为他接触到了太多的鲜血,太多的杀戮。看到好不容易成为生死之交的战友们一个个地倒在身边,或是支离破碎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几乎要崩溃了。他的世界从阳光而美好突然间变成了灰暗而血腥,这种反差太大了,他根本承受不了。
    不知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许更有种黑色幽默的意味,一颗流弹结束了他的这种痛苦的生活。那是颗超射程的小口径流弹,在已是强弩之末的时候打穿了他的脖子,擦破了颈动脉,却没有伤到脊椎和气管。因为救治及时,他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伤愈后,他从一线退了下来,干起了文职;倒不是他不能再战斗,而是,核战在他住院的时候爆发了,他被撤到了地下,各国也进入了休养生息的阶段,两大阵营之间的冲突也随之平息。
    吸了口雪茄,吐出那淡淡的紫气,不太地道的古巴雪茄味道让他压住了对过去的怀念与伤感,把他拉回了现实。下面的球赛依旧如火如荼,比分已经是一比零了。刚刚雷诺和鲁兹几次颇有些专业的二过一配合把皮球带到了对方禁区边缘,早已埋伏在禁区内的德克雷接鲁兹的脚后跟妙传一记抽射,球高速穿过守门员的十指关却打在左立柱上,横着弹到另一边,正好落在刚插进来的小个子脚下,没有任何悬念,皮球被轰在了门网上。
    球场内外都在沸腾,温特斯却又险入沉思。仔细想想,温特斯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他那时的冲锋陷阵充其量不过是地区范围内的小规模冲突,有时伤亡虽惨重,但还有国内安全的大后方让他们休养生息。而这些孩子,他们面对的不是冲突,是全球性的战争;任何一次战斗下来,双方的伤亡情况都能用惨烈来形容;他们没有后方,后方是由他们一平方公里一平方公里用生命打拼出来的;地下?那不是后方,那根本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很多次,温特斯都暗自庆幸,自己比他们早生了三十年,不至于直面这人类历史上波及范围最广、最为残酷的战争。连地区冲突的场面都承受不了,温特斯想,如果真让自己直接参与到现在的这场战争中去,他差不多会疯掉;或者,都不需要一颗流弹来结束心里的恐惧,干脆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搂上一枪,妥活!吸了口雪茄,温特斯自嘲地笑了——我到底在想什么呢?难道是上了岁数,无聊的感慨也就多了?身为一个职业军人竟然会有这么婆婆妈妈的想法,看来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军人。看着外面那些活力十足的士兵们,温特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慈祥,仿佛那些人都是他的孩子;而更多表露的是敬佩,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比自己要合格得多的军人!
    在目光扫过球场几遍之后,温特斯很自然的把眼睛停在了小个子他们队的守门员身上——那是杨锐。从这个孩子一到猎狗开始,温特斯就很注意他,受训期间这种注意又变成了欣赏,而现在,温特斯知道,这种感情已经是喜爱了。每每看到他,总能让温特斯感受到年轻时那种阳光生活的影子;大学时球队的朋友,还有那一直没有表达过爱意的姑娘,他们的身影在他的眼前不断地出现,不停地向他招手,有时甚至都能听到他们开心的呼喊声;而只一眨眼睛,那些影子都倏地并到了一起,在杨锐的轮廓中消失。难道是天意?温特斯微微笑了——在中国的时候,他对“天意”这两个字一直都弄不明白,问过很多人也弄不明白;后来他便觉得那是中国人的一种有点可笑的,不是信仰的信仰。而现在,他却对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天意,是偶然,是巧合,是未完成的心愿的延续;天意,与杨锐这个孩子的相识就是天意,那是自己与中国一生都解不开的天意。
    对方前锋突然突破了后卫的堵截,单刀插入禁区。温特斯暂时放下了思绪,关注起场上的变化——足球比赛最精彩的瞬间便是射门与扑救,这次会是哪个呢?禁区内是一对一,那个前锋与球门之间只有一个阻碍,那就是杨锐。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球都会滚进球门——守门员一个人要护住偌大个球门,而且还是在后出击的情况下,显然是困难得要命,这需要快速的反应,准确的判断,灵活的动作,还有最重要的:很大的运气。从小酷爱足球的温特斯看到杨锐那不地道的防守动作,心里立刻没了悬念——这球进定了。不过在没有后卫配合下,守门员对单刀球可以说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杨锐并不算失败,温特斯在宽慰地想。
    而杨锐就在这时启动了,他离开了球门,向对手冲去。离射门点越近,能封住的角度就越大,聪明!温特斯暗地叫好。其实这个道理只要踢过球的人都知道,不过从杨锐的动作上看,他也属于临时报佛脚的那一类人,所以,能在第一次“实战”中做出这种反应也很不容易。
    前锋看到杨锐出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是很不经意的一丝冷笑。他想干什么?温特斯想,他放慢了速度,还往球的左边移了小半步。这个笨蛋!为什么不推射?杨锐这个孩子也傻得可以,怎么能把身体重心抬那么高?要是对方射低球,那连防都防不住。
    前锋起脚了,而杨锐还在前冲。难道是故意让杨锐靠近好挑射?不像,抬脚太高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了,右脚外脚背抽射。温特斯年纪大了,反应却不慢,几秒内,他把那前锋的所有动作都分析了一遍。可杨锐那是在干什么呢?这左脚怎么都迈到右前面了?不把腿分开,怎么能控制自己的重心?
    前锋的右脚搓在了皮球上,球立刻高速旋转着腾空而起,开始在空中画一条漂亮的曲线,而曲线的终点便是球门。在脚触球的一刹那,杨锐也有了动作,而这个动作却让温特斯感到匪夷所思——他竟然迈出左脚后开始转身!背朝对手,这是什么招数?左脚落地时,杨锐的右腿已经在空中把整个身体带着转了起来;此时球飞到了他的右侧,他左腿一蹬地,借着旋转的速度把身体又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样球就变成在他的左边了;仍在空中,杨锐绷直左腿,弹踢出去,脚背正好抡在了皮球上;球被巨大的力量给踢飞了,而杨锐也轻盈地落了地。
第七部分
    [10] 会谈
    所有人都看傻了,没人在去理会皮球,任由它不甘地滚出了边线。
    “中,中国功夫!”场外观战的杰弗逊结巴的喊了起来。全场轰动了!
    温特斯笑了,心里却觉得不可思议。快速的反应,准确的判断,灵活的动作和脚触到球的那点运气,这小门外汉还真一点不差。不过关注了一辈子足球,温特斯从没看到过有这么踢球的;要是那些世界著名的守门员看到这一次扑救,噢不,是踢救,还不当场吓傻了?打死他们也做不出这种动作!杨锐这次救球绝对是不按正规足球的套路来的,但他恰恰凭着个人的理解和良好的身体素质做到了。这小家伙,温特斯想,用中国功夫来踢足球,他还真能整出些让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场上,同队的人都冲到了杨锐边上,捶胸拍背地向杨锐祝贺;对方尤其是那前锋都无奈地笑了,人家是不按套路,可也没违反规则,除了认栽还能说什么;而场外欢呼声是一波接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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