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90章


  曦儿看了他娘一眼,见她含笑点头便乖乖的牵着宫人的手出去了。
  原熙冽带曦儿走了以后,便将手中的奏章摔到叶落面前问道:“你要朕昭告天下,便是要告诉卫翌风你在宫中,好叫他来救你吗?”
  叶落断然否认道:“陛下这是何意?陛下既答应了封叶落为后,不是本就该昭告天下的么?”
  原熙冽凝眉紧盯着叶落道:“朕昭告天下立你为后,可卫翌风闻讯后却强渡千江,以火驽强攻千江北岸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城中将士和百姓死伤无数,八百里快报到朝中求援。落儿,这不是你的本意最好!朕不日内便要亲征,册后大典一切从简,待这几日朕调集完大军后,大典便在朕亲征前举行。”
  叶落听了脸色煞白,却是默然无语。原熙冽见她形容惨淡,心中虽有几分不忍,却是欲言又止,终是拂袖而去。
  正位东宫
  原熙冽离了叶落的宁熹宫,便直奔议事的安泰殿而去。文武百官早已奉命在此等候。
  原熙冽将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告急的奏章扔到殿前,肃然道:“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告急,卿等有何对策?”
  兵部尚书忙出列禀告道:“朝廷在千江沿岸十三洲均驻有重兵,当初本定的就是“烽火连信,守望相助”之策略。现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虽均告急,但其余十城兵马定会增援,卫贼倚仗火驽淫巧之技,虽能奏一时之功,却不能持久。千江北岸地广人稠,朝廷这些年招兵买马,便是这十三洲的八十万兵马便两倍于卫贼,待得援军合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原熙冽冷然道:“朕要的不是这“尚未可知”,朝廷这些年倾国之力,招兵买马,不是为了偏安一隅,而是要将卫翌风那逆贼一举成擒,如今便是决一胜负的时候。朕已命镇守北疆的洪昊阳分兵十万南下,待得这援军一到,会同守卫京都城的五万羽林军和晋阳等处的守军,朕要率军亲征,协同千江十三洲的兵马和卫翌风决一死战。”
  文武百官忙跪倒一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系宗庙社稷于一身,怎可轻陷险地?”
  原熙冽慨然道:“便是为了宗庙社稷,朕才要亲征,千江南岸陷于逆贼之手已数年之久,若不能收复失地,手诛逆贼,朕有何面目面对这天下苍生,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百官们忙以首叩地:“君辱臣死,都是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等死罪。”
  原熙冽此时心中却想起了元泰谋乱时那白发苍苍却屹立于京都城头的郭子怀,所谓“家贫思贤妻,国乱思良将”,可惜斯人已逝,便是郭氏子侄中也无人能抗其大鼎。原熙冽暗叹口气道:“朕亦有不密之处,如今惟愿我君臣一心,三军同力,方能一锤定音,擒贼平乱。”
  原熙冽这话本是一时感慨,却不料一语成谶。
  三日后,原熙冽正在御书房内一一查看织造司呈上来的两日封后大典上叶落所着的礼服——明黄色大衫,下着红色绿缘襈。大衫后襟拖地地数尺,行则摺起,末缀纽子,纽在掩纽之下,参拜行礼时则放下。霞帔为深青色,织金云霞龙文,饰以珍珠,挂瑑龙文玉坠子。大衫下是件真红色金绣团龙文圆领褙子,褙子下便是贴身穿的红色鞠衣,胸背皆绣有云龙文,龙眼皆以珍珠装饰。
  原熙冽以手轻抚那红色鞠衣上的云龙绣文,心中似苦还甜。他和她假凤虚凰这么些年,连皇子都“生”了两个,他却是重未见过她身穿鞠衣的样子。
  原熙冽正蹙眉浅笑时,却见冯辅国脸色惨白的快步走了进来。
  原熙冽心中一沉,忙问道:“出了何事?”
  冯辅国跪在地上道:“陛下!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都丢了!”
  原熙冽只觉眼前金星直冒,却仍是不敢相信:“不过这几日的功夫,这三城都破了?千江十三洲共计八十万人马只挡了卫翌风区区四十万人马十余日功夫?”
  冯辅国这倒是答不上来,只道:“陛下,前来报讯的是邢洲的副将,现人还在宫门外。”
  原熙冽强撑着口气,怒喝道:“还不叫他进来!”
  须臾功夫后,那邢洲的副将便被带到了原熙冽跟前,那副将见了原熙冽也不敢抬头,只趴在地上哭道:“臣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原熙冽喝道:“前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朝廷八十万大军布防的千江防线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那副将叩头道:“陛下,卫翌风四十万大军齐攻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适逢千江大潮,贼军均为连舫战舰,长达三十余丈,铁壁铧嘴,不惧风浪;且每船都配有火弩、火毬、火蒺藜,而我军均是木质甲板船在风浪中毫无还手之力。”
  原熙冽起身拍案,怒道:“那你等为何不弃船守城,等候援军?”
