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家族全传/程广 叶思

第143章


  “夫人有你这句话垫底,我没有什么要说的!祝你凯旋!”蒋介石把信任的目光投向妻子。夫人不但是他肉体生命的卫士,也是他政治生命的寄托。
  飞机升入了蓝天,把宋美龄从大洋这岸送到大洋的那岸。
  在客机的圆形舷窗中,首先出现的是高矗的华盛顿纪念碑,它像一柄白色的长剑直插云霄。波托马克河畔停泊着好多艘漂亮的汽船,岸边行驶的汽车,看上去像是一只只小甲虫。接着浮现在眼前的是方格棋盘般的大街,具有多种民族文化交融的建筑群令人目不暇给--国会大厦、林肯纪念堂和最高法院也-一在眼前闪现。
  在联合国办公楼的会客厅里,宋美龄会见了67岁的埃莉诺,她是已故的美利坚合众国的第三十二届总统、民主党领袖罗斯福的夫人。埃莉诺虽是一位高龄老人,仍保持着女性体态和服饰美。带有斗篷领式的黑色风衣,露出欧洲古典式的衣裙。胸口多扣眼结带和饰花边裙摆,具有迷人的风韵。
  “啊,蒋夫人来了,您好!”埃莉诺首先伸出手来,高兴地说。
  宋美龄觉得有些刺耳,以前她们总是以“总统夫人”互称,现在却称自己为“蒋夫人”,难道她不承认我是总统夫人了!隔膜、客套一下子拉长了人际和国籍间的距离,她们无法像老朋友似的畅谈了。宋美龄此时多么怀念从前她们姐妹间的直抒胸臆啊。
  埃莉诺的秘书小姐,穿着金黄色的衣裙,宽垫肩,系装饰细腰带,整体线条柔滑流畅,体现女性的俏丽、浪漫的风度,此时端来了调好的马提尼酒,放在两位夫人中间的茶几上。
  酒的力量使宋美龄产生了许多感慨:“老了,总统夫人也添白发了。我们彼此都老了,看来您很忙吧?”宋美龄呷了一口酒说。
  “是啊,我们老了,可是越老越闲不住了!”埃莉诺说到这里,又把联合国一个有关人权会议的邀请函递到宋美龄手里:“这不,后天我还得去联合国参加这个会,讨论人权问题。”
  “看来,您的社会活动也很多?”宋美龄接过那信函,稍稍看了一眼,便放到了案头。
  “人权问题,核心问题是如何尊重人的生存权利问题。各国政府对此认识不尽一致,因此处理的也不一样。比如对待群众自由结社和游行问题,各国的法律也不一样。相对来说,美国是自由民主的。怎样来处理?我看还是法制为好。通过讨论,达成共识,让它法定下来。”埃莉诺侃侃而谈。
  “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们中华民国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可是……”宋美龄叹口气。
  “是不是你们也想参加?”埃莉诺马上插言。
  “可是,我们没有接到那个邀请啊。”宋美龄话里有话。
  “驱除你们中华民国在联合国的席位,作为我个人是举双手不赞成的。可是双手比不上千手啊!”埃莉诺说到这里看上去亦有难言之苦。“目下,大陆外交攻势比较凶猛,不少国家相继承认它为中国合法政府,并要求驱除中华民国在联合国的席位,这无疑也给美国政府出了难题。再说大陆和台湾,无论是人口还是地盘都是巴掌和指头的问题。虽然制度不同,但都有个自身利益选择问题。”
  说到这里,宋美龄再呷口酒的时候,那酒已经变了味道:昔日的朋友也说起了客套话。她不想再坐下去了,也不想再张口让老朋友帮什么忙了。
  宋美龄决定直接去找现任总统艾森豪威尔。她一向是征服男性世界的能手。
  建于1800年的白宫,是除华盛顿总统外其余历届总统的官邸,是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的象征。白宫主楼的顶端,终年飘扬着一面星条旗,表明了它那显赫的权力中心的地位。
  在白宫的圆形会议旧前,艾森豪威尔总统会见了宋美龄。在这位大人物面前,宋美龄丝毫没有拘束,她先向总统汇报了她会见罗斯福夫人的感受。
  “那是夫人一家之言,您不必介意。”艾森豪威尔总统劝慰道,“赤色大陆能否进入联合国大家庭,最终的结果还不是我们美国人说了算。”
  作为总统,艾森豪威尔当时没把话说破,实际上也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这一点宋美龄已心领其意。她也知道,当年联合国共有60多个会员国,美国能控制的就达40多个。这是世人皆知的。
  “谢谢总统阁下。”此时宋美龄已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后来,果然像艾森豪威尔说的那样,联合国大会在美国的操纵下,以多数票拒绝了许多国家的正确建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席位的努力再度被搁浅。
  宋美龄晚年外交活动的成功,再度提高了她在台湾军、政界的影响力。
  但当蒋介石77岁寿辰的庆典以后,宋美龄便深居简出,一直住在台北北郊的私邸里。她不像蒋介石那样研究儒家哲学和程朱理学,而是画她的中国画。
  70年代的台湾上空,阴云四起,浓雾不散。
