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第89章


  “原——祯——曦”卫翌风轻笑着啧啧叹道:“原熙冽倒也是性情中人,这便宜爹爹当得是一丝儿也不含糊!”
  宁捷见卫翌风虽面上笑着,可却脸色铁青,知道当此之时,远远避开方是明哲保身之计,忙躬身道:“属下告退了。”
  短兵相接
  宁捷见卫翌风虽面上笑着,可却脸色铁青,知道当此之时,远远避开方是明哲保身之计,忙躬身道:“属下告退了。”宁捷方走到门口,便碰到了迎面匆匆而来的陈元。宁捷一向和他交好,便一把拦住陈元低声道:“陈将军留步,这会去不得。”
  这些年陈元以军功累进,已被封为将军,他见宁捷拦住他便笑问道:“宁统领何事?王爷吩咐的督造战船之事需每日回禀他进展,我若去迟了,王爷怪罪下来,我需吃罪不起。”
  宁捷犹豫了下,便附耳将方才的事告诉了陈元,陈元听了大吃一惊,嚷嚷道:“那原家的皇帝怎的如此歹毒,竟抢了王爷的老婆孩子!”
  宁捷听了忙去捂他的嘴,可惜已然迟了一步。
  卫翌风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对着陈元道:“你身为将军,竟敢在军中胡言乱语,大声喧哗,惊扰主帅!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宁捷正要求情,陈元却一把推开前来拖他的士兵,上前两步跪倒在卫翌风的面前说道:“王爷,你便打死了陈元,陈元也不喊冤。可王爷,您不能不管叶姑娘和小王爷啊。”
  卫翌风听了这话只觉得无比刺心,便怒道:“拖下去重打四十军棍!”
  宁捷只怕陈元再纠缠不清,这苦头便吃的更大,忙上前拖了他就走,宁捷武功远在陈元之上,陈元挣扎不脱,便在大声呼道:“王爷!王爷那一日,那一日不是金菊,是叶姑娘啊!”
  宁捷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愣,却不知陈元到底是何意思?陈元当日娶了王爷别院中的侍女金菊为妻,王爷赐的陪嫁颇丰厚,难道别有隐情?宁捷心里虽这么嘀咕着,手下却不敢懈怠,仍死命的拖着陈元走,却听身后卫翌风怒喝一声:“放开他!”宁捷慌忙放手,陈元亦忙转身对着卫翌风跪倒在地:“王爷,那日王爷中毒,刚好叶姑娘回来,卑职还没找来侍女,叶姑娘已进了王爷的书房。”
  卫翌风听了这话,只觉耳内响起一阵似有似无的哨鸣,便微微的甩了一下头,瞪着陈元道:“你竟敢出言蒙骗本王?”
  陈元连连叩头道:“王爷,卑职无心的,那日叶姑娘说这事她永不愿再提,亦不愿王爷记起,所以要我答应她瞒着王爷,卑职,卑职看她样子甚是可怜,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卫翌风眯起双眼,费力的思索着,那早已被尘封的记忆,如今也只剩下模糊的片断,却隐约还记得那人进房时迟迟疑疑的身影。
  “一命抵一命?可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拿楚先生的命换这孩子的命?”卫翌风脑海里忽然响起当日叶落在马车中所说的话,不由遽然一惊,饶是他知道这孩子如今是好好的,还是有些后怕,便问宁捷道:“当日本王受伤昏迷后,落儿是什么个情形?”
  过了这些年,这还是卫翌风头一次问起,宁捷忙回道:“属下等护送王爷离去,王妃自己留下了。”
  卫翌风蹙眉道:“她一个人?”
  宁捷此时也有些惴惴不安:“当日是王妃一人留下了。”
  卫翌风不愿再细想当日情形,只命宁捷道:“你命人传令军中,厉兵秣马,随时候命;再命各主将到本王帐中听命!”宁捷答应了一声,便领命而去。
  卫翌风低头瞧着仍跪在地上的陈元道:“大战在即,你这四十军棍先记在帐上,三日后大军强渡千江,你便是我中军的先锋官,你只记得战事一起,你便有进无退,否则本王会亲手拿你祭旗。”
  陈元闻言大喜,跪在地上对着卫翌风一抱拳道:“卑职定奋勇杀敌,将功折罪!”
  卫翌风冷哼一声,便甩手进了帅帐。
  片刻之后,军中诸将便齐集在了卫翌风的帐中,黑压压的在卫翌风案前站满。
  卫翌风脸色肃穆的扫了众人一眼道:“大军兵分三路,孤领中军,黄、任两位将军分领左右两军。;三日后天色破晓时同渡千江,强攻千江北岸定洲,长洲和邢洲三城,军中火器粮草三军平分,孤不问你们用何手段,只需能破城杀敌便可。先破城者不必回援,只继续向京都突击。左右两军先于本王抵达京都城下者,军中诸将可升三级,兵勇可得双饷;后于本王抵达京都城下者,主帅降三级,部将降一级。”
  军中诸将听了这一番话,便悄悄的面面相觑。这渡江之事已准备了多年,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自当年在东川山中用火驽伏击射杀了朝廷三十万大军后,王爷便禁止在攻城对阵时用火器,只为火器伤亡过于惨烈,怕百姓们瞧去了失了天下人的心。若不是自缚了手脚,这大军又何至于便挡在千江南岸数年之久,可今日怎的又改弦易辙了?