  那副将顿首道:“我等却是按陛下所想弃船守城了,只指望凭着城防坚守不出,只带援军到了,再来个里外夹击,可臣等苦守了近十日,仍无援军来救,那贼军日夜以火器轰城,臣等确是苦苦支撑直至力竭方城门失守的。”
  原熙冽只觉手脚冰凉:“千江十三洲守邻相望,短则一两日,长不过五六日,邻近的几洲兵马就该能增援上,怎会近十日仍无援军?”
  那副将匍匐在地上哭诉道:“陛下,那贼军缴获我军的船只后,全部弃于江中,数百上千只船舶挂着朝廷的旗帜顺流而下,那援军行至一半,以为城池已陷,便都掉头而去,龟缩守城去了。臣从邢洲城出来时,城内已是烈火冲霄,主将李将军开北门放百姓逃生,又命臣前来报讯。臣快马加鞭走了不过十余里,邢洲城上已换上了卫贼的大旗了。”
  原熙冽缓缓的坐了回去,恍然问道:“那长洲,定洲也丢了?”
  那副将哭道:“臣一路赶来,碰到逃难的百姓才知道,长洲和定洲比邢洲尚早陷敌手半日有余。”
  原熙冽双手紧抓住呈于案上的皇后礼服,心中尚有一线希望:“那么千江十三洲的防线,只折了你三城的人马了?”
  那副将顿首道:“是,可是陛下,卫翌风那逆贼攻破三城,撕开防线后,若其大军向京都突击,京都城以南无险可守啊!”
  原熙冽略松一口气:“无妨,朕已命洪昊阳分兵士万南下,汇合晋阳的五万守军后回援京都,这一两日就该到了。再加上京都城内的五万羽林军,合计便是二十万人马。朕就要凭这二十万人马和京都城数十丈高的城墙拖住卫翌风,待得千江十三洲剩下的数十万兵马北上增援,两相夹击,定可将卫翌风一举成擒!”
  可就在这时兵部尚书陈怀思手拿条陈,冒然闯入:“陛下,陛下,洪昊阳……洪昊阳的条陈来了。”
  原熙冽只觉不好:“洪昊阳的条陈?朕命他南下增援的人马到了哪里?”
  陈怀思道:“洪昊阳条陈上道,北胡大军压境,北边上三十万大军要抗击北胡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北疆无力分兵南下,还请皇上明察。”
  原熙冽只觉气怒攻心,亢声道:“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便蓬勃而出,喷洒在了那鞠衣上,金丝银线绣成的云龙纹霎时染上了血色。原熙冽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冯辅国等人大惊失色忙围上去唤道:“陛下,陛下!”
  待叶落赶到原熙冽的寝殿时,太医们早已围在了原熙冽的床前。众人见叶落前来,忙伏首行礼。叶落走到原熙冽的床边坐下,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牙根兀自紧咬,不由轻叹口气。
  冯辅国见状便上前低声道:“娘娘,前方战事吃紧,太医们说皇上只是一时气怒攻心,血不归经,方才吐血昏厥。并不妨事。”
  冯辅国话音未落,原熙冽却已睁开双眸,瞥见叶落坐在他边上,便道:“落儿,你怎么来了?”
  叶落道:“陛下突然晕倒,是冯公公遣人报的讯。”
  原熙冽微微笑了笑,便闭上双眸,只一只手却伸到了叶落垂落的衣袖中轻握住了她的手。叶落吃了一惊,待要挣脱,却被原熙冽牢牢的握住。叶落低头见原熙冽眉头轻蹙,双眸紧闭,唇角亦是紧紧抿着,脸颊处起了丝异样的潮红,却愈发显得双唇没什么血色。叶落心中黯然,便也由他握住。
  冯辅国偷眼瞥见他二人袖中乾坤,便使了个眼色,带着众人悄悄退下。
  过了许久,原熙冽方复又睁开双眸,就着叶落的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却觉着头痛欲裂,便哑声道:“落儿,你把案上锦盒中的丹药拿给我。”
  叶落便依言起身到案边,取了锦盒端来给原熙冽。
  原熙冽瞧着她柔声笑道:“还需得一杯水。”
  叶落忙自床前柜上的茶壶中倒了杯水递给原熙冽。
  原熙冽却不伸手去接,只就着叶落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挑眉道:“药。”
  叶落觉着他这番惫懒,和曦儿病时倒有些相似,却不欲和他争较,便一手端着杯子,一手自那锦盒中取了枚红色的丹药。
  原熙冽见叶落手指纤纤,莹白如玉,拿着那丹药倒是煞是好看,便淡淡的笑了笑,只拿口衔了丹药,便就着叶落的手喝了口水,缓缓将丹药咽下。
  叶落一怔,脸上便有些发热,正低头合上锦盒要走,却听原熙冽道:“还要。”
  叶落吃了一惊,便瞧向原熙冽,却见他双眸黑漆漆的,幽若深潭,连一丝儿涟漪都没有。叶落轻蹙了眉头,沉吟了下,劝道:“这丹药色泽朱红,想比是朱砂辅以药材炼制,可那朱砂甘寒质重,专入心经,虽是寒能清热,重能镇怯,却是不宜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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