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雀林传奇/香九楼

第9章


怪哉怪哉。”
  
  方乔点了灯,伸手摘下铁面人的面具,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却不是王伯还有谁?
  
  “是你!是你杀了我爹?”门前不知何时又多出几人,小蝶激动的冲入房拽着王伯的衣领,“为什么?”
  
  “小姐?”王伯一惊,“我……”
  
  “小蝶妹子,你冷静点,冲动是魔鬼,”和月拉回小蝶,“王伯虽是铁面人,却不是杀害你爹的凶手!”
  
  “不是王伯?”小蝶停下身,疑惑地道,“难道,凶手当真是方乔?”
  
  方乔意味深长朝和月一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和月摇头道:“凶手当然不是方大公子,下午我是怕你赶走他们,随口胡邹的。”
  
  和月走到窗边,指着外头的杉树道:“发现你爹尸身的时候,窗外的黄土湿地连半个脚印也没有,杉树离着窗户至少有十丈远,除非是鸟儿苍蝇,正常的人,又怎可一跃十丈?所以借树进客栈杀你爹几乎不可能,能通到这屋子的第一个可能性就排除了;第二个可能性,即是从另一侧天字一二号房的窗户进来,穿过走廊入屋杀人,然后再逃走,可我也在第一时间检查了我和执空大师的房间,窗户都是自内锁上,因此第二个可能性也就不成立了,换句话说,惟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在场众人闻言一凛,沙满天也算是走江湖的人,话至于此,他接道:“莫非凶手从大门而入再由大门而出?
  ”
  “你说对一半,凶手确是从正门入屋杀人,只不过,”和月无奈一声叹道,“他杀了人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你……你胡说什么?”沙满天奇道,“那时屋内哪还有人?”
  
  “怎么没人?”和月抬眸道,“不仅有人,咱们大伙都还看到他啦!”
  
  “看到他了?”
  
  众人愕然,不解和月此言究竟何意。
  
  “真笨!”方则有些听不下去,摆弄着华丽的金边扇,“都说了这么明显了,居然还不懂。”
  
  “自杀。”方乔沉吟道。
  
  众人听到自杀二字,皆是难以置信,小蝶摇头哭道:“这不可能,爹怎么可能自杀,夏姐姐,你……你是在骗我吧!”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即使结果再令人无法置信,那也是真相。”和月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小蝶妹子,你不得不信。”
  
  “屁话!”沙满天吼道:“难道云大富自己用剑捅了自己,然后把剑丢到山涯,再返回客栈等死?”
  
  “沙兄……弟,我从来就没有说过那柄剑就是凶器啊,”和月翻袖举腕道:“那剑上的血却并非刺入腹中所得,而是手腕上的,想是云老爹借了方大公子的剑割破自己的手腕,然后把剑就丢掉了,接着回到客栈,去找方公子的时候,把自己给杀了。”
  
  “你是说……云大富有意嫁祸?”沙满天问道。
  
  “你总算开窍了!”和月点头道,“他嫁祸的原因我想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正是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那凶器又是何物?”
  
  “它咯!”和月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满灰色粉末的琉璃瓶,“我跳井后在后院的井底发现的,这就是凶器。”说罢不忘狠狠瞅了一眼方乔,“当然,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夏姑娘,云大富乃是为利器所伤。”
  
  “它虽非利器,却能制造利器,小鬼头?”和月一嚷,方则捧着一只装着水的大碗,她将瓶中粉末倒进碗中少许,不一会儿,水竟凝固结冰,“硝石灰遇水成冰,这个化学原理大家应该知道吧。”
  
  和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听懂何为“化学原理”,可古人确是用这法子制冰,她继续道:“将冰制成剑一样的利器,既能自杀于无形,让体温融化冰刀,又能让血液流动缓慢,制造刚被杀的假象,一石二鸟,因此那时候云老爹腹中鲜血直流,伤口却冰凉冰凉的,正是冰块刚刚融完的证据。”
  
  “为什么……”小蝶原本干涸的双眼止不住涌出泪来,浑身一软跪倒在地,“爹,你为什么……要离开小蝶……”
  
  “为什么,”和月寂然叹息,拍拍王伯的肩,“你来解释,原因只有你清楚……”
  
  王伯绝望的闭上双眼,似笑非笑地道:“小姐,你可知,淑芬是如何死得吗?”
  