  众人默了一默,终仍是有黄老将军出列问个清楚:“王爷,若攻城时用火驽难免伤及无辜,这可是使得的?”
  卫翌风眉头深锁:“孤只求速胜,若是有违天和,惹来什么天怨人怒,孤一人当之。”
  众将听了这话再无疑惑,便领命而去。
  千里之外的皇宫中此时却是一派的祥和。珉王的丧事虽让宫中悲戚了几日,可他到底不过是个未成年的皇子,如今这册封皇后的诏书已出,还有不过一个月便是册封大典,这皇宫中便又是一派吉庆的喜气,倒也没几个人还记得那早夭的可怜的孩子。
  曦儿便是那少数的仍为此事耿耿于怀的人,自从祯儿死后,曦儿便闷闷不乐,因后来查明却是王公公下得毒,曦儿更是连宫中的常侍们都不待见了,每日里只允许宫女们在他跟前服侍。便是冯辅国,曦儿也是指着他鼻子道:“从今儿起,你得呆在我瞧不见你的地方。”
  冯辅国知道他们母子如今圣眷正隆,倒也不敢违命,每日里只远远的跟着曦儿,不敢让他瞧见。可曦儿虽瞧不见他,却也知道冯辅国必仍是跟着他,每日里便跟猫捉耗子似得,总要去逮冯辅国几回,有时冯辅国一个不在意,倒也能叫曦儿逮到,曦儿得意之余便愈发乐辞不疲。
  有日叫叶落撞见了,便跟冯辅国道:“曦儿是孩子心性,祯儿去了,他心里不快,公公莫要怪他。”
  冯辅国忙道:“小殿下天资聪颖,又忠孝仁厚,能服侍殿下是老奴的福气,老奴如何敢有怨言?”
  叶落微笑道:“公公能体谅就好,下去歇着罢。”
  冯辅国答应了声,便退了下去,却不敢真得走远。
  叶落待冯辅国走了,便冲曦儿招手道:“曦儿,过来。”
  曦儿只道他娘又要训他,便嘟囔着嘴走到了叶落跟前。叶落瞧着曦儿笑问道:“你每日里捉冯公公,倒是能被你捉到几次?”
  曦儿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十次里总有两三次被曦儿抓到吧。”
  叶落抿嘴笑道:“若是有天娘让冯公公来捉你呢,你能躲起来不被他抓到吗?”
  曦儿扑闪着晶亮的双眸道;“当然能了,曦儿保管让他们谁都找不着。”
  叶落瞧着曦儿微笑着点点头,忽又连连摇头道:“曦儿,可若是你渴了饿了,总还是会乖乖的跑出来的。”
  曦儿歪头想了下道:“曦儿可以先藏些吃的和喝的呀。”
  叶落听了轻点了下头,可颦眉一想却又连连摇头:“那也撑不了几日。”
  曦儿一听这话,便噘着嘴道:“要是祯儿哥哥在就好了,我可以让他给我送吃的。”
  叶落听他提起祯儿心里也很是难受,可她不愿曦儿小小年纪便总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便柔声道:“曦儿,人都是会死的,其实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怕,他们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却仍是一样的记挂你。”说着看着曦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便是娘有一日也一样的。”
  曦儿听了这话却急了:“娘,你若是死了,曦儿怎么办?”
  这话正戳中了叶落心中最弱之处,叶落愣怔了一下,忙拿话来哄曦儿:“那都是曦儿长大了以后的事了。”
  曦儿却仍是不依:“那也不行,长大的孩子也还是会要娘的。”
  叶落听了这话心中一酸,眼圈儿却红了,忙抚着曦儿的头道:“曦儿乖,娘会一直陪着曦儿的。”心中却暗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原熙冽果然是料准了。可是离册后不过还有一月的时间,到时若是仍没人来救,难道真要去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叶落一念及此,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日原熙冽瞧着她说道:“朕愿立你为后,凡朕所有,皆可予你。凡敬朕者,亦当敬你。落儿,朕绝不负你,你亦不能负朕!”他字字赤忱,出自肺腑;她虽对他从未动心,却也不能不感念他一片真情,可是若论让她嫁给他,做他的皇后,她却是不愿做,也做不到。
  叶落伸手轻抚曦儿的浓眉,心中忽又想起那人。那日在马车中一剑断情,虽说楚先生并未丧生在他手中,可他和她云泥有别,无从会谐,这一世若是两不相见,她亦不悔。可论叫她带着他的孩子,与他的宿仇相伴一生,她做不到,也不愿做。
  叶落思前想后,心中虽是拿定了主意,可瞧着曦儿却仍是狠不下心来。正是举棋未定时,却见原熙冽手能着数本奏章,怒气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
  原熙冽看了依偎在叶落怀中的曦儿一眼,道:“曦儿,父皇有话跟你母后说,你先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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