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狙击手

    不抽烟的弗劳瑞从别人那要了支烟，走到杨锐身边，在他面前蹲下，把烟塞进他嘴里，又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看着杨锐深吸一口烟，再闭着眼睛把烟吐出来，弗劳瑞说：“发泄够了？”
    杨锐睁开眼看看他，又看看乱七八糟的屋子和旁边目瞪口呆的战友们。把目光移回到弗劳瑞身上，他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傻倒没有，就是觉得你有点固执。”
    杨锐有些困惑地看着对方。
    “不是么？”弗劳瑞笑了笑。“虽然我听不明白你和徐那小子说了些什么，但我绝对能猜得明白。听斯巴菲利少尉的意思，他好象也曾经跟你说过一些事情，至于什么事，我想，肯定跟池上那个混蛋有关。所以，这么多人跟你探讨过这个问题，而你却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以至于差点把自己搞成了筛子。你说这不是固执吗？”
    杨锐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臂，用右手扣着凝在衣服袖管上的血块。
    “和事老不好当。就算你想跟每一个人处好关系，可总有些人压根就不愿跟你和平共处。所以你若再这么固执下去，受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哦不，徐今天也差点中枪！”
    杨锐心里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一样，他猛地抬头吃惊地看着弗劳瑞。
    “嗨，别用这眼神看我，怪吓人的。”弗劳瑞故意避开了杨锐的眼神，用不经意的动作扫了遍屋子里的情况——其他人看杨锐已经安静下来了，便又都休息去了。凑近杨锐，弗劳瑞小声说：“如果你愿意，兄弟们完全可以把那狗娘养的暗中做掉。”
    “你疯……”杨锐突然大叫起来，那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看看休息的战友，降低了声音，重新说：“你疯啦？我可不想你们都因为我上军事法庭，这事不是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何必走极端？”
    “嚯，看来你除了忍让还有别的方法，啊？说啊？是什么？听说你在西塞德的时候一个挑四个，把他们打得听到你的名字都哆嗦，现在你那种劲头哪去了？说啊？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兄弟们得像个保姆一样看着你，保护你，一不留神你就得被整出个洞。我们想帮你解决问题，你都拒绝，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有了主意，告诉你一声，你却说极端；难道让兄弟们整天为你提心吊胆，你就舒服吗？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办法，说啊？你他妈的哑巴啦？”弗劳瑞出人意料地发起火来，一连串的问题把杨锐问得没了还嘴的机会。
    “我，我，我……”好不容易，弗劳瑞不问了，杨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满头汗，重复着那一个字。
    “你什么？有主意你就说啊！”弗劳瑞又顶上一句。
    “我，我，我可以按斯巴菲利少尉的办法来，让中村，让中村来帮忙。”杨锐感觉被逼得气都喘不匀了。
    弗劳瑞盯着杨锐看了好一会，突然狡猾地一笑：“这是你说的！”
    杨锐这才回过味来，他自嘲地笑了：“你耍我。”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听别人说，人在情急之下的选择往往是最正确的。你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弗劳瑞一耸肩。“不管怎么样，这都要比你自己硬扛要好得多。既然是兄弟，你就得相信我们。我们永远是一个整体，战无不胜的整体。”
    杨锐听着混身都有了温暖的感觉，“以前的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是无私到了自私的地步。你总为别人想，也该别人为你想想了，我们可不想欠人情。”弗劳瑞挤挤眼睛。“估计任务结束之后你就会被送去养伤，所以剩下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的谈话我会告诉斯巴菲利少尉，至于怎么干，由我们来摆平。”
    “还有件事，”杨锐想到了一个人。“徐可，你们要保护他。”
    “放心！”弗劳瑞很坚定地说。
    “谢谢。同时也感谢你救我一命，我欠你的。”
    “我被炮弹震晕的时候，也是你把我拖进掩体的。所以，彼此彼此。像这样的事，我们还是越欠越多的好，至少都能活得长些。”
    杨锐笑着伸出拳，两个人把拳头撞在了一起。
    [1] 临危授命
    激光通讯器传出象征友善的震动，趴在一个雪堆里的小个子并没有急于跟对面联系，而是在队内频道吩咐德克雷实施目标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打开了混特的通用频道。
    “猎狗呼叫雪狐，猎狗呼叫雪狐，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CJ7760，完毕。”
