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悲

第三百一十六章 真假


    展眉不以为意,竟是起身就要去,看起来比那际还要想看到遗体。
    那际一时懊悔,心想这说不定就是展眉的目的,但话已经说出口,于是启程带人前去。
    太平间前门庭冷落,江晚樵一直守在门口,日光炽热,却照不亮他的面容。
    展眉上前,看到他红肿的双眼,越来越疑惑。
    他们都是疯了吗,这样一场戏,你知我知,何必这样较真?
    江晚樵见展眉上前,往门口一拦,对那际怒目而视,“队长怎么把展医生带来?”
    那际是有些后悔,被这样一激性子也起来两分,“怎么,展医生没资格与队长的遗体告别吗?”
    江晚樵眉心一跳,神色几度变幻,最终化作沉默。
    他对展眉低声道,“队长是从飞机上跌落,直升机起飞不久,高度有限,但遗体受损也很厉害,虽然已经尽力做了修补,看起来估计仍有些吓人。”
    “展医生,我们还是不看了吧。”
    展眉疑惑的看他,江晚樵一脸真挚沉痛,看不出一点演戏的痕迹。
    她心底的不悦也被激起,心想,好,我就要看看你们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要看,就像那队长说的,我是最有资格见钟夜遗体的人。”
    江晚樵顿了顿,拉开门让展眉进去。
    冷,一入房间就是彻骨的冷,房间内空荡荡的,顶灯让所有角落无所遁形,只有中央摆着一张铁架床,白布下隆起一个人形。
    展眉两步走到近旁,闻到从白布下散发的隐隐血腥气息。
    她真正不解起来,什么道具,连尸体这种腐烂血腥的状态都能模拟?
    江晚樵和那际站在铁架床另一边,江晚樵仍想再劝一劝,“展医生,遗体情况难以想象,展医生身体不好,还是——”
    江晚樵越是阻拦,展眉越觉得奇怪,她打断对方的话,“掀开吧,我看看他伤成什么样子。”
    江晚樵无可奈何,缓缓把白布打开。
    展眉瞳孔一缩,顿时愣住。
    那际时时刻刻端详她的面容,见状立刻让江晚樵把白布盖上。
    就这样惊鸿一瞥,展眉的手已经距离的颤抖起来。
    她想再掀开看一看,却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完全握不紧白布。
    床下那人,眉眼受损,遗体无比不堪,但身形面目,分明就像极了钟夜。
    展眉晃了晃,条件反射排斥铁架床,直接摔到在地。
    那际转过去扶,“唉唉都说了不要看不要看,我们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你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多么糟糕。”
    展眉被拉起来,胸膛极速起伏,呼吸急促,几乎要喘不上气。
    她摇头否定,不知道在给谁听。
    “不对,不是他。”
    那际再劝,“展医生,你看也看过了,不要执迷不悟,人死如灯灭,我们也很难受,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走。”
    展眉摇头,仍是否认,“不对,他没有死。”
    江晚樵一直隐忍站在一旁,双手紧攥放在两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展眉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力气,突然挣脱江晚樵扑倒床上要摇晃遗体,“不,让我仔细看看,这不是他——”
    江晚樵忍无可忍,把展眉推开吼道,“你别碰他!”
    展眉抬眼,难以置信。
    江晚樵显然忍了很久,爆发起来就滔滔不绝,“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把你送回国!我就能去跟着队长!他就不会出事!”
    “如果不是因为你掺和进来,郭家也不会这么快对我们下手!队长也不用为了保护你被推到这么危险的境地!”
    “他已经死了!你还让他不能安息!你害人不浅!清醒点吧!”
    展眉嘴唇雪白,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那际喝道,“江晚樵!你怎么和展医生说话,她是逝者家属,情绪激动属于正常,你受的训练都忘光了吗!”
    江晚樵悲愤的看着展眉,眼中全是怒火。
    “她是哪门子的家属!她和队长毫无关系!”
    展眉额头滴下冷汗,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事情有哪里不对了,和她想的不一样了。
    江晚樵对她这样的态度,钟夜绝不可能没事。
    何况刚刚的一眼,那白布下的人——
    展眉发起抖来,像是在温度极低的太平间里被冷的畏惧,她想上前再看一眼遗体,但因为刚才的情绪失控,那际紧紧缚住她,不让她上前。
    “别看了展医生,我们出去,你需要冷静。”
    展眉瞳孔放大,几乎被人强行拖出太平间。
    外面阳光炽热而耀眼,她浑身是汗,一晒更加燥热,耳边全是嗡嗡噪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侧头,努力分辨那际的唇形,那声音却极为遥远,怎么都听不清。
    展眉突然觉得灵魂从躯体中抽离,整个人晃了晃,眼前一黑,对着对面栽倒下去。
    “展医生!”
    那际见状,立刻把人抱起来去医院,幸而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情绪激动造成的暂时晕厥。
    病床前,见展眉还没醒,那际对江晚樵道,“通知展医生的朋友来医院。”
    江晚樵愣愣的,那际又说了一遍才知道动。
    等他回来,那际道,“以后不准再对展医生发火,这不是她的错。”
    江晚樵自然明白,但仍是难以释怀,“凭什么?”
    那际皱眉,“这种事情有什么凭什么?你还小,以后就懂。”
    他又道,“其他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江晚樵立刻从情绪中抽离,变作一副严肃模样,“已经准备妥当,队长的追悼会后就可以动手。”
    那际点头,语气隐含悲恸。
    “钟夜不能白死,这次一定要将郭家连根拔起!”
    江晚樵想了又想,才问,“队长真的死了吗?”
    那际侧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怎么,听展医生吼两句,你就又不相信了?证明报告遗体,又是你亲眼所见,事已定论。”
    那际长长叹一口气,“若有可能,我也希望有奇迹出现,但你我都知道,太微弱了,太微弱了。”
    江晚樵和那际在顾雅洁到达医院后告辞离开,门口,遇上匆匆忙忙往里跑的夏夏。
    三人打个照面,江晚樵想叫她,又收回手。
    夏夏急着去看展眉,跑了两步回头,对他焦急一笑。
    江晚樵心中一动,滋味万千。
    那际看在眼里,心中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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