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斯蒂芬·金

第86章


他可以这样熏陶至少一万两千颗心灵。然而,他现在却躺在医院里。他的脸被割掉了,他们还要用他那个该死的小酒店筹资来支付他最后看病的费用——如果你把被砍成这样也叫做是一种疾病的话——还有他的棺材,他的葬礼。”
她看着他,面对他笑着,脸颊由于泪水而闪闪发光,鼻子上还挂着鼻涕。
“在他的前世里,卡拉汉牧师,他是马路天使。但是,这是他最后一个后世。死得很光彩,是吗?我现在要穿过大厅到楼下的餐厅去喝咖啡,然后见一个丹麦人。我大概十分钟后回来。足够你做这次小小的拜访。求你帮个忙,在我回来之前消失。你和他其他的那些好哥们都让我恶心。”
她离开了。她的低跟鞋沿着大厅一路嗒嗒作响。直到皮鞋声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他和一成不变的机器轰鸣声时,他才意识到他,在颤抖。他不认为这是震颤性精神错乱发作,但天哪,那就是他那时候的感觉。
当罗恩从他僵硬的绷带下面发出说话声时,卡拉汉几乎吓得大叫。他的老朋友说得很含糊,但卡拉汉还是能辨认出来。
“今天,她的那套话已经说了至少八遍了,她不厌其烦地跟别人说起我获得比洛特二等奖的那年,同时获奖的只有其他四个人。我猜想战争让人们忘记了很多好诗。你干得怎么样?唐。”
他说话的语音很不清楚,声音有点刺耳,但他还是罗恩,还好。卡拉汉走过去抓起他放在床单上的手。他的手出奇有力地握着他的手。
“就小说而言……兄弟,我的小说就像是三流的詹姆斯·琼斯,不是很好。”
“你自己呢,罗恩?”卡拉汉问道,现在他自己哭了起来。这个见鬼的房间马上就会在泪水里漂浮起来了。
“很糟糕,”这个男人在绷带下说,然后继续道,“谢谢你能来。”
“应该的。”卡拉汉说,“你需要我做什么,罗恩?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啊?”
“你一定要远离老家。”罗恩说道,他的声音在变小,但是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卡拉汉的手。“他们要找的不是我,他们要找的是你。你明白吗?唐,他们在到处找你。他们不停地问我你在哪里,如果我知道的话,相信我最后会告诉他们的。但是,当然我不知道。”
其中一个机器转得越来越快了,机器的叫声一致时敲钟声就会响起。卡拉汉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
“罗恩——他们的眼睛是红的吗?他们带着……我不知道……长的外套?像战袍?他们是坐着豪华汽车来的吗?”
“完全不是,”罗恩小声回答,“他们大概有三十多岁,但穿着像十多岁的孩子。他们看起来也像是孩子。可能再过二十年这些人看起来还是像十多岁的孩子——如果他们能活那么久的话——然后可能一天之间他们就会迅速老去。”
卡拉汉想,只不过是一群小无赖而已。他是这个意思吗?是的,大概应该是的。但是,那不意味着低等人不会雇用希特勒兄弟做一些特殊的工作。这也很有道理。甚至连报纸上的短文也说,罗恩·玛格鲁德不像是希特勒兄弟常常对付的那些牺牲品。
“一定要远离老家,”罗恩小声说道,但是在卡拉汉能承诺之前,敲钟声响了。好一会儿,握着他的手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卡拉汉感受到这个男人往日的力道。这股狂野的能量使得老家的门一直都敞开着,尽管银行的账户一直呈绝对水平线状态。这股能量吸引了很多人帮罗恩·玛格鲁德做他自己不能做的事。
然后,房子里开始挤满了护士,一个医生喊着要病人的心电图,神情傲慢。罗恩的双胞胎妹妹马上就会回来,这次可能会嘴里冒火。卡拉汉觉得是时候离开这个乱糟糟的地方了,离开纽约这个乱糟糟的地方。那些低等人还是对他很感兴趣。如果他们有个行动基地,可能就在这个逍遥城,美国。那么,回西海岸可能是个好主意。他没有钱再买一张机票了。但是他还有足够的现金买火车票。当然,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去一次西部,为什么不呢?他几乎能想象得到他自己坐在C区的二十九号座位上:在他的衬衫口袋里有新的、还没有启封的香烟一包,手上是装在纸袋子里的一瓶新的、未开瓶的老酒,还有约翰·D·麦克唐纳的新小说,也是新的,没有读过的,放在他的膝盖上。也许他会去印度的最边缘地带,穿过整个堡垒李,仔细地读读书的第一章,小饮两杯酒。那时,他们会关掉五七七房间的所有机器,他的老朋友进入黑暗,奔向在前面等待他的未知的一切。
7
“五七七。”埃蒂说。
“十九。”杰克说。
“你说什么?”卡拉汉又问道。
“五加七再加七,”苏珊娜说,“把它们加起来,就是十九。”
“那意味着什么?”