    “LT9214，雪狐收到，雪狐收到，我们正在通过，正在通过，是否需要修正？完毕。”
    小个子松了口气，最后一道的代码口令也通过了，对方肯定是雪狐的人。“无须修正，方向正确，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伙计们，完毕。”
    “谢谢，如果在你们的窝里能让我们洗个热水澡，我将不胜感激！完毕。”
    小个子一笑，转到队内频道让徐可向队里发信息——雪狐的最后一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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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靠在窗口，看着一队人静悄悄地进了他们驻扎的这个被遗弃的爱斯基摩人村落。
    “是最后一组了吧？”弗劳瑞也在看着窗外。
    “对。”
    “一个加强连，现在就剩一个排多点，还差不多一半挂彩。”弗劳瑞转头看看屋里，他们这个屋已经躺了好几个受重伤的雪狐士兵，他们大多是开放式的枪伤，由于感染或冻伤导致伤口周围组织坏死；卡森和雪狐的士兵们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口，但从表情上看，情况并不乐观。弗劳瑞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们在这一个礼拜里经历了什么。”
    “必然是非人的遭遇，难道还能有别的么？”杨锐应道。
    “听说还有相当数量的人被俘虏。我们不会还要去救俘吧？”
    “如果是你的兄弟被杂种们抓了去，你会放弃他们不管吗？”
    “我讨厌救俘。”弗劳瑞撇撇嘴。“仅为了两个俘虏我们就失去了十三个兄弟，还有几个受重伤的现在还生死难料。真不知道这样的买卖算赔还是算赚。要不是雪狐那两个家伙机灵点在里面夺枪反抗，和我们里应外合，真不敢想我们面对一个重装连的支援攻击最终伤亡数字会是多少。”
    又来了，杨锐听出了弗劳瑞提到伤亡的那种激动，无奈地摇摇头。随后他劝道：“这说明我们救的这两个伙计还是很重要的，我在卫星照片上看过，在那个营地附近根本没有重装部队驻扎的迹象，所以他们只能是从较远的地方来的。至于来干什么，我想大概是来接俘虏的或者是加强俘虏关押地的安全保卫，否则他们犯不着动用‘平原堡垒’。这就意味着，这他们对这两个俘虏很感兴趣，他们肯定掌握了重要的情报。所以，救了他们，对我们来说并不赔。”
    “也许吧，”弗劳瑞吐了口气。“但我们的兄弟是活不过来了。”
    “你怎么一提到伤亡就那么激动？”
    丹麦人有些自嘲地笑了，“当我看童话看多了吧。”
    这算什么回答？杨锐也跟着笑了，但没再问下去。两个人默默地看着窗外，那里已经没人了，只有一从从露出积雪的苔藓在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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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做带队指挥？”杨锐跳起来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吃惊地瞪得溜圆。
    “嘿，嘿，别那么激动，你的眼珠子不大，掉出来可就不好了。”霍克站起身，重新按着肩膀把杨锐摁回椅子上。“你要知道，我们这次伤了一些人，包括你有十二个不能参加下一步作战，雪狐也有十几个，而且大部分是重伤；如果再不及时接受治疗，有些人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前段时间，雪狐一直被杂种们用电磁干扰压制着，没能向总部发出一条信息；而我们用徐的办法跟上面取得了联系，他们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把无法作战的伤员先送回去，所以你们必须得走……”
    “等等，等等，撤出伤员我能理解，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让我担任指挥？伤员中我又不是最高军衔。”
    “雪狐中倒有两个军官，可他们只能躺在担架上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能指望他们来指挥吗？而且由于长时间作战，雪狐大多数人的精神状态都没法胜任这个工作；况且默菲上尉打算派一部分没受伤的新兵跟你们一起走，好在路上保护你们，你了解他们，所以你最适合。”
    杨锐没话说了，他叹口气看看霍克，“这是你的蠢主意？”
    “是大家的蠢主意。”斯巴菲利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问：“有什么意见么？”
    “只有一句评语：蠢得可以！”杨锐无奈了，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卖了一样。“我可从来没有指挥过任何人，哪怕一个战斗小组。”
    “那正好让你长长经验，提前体验一下当排长的滋味。”斯巴菲利笑嘻嘻地回答。
    “对啊，能回家可是个好差事，你还这么挑三拣四的？”弗劳瑞这个小子也来凑热闹。
    “要不你们先回家。”杨锐笑着，已然没有了一点反驳的能力。
    “好了，你能行的，大家都这么认为，别让我们失望。”
    霍克的话和目光给了杨锐很大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