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天际之一朵桃花/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45章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但那确确实实是一种经历伤痛过后,沉淀了许久之后,才有的眼神,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情事,才会有这样复杂而平静绝望的眼神呢?
直到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越行越远,远到只在重重叠叠的桃树后偶尔飘出一片衣角,乔飞羽还被震在原地动弹不得,那种钝钝的痛又一点点、一丝丝漫延开来了。
春风中,桃花似乎有了生命,在一分一钞间,层层叠叠地舒展着她们的美丽,越发地开得如火如荼起来,美不胜收。桃花依旧笑春风呀,然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小阿姨,大舅舅他真的忘了你了。”小男孩有些惋惜的声音,低低的。
“是呀,忘了呀,忘了好呀,忘了好呀!”低低的感叹和微微心钝的疼痛。
“为什么呢?小姨你又不开心,大舅似乎也不顶开心的。”小男孩纯纯地问,大人的事真得好难懂噢。
沈心语微微一笑,低低地道:“可,小阿姨还有思羽、思玉呀,还有我们一大家子呀。”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小阿姨不开心却也是事实呀。
梦醒
“原来你就是乔飞羽呀!”女声有一点点惊奇,更多的是这个世上女子少有的温暖,清雅而闲适,听着鼻端甚至都觉着有薄荷的清新香味。那声音似乎掩在重重叠叠的桃花后面,遥远而又似近在耳边。乔飞羽知道,这是他那千遍一律的关于桃花梦的开始,每次他都想应的,“是呀,我就是乔飞羽。”但他总是不能开口,总是不能言语,只是心里暖暖的,被人惦记着总比没人惦记好,不知道曾经是不是有人这样说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乔飞羽,乔飞羽!”还是那个女声,轻轻缓缓,低低暖暖的,听着都会让人觉得自己是那独一无二的。在桃花林的后面的那个声音,总会让乔飞羽不由自主跟着,但他总是赶不及,赶不及那个声音,也怪自己手脚瘫软,总是那么慢慢地,慢慢地磨蹭着,跟不上,即使梦中的自己再怎样努力,总是跟不上那声音,所以这些年来,虽然自己时时做着这个关于桃花的梦,但总见不上那个桃花后面的人,总差那么一小步的。
“乔飞羽,你知不知道,我很爱很爱你的。”低低轻轻的,含笑带羞的,就那么大大方方地吐在他的耳边,让他甚至觉得耳边有股微微的气息,有人就在耳边那么向他拆说着爱意。那声音中有喜悦,有爱恋,有淡淡的羞怯,更多是一种如誓言般的决心。乔飞羽奋力地向前,用力,再用力,无论如何,总要见着她一面才好的。心中有股淡淡的、细细的喜悦,那种阳光的感觉似乎,似乎曾经自己也感受到过的,只是让自己弄丢了,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很痛苦,心不禁轻轻拧了起来,然而脚却似在云端,又似在泥沼,总是使不上力,心中叫嚣着要快,偏生脚下却跟不上意念,急得满头大汗。
“乔飞羽,你真的忘了我了?”委委屈屈的,似乎想要责怪偏又心生不舍,只是这样轻轻低低地委屈着自己,让人不由得心发酸发软,甜腻腻的又不由得想要笑出来,那人定是很爱很爱自己的吧,这样的认知无论是谁都不由得心生欢喜的。每次,梦总会醒在此处的,无论怎样的努力,无论怎样的不甘心呀,乔飞羽使力地顿着脚,无论如何都不愿醒来,即使只是个桃花梦,即使只是个春梦,总要叫人做到底的,是不?
起雾了,本清明的桃树林中起了一层飘渺的雾气,桃林中,空中,甚至于桃树的枝枝桠桠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雾气在流动着。乔飞羽倒是脚踏到实地了,他想大叫:“你在哪儿?你出来。”然而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间似被什么给堵着了,火急火燎地烧着,烧得一句话就要蹦出来了,偏又出不来,只是不上不下地堵着,只能满头大汗地,一棵树一棵树地找。“飞羽,飞羽!”树后有个声音,殷殷而低低地唤着,引着他,似也在千辛万苦地找着,找他,原来从来就不是只自己一个人在辛苦的,乔飞羽焦急而心下温暖着,原来这世上也有个人这么辛苦地找自己的,原来这世上自己从来就不是孤单的,原来这世上也有人这么爱着自己的。
“我,沈心语,此生只爱乔飞羽这么一个男人。”轰然在耳边炸开的似誓言般的爱语,那缠绵缭绕的白雾呢?怎么就散得干干净净的了?浑身的力气怎么又都回来了?重重叠叠的桃树后面,那一缕飘飘渺渺的孤单的背影,是谁?是谁呢?是了,沈心语,她说她叫沈心语,她对于自己总是特别的吧?若不,为什么听着她的声音,听到她的名字,自己的心中会又酸又甜呢?不,乔飞羽在心中大叫,不能,不能再忘了,没有人能阻止他,他一定要见她的,若是欠她的,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乔飞羽跳跃腾挪,如电般奔驰,只为赶上那树后越来越清晰的一抹身影。近了,近了,更近了,那棵,那棵树后,一抹深黑的身影,傲然而清雅,再快,再快一点,对,对,跳过去,跳过去就可以了,奋力一跃,落脚处正是她的身前。
叶繁花茂的桃树下,一身绣银云黑纱外袍的年轻女子,闪着一双夺人心魄的桃花眼,微微地笑看着他,轻轻低低透着亲腻地唤:“飞羽。”那样独一无二地。
乔飞羽大叫一声:“桃花!”