  “大嫂?”小蝶一怔,“小蝶那时下山学厨,只听爹说大嫂伤心跳井……”
  
  “跳井?”王伯悲哀的惨笑了几声,“当初我也以为如此,淑芬走了,我这死老头还活着遭什么罪,便也跳了井去,怎料却根本未死,那口井哪死得了人?我起了疑心,便偷偷开了你爹为淑芬设得棺,哪知,哪知根本就是个空棺材……”
  
  “空的?”小蝶奇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我守着你爹几年,便是想查明淑芬的死因,你爹却绝口不提,”王伯踉跄的叹道,“今年冬天,淑芬忌日那夜,我无意之中跟踪你爹独自踏雪至山涯,他跪在涯边哭着求淑芬原谅他,我女儿……她是……他……他在大年夜赶淑芬离开,淑芬便不知所踪,第二日,你爹便在涯边发现淑芬的鞋子,她……是你爹害死的……”
  
  “我本想杀了小姐你,让你爹尝尝痛失女儿的滋味,为了不起疑,便伪装是伤了手,却让你爹看破了,他恳求我配合他冤枉方公子,他愿意抵命,他跪下求我放过小姐,我便……我便……”
  
  “你便想放过小蝶?你以为你这么做是什么宽宏大量的行为吗?”和月摇头道,“小蝶本来就是无辜的,你放过了一个无辜的人,却要两次加害一个和你们恩怨毫无关联的小孩?难道是为了掩盖你是铁面人而杀人?”
  
  “我……”王伯身后忽而一松,瞬间恢复了知觉,他不可置信的转向方乔,“方公子?”
  
  方乔冷冷道:“你方才若不迟疑便挥刀,我定不饶你。”
  
  “方公子……”
  
  这场悲剧就在王伯和小碟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中谢幕了,凉风从窗中灌满屋内,狠狠得刮着每一个人的脸,然后苦涩蔓延开来,流入心田之中,久久难以褪去……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默默的在山林中驻立,穿着苍白哀服的小蝶早已为他爹哭成了泪人儿,白色的冥币在空中飘扬,凄凄哀哀,好不悲伤。这片山林的红土之中原已经立着两道墓碑,现在,又要多上一人长眠于此。
  
  “爹生前一直想着大哥……”小蝶哽噎着为云大富埋上红土,“他终于得偿所愿……”
  
  和月想上前拜忌,刚走两步,便不知被什么给绊倒了,“哎哟!”
  
  “冒冒失失……”方则无奈道。
  
  “小蝶,为什么你大哥的棺木会被埋得这么浅?”和月一低头,发现脚下露出棺材一角,墓碑上赫然刻着几个大字“云大富之子云若寒”。
  
  小碟秀眉微蹙,“我不知道,以前没有的啊……”
  
  “雨水淋过,红土往两边流去,棺木露出,待过些时日,风吹沙走,棺木又被土掩,旁人自是看不出来。”方乔淡然道,“这道棺木曾让人开过。”
  
  众人一惊,开棺木如此不尊重死者的行为谁会做呢?王伯见所有人死盯着自己,匆忙摇头道:“不是我……”
  
  和月拂过棺木上的土,俯身惊道,“钉子也撬开了!当真有人开过,这……”
  
  棺木被打开了,她惊呼一声,连退几步,“这是……”
  
  王伯忽然“啊”了一声,痛苦的蹲跪在地,眼里猛地流下了两股清泉,一颗颗泪珠从脸部滑落。他低着头,然而哭声没有减弱,他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中流出来。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哭声像山崩,似海啸,惊天动地,形成了一场特大的暴风雨,好像深在内心的火山即将要爆发似的。
  
  一具挽着女髻的森森白骨紧紧抱住另一巨白骨,仿佛已经连为一体,想是那名女子为爱人跳入棺中陪葬,到死也不愿意放开。
  
  有间客栈。
  
  “放小蝶和王伯二人守灵不管,当真不会出事?”和月收拾完包袱,打算下山,见方乔似乎也要离开,问道,“我总是放心不下。”
  
  “事已至此,别人的闲事你管的过多了。”方乔回过身来,淡淡道。
  
  “你若是毫不介意,那日清晨为何要去忌拜你的好近侍云若寒呢?”和月一甩包袱,“云大富自杀的那早,你不是去拜忌他吗?那时你鞋上沾着红土,纵观无缘山,也只有那块地的土是红色的,我看云若寒坟前插着的那几支香,想必是你的杰作吧?”
  
  “太聪明,未必是什么好事。”方乔不置可否的道。
  
  “聪明哪及得上方大公子?你不过是不愿意做出头鸟罢了……”她见方乔侧头不语,摸摸方则的小脑袋,“方小鬼,这就要道别了,你没啥和我说的?”
  
  “你问我的事,我还没帮你调查呢!”方则倒有几分不舍道,“你不和我们同行?”
  
  说到调查,和月忍不住憋着笑,那日在无缘涯边,她和方则的对话不过是:
  
  “你大哥晚上睡觉有打呼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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