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65章


  卫翌风笑了笑,早已干枯起皮的双唇便裂开一丝血印:“公主小声些,切莫让人笑话了我去?”
  原熙妍看他这模样,更是心疼,恨道:“凭他谁敢?王爷起来吧。”说着便上前拉起了卫翌风。
  许是跪得太久了,又或是连日里滴水未进,卫翌风竟是一阵晕眩,倒在了原熙妍的肩上,原熙妍忙命道:“快将王爷扶进去歇着。”
  卫翌风猛得握紧了原熙妍的手腕,苦笑道:“公主糊涂了么?我一个外臣如何能在后宫歇息?”
  原熙妍这才醒悟过来,命边上的侍女们,道:“快将王爷扶住,本宫要送王爷回府。”
  卫翌风却仍是不肯:“公主此事不妥,父皇尚未出殡,你我夫妇怎可不尽孝道,却回府休息?”
  原熙妍恨道:“你这个样子,只怕父皇还未出殡,你倒已经撑不住了。你且回去休息一日,父皇跟前有我在呢。”
  卫翌风这才放下心来,由着原熙妍命人将他塞进了马车,送回了春畅苑。
  那厢,早已有人将这情形禀报给了皇上原熙冽,原熙冽闻言冷笑道:“这就不行了么?朕以为他能多撑几天呢。”
  冯辅国在边上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原熙冽冷冷道:“父皇棺柩仍需停灵十五日,难道靖南王都要称病不出吗?即便如此,还有朕的登基大典呢,朕倒要看看他此番还有什么手段,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皇上原熙冽也没想到,靖南王卫翌风甫一回到春畅苑,便叫来暗卫陈七道:“你等速去准备一下,本王要连夜出城,返回靖南府。你一并传令给影阁让他们一路上接应。”
  陈七看他样子颇狼狈,便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么?”
  卫翌风有些黯然道:“高公公只怕出事了,原熙冽已然磨刀霍霍,本王却只能改日应战了。”
  陈七闻言也是一激灵,当下也不多言,自去准备了。
  洞房云雨
  待卫翌风到了靖南府的云湖别院,已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了。甫一坐定,卫翌风便问宁捷:“叶姑娘呢?”
  宁捷忙回道:“陈元领着叶姑娘在后山玩呢。”卫翌风点点头,只喝了半盅茶,便自往后山找去。
  云湖别院乃是依着玉雪山而建,院中叠山理水,虽由人作,却宛若天成。叶落自来到这院中也有大半个月了,每日里她便是忙着东游西逛。陈元等一干侍卫本就和她相熟,也不好意思太拘着她,每日里只好跟在她后面,由着她吩咐。
  这云湖别院依山绕水,院中多有曲径游廊,独木小桥,与那假山、湖水、亭阁、小楼互相穿插,端的是错落有致,移步换景。虽然等闲连个闲杂的人影都瞧不见,看上去更是一派的诗情画意、风韵自然,只可惜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机,守卫森严。每每叶落有个闪失,便忽拉拉的从哪里都能冒出许多人来。是以,饶是叶落在这院中绕了大半个月了,却没找出一条让她从容而退的出路来。
  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在这云湖水畔的假山丛中了。这云湖虽湖面颇宽阔,却是人工而成,湖水是蓄积山上流下的泉水而成。云湖水畔的这片假山高俱在十几米以上,峥嵘挺拔,可假山怪石上均苔凝成碧,似乎不像常有人在其间进出的样子。最最要紧的是,只要翻过这片假山怪石,便可以进山了。
  叶落坐在湖边亭子中,瞪着着假山丛琢磨了半天,决定还是先探下虚实,于是故技重施,提着裙子便从亭子里往假山上走。
  陈元急得在后面直叫:“叶姑娘小心些,石头滑,可走不得!”这叶姑娘性子倒没变,自打到了云湖别院,看什么都有趣,什么都要试上一试。可偏偏忘了自己已没了功夫了,所以这三天两头的不是差点儿摔着了,就是差点儿扭着了,连累得陈元常挨责骂。
  叶落却只自顾往前走,过了几步小桥,便是假山怪石,叶落听后面陈元却是不叫了,心中狐疑,瞪着那假山上苍绿色的苔藓,暗自思量道:“难道这假山后面竟然埋伏着高手?是以进进出出方不留痕迹?”
  脚上的金缕绣鞋本是极不适合爬山的,叶落提了口气,狠狠心仍踩上了一块小石头,竟然没动静,叶落心中一喜,脚下一撑劲,便去踩另一块大石,石上苔藓苍绿,叶落脚下一滑,便摔了出去。
  可是,果然没摔着。倒是落入了一人怀里,叶落被那人紧锢在怀里不得动弹,鼻中嗅到的全是汗味和尘土味,心想果然是暗有埋伏。可那人竟然总不松手,叶落心中暗恼,抬脚便猛踢了一下。那人“噗嗤”一口笑了出来,却又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可怜我对你朝思暮想,你便是如此待我?”