团圆
乔飞羽霍然翻身下床,已是汗湿单衣,坐在床沿喘着粗气,却又禁不住泪湿眼角,心中时时惦记着的那朵桃花呀,原来……
外间的子喻听得声响,伸进头来,却见乔飞羽已醒,伸手掀起帐缦挂上,笑道:“爷,醒了么?”
乔飞羽抬头来看子喻,眼神还是不是很清明,只淡淡、低低地道:“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子喻这才注意到他已汗湿的内单衣,惊叫道:“爷,你快别下地来,汗湿的衣服一定要先换掉的,要不仔细身子就不好受了。”毕竟那是曾怀过孕的身子呀,女主子曾求了多少人,化了多少银子,才治得他几乎和未受孕的男子差不多的。
乔飞羽接过子喻取过的衣服,自己三两下换好了,将披散着的长发束了,自己取过外袍套上,缠上腰带,穿上靴子,便就要向外走去。
子喻惊鄂地看着,一直对穿着不算是要求太高,但也不曾就这么随随便便穿戴的爷。已经结婚生子的子喻呆愣愣地站着有些回不过味来,一直到乔飞羽向外走了,才回过神来,忙边跟着乔飞羽往外走,边叫着问道:“爷,爷,你这又是要到哪去?你刚回来的。”
乔飞羽一顿,猛地收住脚步,回过首来,微微汗湿的脸上,轻轻流转着一种青瓷般的,又如梦一样的光泽:低低地道:“回家,我自己的家。”声音中带着一股无人能及的喜悦。
子喻一愣,差点撞上忽然停下来的乔飞羽的背,心跳得飞快,讷讷地道:“王府不就是你的家吗。”
乔飞羽不说话,只是看着子喻,眼中、脸庞、神色中甚至全身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喜悦,本意想着要只淡淡地、浅浅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好一会,才垂睑低低地道:“有心儿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说完头也不回地而去。
子喻怔在原地,一句都说不出来,泪却流了满面,想着是要笑出来的,不自觉中却落下泪来,真正是应了那句话:又哭又笑的。
跨上马就是飞奔,奔过半个城,近了,下马扔了马缰,飞奔进大门旁的小门去,直到远了,门房还张着嘴说不出话动不得身子,直到人都看不见了,才“呃”了一声,“大世子?二主子爷?”相互拧着大腿,掐着胳膊才知道,刚才没有眼花,也不是幻觉。
府中的侍儿、侍女见着飞奔过来的乔飞羽,都似被定住似的,只管张着嘴,定住手中的动作,只眼睛跟着飞奔的乔飞羽转,就如一群只会动眼珠的木偶,全被乔飞羽这根线牵着。
乔飞羽也不管这许多,只管向着前面冲,边分心问下:“心儿呢?”
才有人木愣愣抬手指了指“静心小筑”的方向,直到人远去了,才惊醒过来,却似炸开了锅,相互惊叫着:“二主子爷?”“天啦,我没眼花吧?竟再看到大世子了”……甚至有多情善感的小侍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所谓近乡情怯,“静心小筑”院门前,乔飞羽几乎气都喘不顺、脚都站不稳。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哥啊!哥啊!哥!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静心小筑”一如五年前,清静而闲雅,沈心语和两个孩子坐在院中廊下的石桌前,轻柔地为两个宝贝低低地唱着歌,歌声低柔而忧伤,只是浅浅的、轻轻的。
“好哎,好哎,”沈思羽与沈思玉连连拍着小手,边笑叫着,“可是,娘,思羽还是想爹爹,琪珏哥哥都见着了。”沈思羽微微嘟着圆圆的小嘴,不是太乐意了。
“是呀,娘哎,思玉也想爹爹哎,想得思玉肚肚都痛哎。”沈思玉伶牙俐齿地、殷殷地看着娘亲,亲昵地抱怨着,娘亲总是用手抚着胸前,大抵也是肚肚痛吧。
“可是,爹爹他已经忘了我们了。”沈心语有些为难,希望尽量说得能让这姐妹俩听懂,她心中的想念又是她们能比的?
“那我们自己去找爹爹,去抢的、去绑的。”两个小人儿眼睛晶亮晶亮的,全乌溜溜地瞪着沈心语,瘪着嘴,若不答应,就哭给娘亲看,两人并齐用力地点着头。
“你们?”沈心语突然无语,看那个美女把她两宝贝都带成什么样了。
而院门外的男人却已怒气冲天了,气也喘顺了,脚也站稳了,似踩了风火轮,一下子就冲了进去,且怒声吼道:“沈心语,你竟然敢,竟然敢娶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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