“把它们放在一起,正好拼成妈妈这个词,这个词对我来说意味着世界的全部。”埃蒂说,面带动情的笑容。
苏珊娜没有理会他。“我们不明白,”她说,“你没离开过纽约,对吗?如果你确实离开过,就绝不会有这个。”她指着他额头上的伤疤说。
“噢,我离开过,”卡拉汉说,“只是不像我打算得那么快。我离开医院时,真正的意图是返回奥索里提港并在四十路公交车上买票。”
“那是什么?”杰克问道。
“流浪汉用语,指你能到的最远的地方。如果你买一张车票到阿拉斯加的费尔班克斯,那么你就乘坐四十路公交车。”
“这里会说十九路公交车。”埃蒂说。
“在行走时,我会想到所有的陈年旧事。有些挺可笑,比如老家的一群家伙表演杂技。有些挺可怕,比如有天晚上,就在晚饭前,一个家伙对另一个说‘别再挖鼻子了,杰夫,那真让我恶心,’杰夫说‘你干吗不挑这玩意儿呢,乖孩子,’还没等我们上前制止,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已抽出一把硕大的弹簧刀,杰夫割了另一个家伙的喉咙。鲁普大叫起来,我喊着‘主啊!神圣的主啊!’血溅得到处都是,因为他割到了那个家伙的颈动脉——或者也可能是颈静脉——接着罗恩从洗手间跑出来,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卷手纸,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用掉那些纸。”苏珊娜说。
卡拉汉咧嘴一笑。笑容让他年轻起来。“你这个鬼灵精,的确如此。他把整卷纸紧压在鲜血喷射之处,并冲着鲁普大喊拨打二一一,这是那时候呼叫救护车的电话。我就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卷白色的手纸被染成鲜红,一点点地朝纸心渗透。罗恩说‘就把它当成全世界最大的刮口’把我们逗乐了。我们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回忆了很多往事,说真的。美好的,可怕的,还有不堪的。我记得——依稀地——顺便到‘笑脸市场’买了两三罐百威啤酒,装在纸袋里。我喝了一罐,然后继续行走。我没想过要去哪里——至少我的意识里没有——可是我的双脚肯定自有主张,因为当我突然环顾四周时,发现面前就是我们以前常去吃晚饭的地方,在我们——用他们的话说——手头有钱的时候。在第二大道和第五十二街街口交界处。”
“‘嚼嚼老妈店’。”杰克说。
卡拉汉盯着他,着实诧异不已,然后看着罗兰。“枪侠,你们这些小伙子有点把我吓住了。”
罗兰只是用惯有的姿势打了个响指:接着说吧,伙计。
“我决定进去买个汉堡来重温往昔,”卡拉汉说,“在吃汉堡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不想连家都不看一眼就离开纽约,至少要透过前窗打量一下。我可以站在街对面,就像鲁普死后,我曾在那儿短暂停留一样。为什么不呢?我以前在那儿从没受过纠缠,不管是吸血鬼,还是低等人。”他看着他们。“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真的那么想,还是某种精心设计、自取灭亡的精神游戏。我能回想起当晚的许多感受、言语和想法,可就是想不明白这个。
“不管怎样,我并没有回家。我结了账,然后沿着第二大道走下去。家在第一大道和四十七街街口交界处,可我不愿直接从它前面走过。所以我决定走到第一大道和四十六街街口交界处,从那里穿过去。”?
“为什么不是四十八街?”埃蒂轻声问道,“你本可以转到四十八街,那会更快些。省得你一个街区要穿两次。”
卡拉汉思索着这个问题,然后摇摇头。“也许有什么理由,我记不得了。”
“有个理由,”苏珊娜说,“你是想从那片空地穿过。”
“为什么我要——”
“和刚出炉的油炸圈饼让人想从面包店前走过是一样的道理,”埃蒂说,“有些东西就是令人愉快,仅此而已。”
卡拉汉将信将疑地听着,随后耸耸肩。“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
“我是的,先生。”
“无论如何,我一路走着,一边小口抿着剩下的啤酒。我快要走到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交界处了,这时——”
“怎么着?”杰克迫不及待地问,“一九八一年那个街角有什么?”
“我不……”卡拉汉开始讲述,接着又停下来。“一道围墙,”他说,“相当高。有十英尺,也许是十二英尺。”
“不是我们爬过的那道,”埃蒂对罗兰说,“不是那道,除非它自己长高了五英尺。”
“墙上有一幅画,”卡拉汉说,“我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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