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64章


  卫翌风却放她不过,依旧与她在唇齿间紧密的纠缠着,脑中却接连闪过那日她怀抱襁褓和原熙冽相携而来时绝艳的容光和敬酒时看着他的平静无痕的目光,心中一时嫉恨难当,便重重的咬了下叶落的下唇。叶落“嘤咛”了一声,柔软的唇上便泛起了一点殷红,殊艳绝伦。
  卫翌风再不敢瞧她一眼,便起身掀帘下了马车,走到在一边等候的宁捷跟前,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他,吩咐道:“这里面的药丸,你每日取一粒,命人和在水中喂给她;这二十名霹雳火弩手便跟着你们,路上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马车,但杀无赦;到了靖南府,别将她送到云湖别院,平日要小心的看着。”
  宁捷迟疑了下,仍是问道:“王爷的意思可是叶姑娘平日不能出门?”
  卫翌风瞪了他一眼道:“她此刻内力已失,你还看她不住么?”想了想又道:“本王回去前,不许她出别院一步。”
  宁捷忙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
  卫翌风道:“本王短则数日,长不过半月,必回靖南府。”说完便带了两个人骑马赶回了京都城。
  然而世事并不尽如靖南王所料,数日之后,宫中传来噩耗,久病在床的皇上原璎泽似是被钟宁宫的大火惊吓着了,竟也撒手人寰,驾崩了。虽然朝廷内外人人皆知皇上早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人世,可消息传出,仍是举国哀悼。水妃死后,一直病卧在床上的新皇原熙冽闻讯更是痛不欲生。
  风云莫测
  春畅苑中,遣走了前来报丧的宫人,原熙妍早已哭成一团,。卫翌风听到这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万没养到原璎泽突然就晏驾了,连侍候在他身边的高公公事先竟然事先也未瞧出端倪。他见原熙妍泣不成声,便道:“公主,此时不是哭的时候,还是先换上孝服,到宫中去祭奠父皇吧。”
  等他二人到了宫中,只见到处都已挂上白色丧幡,前来吊唁的文武百官亦身披白色丧服,早已跪满了殿前。一众的和尚、尼姑身着法衣,手拿法器,也跪倒在殿外,不停的吹奏、诵经。
  原熙妍此时已是哭得浑身脱力,卫翌风便搀扶着她一同进了太极殿。却见原璎泽已经入殓,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木就停在了太极的正中间,后面是白色丧帘从梁上一直垂落到地面。丧帘后面传来了后宫女子哀哀的啼哭声。
  瑞王原熙泰全身缟素,迎上来对原熙妍哭道:“熙妍,父皇升天了……”兄妹俩便抱头痛哭。
  卫翌风忙上前端端正正的对着原璎泽的灵柩叩了几个响头,又上了一柱香。起身后,便微微的瞄了下左右,竟然没见着高公公,心中不由有些惊疑。
  东宫,畅春殿太子寝宫内,奉命而来的高公公,瞧着靠坐在床榻上的原熙冽,心中暗暗吃惊。不过短短数日,原熙冽已瘦得有些脱形,双目凹陷,颧骨微突,只是眼神倒是犀利更胜以往。
  高公公几步上前,拜倒在地:“老奴拜见陛下。”
  原熙冽摆摆手道:“公公免礼吧,坐下回话吧。”
  宫人们忙搬过脚凳,放在高公公面前,高公公推辞道:“陛下面前,哪有老奴坐的地方。”
  原熙冽略有些不耐烦:“公公先后侍候过皇祖父和父皇,在这宫中也是有资历的老人了,不必讲这些虚礼。你且坐下将太极殿那边的情形说给朕听听。”
  高公公闻言便也不再推辞,挨着脚凳的边坐了,将太极殿那边的情形一一娓娓道来。
  原熙冽听了神情哀伤:“父皇病体先还好些,祯儿的满月酒宴更是亲自去了,可转眼间却已是阴阳两隔,这些日子朕一直不忍心去太极殿那边,父皇这最后一程事情,公公多操点心吧。”
  高公公忙道:“老奴定当尽心尽力。”
  原熙冽神情宽慰的点点头,这时宫人们来禀告道:“陛下,太皇太后听说陛下不思饮食,让瑞阳姑姑送来了一甗银耳血燕粥。”
  原熙冽闻言皱了皱眉头,满是厌恶的神情。高公公见状便劝道:“陛下,陛下虽是伤心之余无心饮食,但多少还是要多进些。不日便是先皇的葬礼,接下来还有陛下的登基大典,陛下还是保重龙体为上啊。”
  原熙冽闻言轻叹了口气,道:“叫她们端上来吧。”话音方落,一中年宫女便托着一白色瓷甗走了进来,高公公一看正是太后跟前的瑞阳嬷嬷。
  瑞阳嬷嬷给原熙冽见过礼后,便笑道:“太皇太后命奴婢看着陛下将这甗粥喝完。”
  原熙冽咧嘴苦笑道:“朕如何吃得下这许多。”说着便瞧着高公公道:“公公陪朕一起用吧。”
  这本是无上的荣耀,高公公忙伏在地上道:“谢陛下龙恩。愿陛下万岁万万岁。”
  原熙冽微抿了抿唇,淡淡道:“起来吧。”
  宫人们端上了两只莲花白玉碗,将甗中的银耳血燕粥分成了两份,各放了一个银勺,先端了碗给原熙冽,又端了碗给高公公。
  两人端起碗,便不再言语,只一小勺一小勺的将那银耳血燕粥慢慢吃完。高公公等原熙冽吃完最后一勺粥后,亦缓缓将银勺放进了碗中。
  原熙冽默默瞧了他一眼,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缓缓开口道:“父皇一生宽仁有余,决断不足。这两年有公公在他边上侍候,帮他排忧解难,朕心甚慰。”
  高公公无声的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点头道:“黄泉路上,老奴一定脚步勤快些,追上先皇帝,还是在他身边侍候。”
  原熙冽眸中精光一闪:“公公即已瞧破,何以慨然赴死?以公公的身手离开这皇宫应不是什么难事。”
  高公公苦笑道:“老奴虽有些疑心陛下的居心,却并未瞧破皇上下了毒,想我一生自负是毒中圣手,最后死在这毒上倒也不冤,只请皇上赐教此为何毒?”