  1970年1月,宋美龄做了胆结石手术后,又被确诊为乳腺癌,并做了第一次乳房切除手术;不久又匆匆做了第二次手术。此时她已74岁高寿。这一年的10月,加拿大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台湾断交。1971年10月25日,第二十六届联合国大会以压倒多数通过决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并立即把蒋介石集团的代表从联合国及其所属的一切机构中,驱逐了出去。
  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会见了毛泽东;且在与周恩来共同发表的《上海公报》里,提及中美“关系正常化”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的意向。9月25日至29日,日本国总理大臣田中角荣应邀访问中华人民共和国。同月29日,中日两国政府《联合声明》在北京签字,实现了中日邦交正常化。此后数月间,又有20几个国家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而每个建交的国家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惟一合法政府”。于是,蒋介石的“中华民国”驻外大使,纷纷下旗归台。一时,台北外交部被人讽刺为“绝交部”。
  当时蒋介石的困窘、惶恐以及气愤,可想而知。世界局势的变化,对台湾如同“大地震”。“世界改变了”!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仍不能面对现实,拿不出确实可行的应付办法,只是对“国民”空发一纸公告说:“古人常言,天下之事,在乎人为……只要大家能够庄重自强,处变不惊,慎谋能断,坚持国家及国民独立不挠之精神,那就没有经不起的考验。”这种空洞的说教式的政治口号,立即被坊间引为笑柄。
  蒋介石当时惟一能采取的实际行动,就是在1972年3月,第五次“当选”为“总统”后,5月即给立法院送去一个咨文说:“行政院长严家淦,恳请辞职,已勉循所请,予以照准。兹拟以蒋经国继任行政院院长。……提请贵院同意,以便任命。此咨,立法院。总统蒋中正。”
  蒋经国组阁,“总统”是他自己的父亲,“副总统”则可视为可有可无。于是,一个蒋经国统治台湾的时代开始了。
  1972年3月,蒋介石做了前列腺手术,但其后转为慢性前列腺炎的宿疾,健康从此一蹶不振。也有人说是国际关系上所出现的一系列颓势,如当头一棒,将当年那个86岁的老人一下子打倒了。这也不是牵强附会,谁能说没有那个因素呢。
  1972年7月,蒋介石因染感冒而转为肺炎,住进医院长达一年4个月之久。
  生、死、病、老,实乃人生的规律。无论多么显赫一时的人,最终都逃不脱这个自然规律。历史进入70年代以后,蒋氏夫妇都进入了人生的最后一站--冬天。
  冬天是寒冷的。
  冬天也是无情的。
  1970年底,74岁高龄的蒋夫人宋美龄因乳腺癌做完第二次手术,身体恢复后便搬进了曼哈顿以东35英里的长岛拉丁敦别墅中。这里环境优美,漫长、迷人的峡谷,装饰着四时各异的色彩,峡谷里贯穿着一条淡蓝色的小溪,在满是洞窟的岩石中潜行。几个晚辈亲属轮流来陪姨妈散步……
  但1971年4月间,不幸又传来77岁的子文哥哥去世的消息。
  尼克松总统当时为此向蒋夫人发出了这样的唁电:“他在美国的朋友将长久怀念他为自己的国家服务的辉煌的一生,特别是他和我们在第二次大战期间并肩战斗的伟大业绩。我们同你们一样痛惜他逝世造成的损失。”
  当时据说是由于健康的缘故,宋美龄没有参加哥哥的追悼会。但第二天早晨散步时,孔令俊发现姨妈戴起一副墨镜,以免人们发现她哭肿了的眼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久宋美龄又接到来自台北的加急电报:“蒋中正病重速回。”当即,望着满天飘落的雪花,宋美龄潸然泪下。虽然晚年她和丈夫分居,但夫妻一场的感情却使她牵肠挂肚。虽然电报上没说“病危”,但这“病重”与“病危”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两样。时间不容她犹豫,当天她便草草收拾一下,登上了回台北的“中美号”班机。
  蒋介石弥留之际,宋美龄随侍在侧。她详细地询问了丈夫的全部病情。
  1972年7月,蒋介石因感冒而转为肺炎,住进医院。不久,台湾地区发生流行性感冒,蒋再度病发;并且由于治疗慢性前列腺炎而长时期使用的抗生素药剂,以致细菌抵抗药物性能增强,治疗颇为费事;接着,蒋介石在睡眠中发生心肌缺氧症,经急救转危为安,但肺炎未愈,不时发烧……”
  “大夫,你认为他的病情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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