  叶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不动,稍过了一会儿,方奋力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卫翌风。叶落见他眉宇中尽是掩不去的疲倦,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可双眸却仍是贼亮。
  卫翌风见叶落只瞪着他,却不说话,便笑问道:“你好好的为何要往那假山怪石里钻?”
  叶落没好气的说道:“我想瞧瞧靖南王是不是把宝贝都藏在假山肚里了,不行么?”
  卫翌风松开叶落,凝目瞧着她,眸中全是讶然之声,须臾,却又放声大笑:“还是我的落儿聪明!”
  叶落仍未解其意,卫翌风却已又将她揽在怀里:“好,我便带你去瞧瞧我的宝贝。”话音刚落,便携着叶落飞身跃入那假山丛中。叶落见他身形左挪右移,方省悟这假山丛中原来暗含奇门八卦之阵。
  待两人身形落定时,落脚处却是一块只能供一两个人转圜的平地。卫翌风一手将叶落揽在怀中,一手转动了一个刻在石头上的兽首,假山上便应声露出一个尽可供一人出入的洞门。
  卫翌风率先探身入洞,手下一用力,亦将叶落拉入洞中。洞里曲折蜿蜒,时窄时宽,微弱的光线中,洞壁凹凸有型,朦朦胧胧的中倒像是有无数凶猛的走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叶落只觉得心中发紧,下意识的亦攥紧了卫翌风的手,隐隐约约中,叶落觉出他二人正往下走。那洞中似越走越暗,且那山洞中似一个套着一个,洞中却又有洞,好似永无尽头。好不容易卫翌风才带着她在一个洞口停了下来。
  卫翌风松开拉着叶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刺啦”一声便点燃了。叶落见卫翌风的脸忽然亮在了眼前,衬着火光,双眸中似跳动着异样的光芒,心里一时也怦怦直跳。
  卫翌风点燃了火折子,便拉着叶落进了那洞中,手往洞壁上一点,只听“轰”一声,那洞中立时亮如白昼。
  叶落只觉眼前一阵刺目,忙以袖掩面。须臾之后,叶落方缓缓放下袖子,却为眼前景象所惊呆:洞壁上凿有一条深沟,想着里面放了香油,如今便似一条火龙似的照得洞内亮如白昼,而洞内却整齐的堆放着数不清的箱笼。
  卫翌风拉着叶落的手,上前随手打开一个箱笼的盖子。叶落一看里面放满了奇珍异宝。卫翌风挑眉看着叶落,笑道:“这便是我藏在山肚里的宝贝。”
  叶落很是钦佩的看了他一眼,赞道:“王爷真是辛苦了!”想那洞口只可供一人出入,这要来来往往多少趟才能将这许多宝贝藏在这里,蚂蚁搬家不过如此吧。
  卫翌风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真是傻话!”便携了叶落又穿过两个满是箱笼的洞穴。
  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池碧水,水面烟雾缭绕。卫翌风指着那池水对叶落道:“这才是真正的云湖。当初我曾祖父母新婚后相携到此游玩,发现这处地下的温泉,便开始在此造了别院。当年原氏的高祖和我曾祖父本是结义的兄弟,两人相约起事,只待事成后共享天下。我曾祖率先攻下前朝的东都华阳,你适才所见的便是我曾祖抄没前朝国库所得。”说着便深看了叶落一眼。叶落却只颦眉不语。
  卫翌风轻松了口气,接着娓娓道来:“可是等他们两军会师,共击京都时,那高祖皇帝却在阵前暗杀了我的曾祖,前朝的军队趁乱大败联军。幸亏我曾祖父早有先见,预先将那前朝的宝藏藏到了这洞里,又引山上的泉水建了地上的云湖。落儿,我们如今正站在那湖底下。”
  叶落听完了,也是轻呼一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耳中却听卫翌风忽而放低声音,继续说道:“后来那高祖皇帝又花了六年的时间才卷土重来,最终拿下了京都城,登基称帝。我祖父不明真相,亦在他座前效力。只到我曾祖母临去时,方才将实情相告,而我曾祖母因当年曾忍辱侍敌,临终前遗命待后世子孙报仇雪耻之后方归葬祖坟。”
  叶落听到后来煞是心惊,卫翌风一向是心高气傲之人,家族中此等羞于告人的事为何要说与她听?一念及此,叶落忙出言阻止道:“王爷,别说了!”
  卫翌风脸色已微微有些发青,看着叶落却柔和一笑:“落儿,此事我卫氏一门三代口耳相传,除非是承继王爵者,其他确实无人知道。”
  叶落听了心中一惊,脚下便往后退了一步。
  卫翌风面色一动,脚下却步步紧逼,口中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此番不告而别,从京都城远遁回靖南府,那原熙冽只怕不会轻易放过,这天下想来难免要再开战事,落儿,事急从权,我们先要个儿子好不好?”
  叶落本是步步后退,听了此言,却是心中大怒,猛一跺脚道:“你休想!”脚下一滑,却摔进了身后的池水中。卫翌风眸色一闪,亦随她跃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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