  原熙冽缓缓道:“上善若水,此毒名叫“上善若水”。无色,无味,饮后无痛楚,死后也无异状,便犹如饮了一杯水而已。”
  高公公笑道:“好毒,好毒!陛下不愧是高祖的子孙,尤擅杀人于无……”话未说完,便颓然倒在地上。
  隐匿在床帏后面的冯辅国忙走了出来,叫人将高公公抬了出去。原熙冽长叹口气:“帮朕更衣吧,朕要到父皇跟前磕几个头。”
  冯辅国忙侍候原熙冽穿上了孝服。
  待原熙冽在冯辅国的搀扶下到了太极殿时,跪在殿外守灵的文武百官见了他形销骨立的样子无不暗暗心惊,心想若是这一位也倒了,这天下只怕是要大乱了。
  原熙冽受过群臣跪拜后,便挣脱了冯辅国的搀扶,快走了两步进入殿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原璎泽的灵柩前,失声痛哭。
  一时丧帘后和大殿外也是哭声大起,人人均是如丧考妣。
  卫翌风看了几圈,也未见高公公人影,心中暗暗吃惊。见众人均是嚎啕痛哭,没奈何亦隐在人群中,硬憋出了几滴英雄泪。
  群臣们这一哭便哭到了夕阳西斜,好容易盼到了皇上原熙冽从先皇灵柩前起了身,这大殿内外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了。
  原熙冽在冯辅国的搀扶下,步出了太极殿,看着殿外跪得东倒西歪的群臣,轻声命道:“传膳吧。”
  冯辅国忙命宫人们在偏殿传膳。大臣们大多已跪了一天了,期间可谓是滴水未进,又嚎啕大哭了那么些个时辰,看着宫女们端上来的斋菜,早已是垂涎欲滴、摩拳擦掌。
  正当文武百官们纷纷举箸欲大快朵颐时,忽听闻哭泣声又起。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坐在皇上右下手一席的靖南王卫翌风正伏案失声痛哭。
  皇上原熙冽面色冷冽,眸如寒星,缓缓放下手中的银箸,问道:“靖南王何以突然如此伤心?”言语中不无讥诮。
  卫翌风忙离席拜倒在地道:“臣幼年丧父,唯有先皇视臣如子,时有教诲,臣如今想起来仍是音容宛在。臣方才提箸欲食,忽想起小皇子满月时,先皇还和臣等同殿庆贺,如今先皇却已独自驾鹤西天,只留下臣等在此进膳,臣伤心难忍,故而失声痛哭。”说完更是泣不成声。
  群臣们听完他洋洋洒洒一席话,唯有放下手中银箸,默默以袖拭泪,心中却无不暗骂他矫情作色。
  原熙冽闻言更是倒尽胃口,便放下银箸道:“朕也是食不下咽,卿等慢用吧。”说完便扶着冯辅国回宫去了。
  待出了殿门,冯辅国小心的问道:“陛下,这?”
  原熙冽冷笑道:“只怕他心中已然生疑,来日方长,且由他去吧。”冯辅国点头称是,仍扶着原熙冽回了东宫。
  群臣送走了原熙冽,重又坐回了案边,看着满桌的食物,一时大眼瞪小眼,只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好在瑞王爷原熙泰是个极明理的人,举箸相邀道:“各位大人怎么坐着不动了?父皇虽然已驾鹤西去,我等还是凡人一个,总还需五谷杂粮果腹的。”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纷纷食指大动。再看那靖南王卫翌风独自坐在案前,苦着脸对着满桌的食物,终究是滴水未尽,众人暗自称快之余,也无不佩服他忍功了得。
  可靖南王爷连着守灵三日均滴水未尽,群臣们看着他时便不只是佩服他忍功了得了。很有些迂腐的文官和那任勇的武将暗地里赞叹靖南王爷果然是忠孝节义。
  可连日来宿在后宫的原熙妍闻讯却是大吃一惊,忙带着侍女们找到了跪在殿外的卫翌风,却见他神情萎顿,面色憔悴,不由满是心疼的上前抱怨道:“王爷,你何至于如此苛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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