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帘柳落/墨银

第47章


而且宫主至今竟然一个女人都没有哎!”
  荷包惊叹不已,流苏也颇有些惊讶,她一直觉得,依苏柒然的性子,后宫里应该储着许多胸大腰细腿长的美女,没想到到了离宫,她逛了整个院子,确实没有传说中的侍妾,连个丫鬟都不太见的到。
  荷包叹道:“宫主真是清心寡欲啊。”
  流苏哼哼冷笑,清心寡欲?苏柒然那绝对是一奢侈的主,光看这离宫便可知道。
  她在离宫的这几天,除了吃就没什么建树,平日最爱处处闲逛晃荡。逛完整个离宫,瞠目结舌的得出一个结论:苏柒然真有钱。
  如果说皇宫是辉煌磅礴肆无忌惮的张扬,那么离宫便是低调的奢华。摆设陈列皆为珍品,但并不金碧辉煌,反而是雅致清韵。就像流苏房里那架新月梨花琉璃屏风,整块透亮的琉璃上用银色颜料随意涂抹着梨花新月,粗看并无甚新奇,仔细看却不得不赞叹构思的浑然天成。琉璃本就透亮清澈,用银染料一勾勒,那月色下的一树梨花清幽绽放,似乎都能闻道梨花的芳香。
  而水榭更为奢侈,本来流苏就奇怪为什么初冬的天气,水边却有袅袅热气蒸腾,后来听画歌说了,才知道原来这水榭的水与外界是相通的,是从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活温泉水引过来的,因此即使冬天,水榭却始终温暖如春。
  流苏颇有些郁郁,油然而生一种夹杂着嫉妒的仇富心理。
  主仆两人正闲聊着,门外一叠声的叫嚷由远而近,一个小厮打扮的眉目清秀的男孩子气喘吁吁的跑近,面容甚是焦虑,见到荷包,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口中说着:“荷包姐姐,可见到你了!快走!”说完拖着荷包的手就走。
  荷包咿哩哇啦地挣扎着,却敌不过那人的力气,像麻袋一样被拖着往前蠕动。
  流苏看的新奇,不由问道:“这是作什么?”
  那小厮听到流苏清冷的声音,脚下一停,转过身犹豫的看着她。荷包立刻挣脱了小厮的手,介绍道:“阿意,这是我们夫人。夫人,这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打扫宫主房间的阿意。”
  那阿意听到“夫人”二字,脸色丕变,慌张的捂住荷包的嘴,对流苏说道:“可别说夫人,就是这惹出来的祸,才刚小葛与我们说起夫人,叫您宣夫人,宫主刚好经过,听到‘宣夫人’这三字,脸就变了。现下里正拘着小葛去戒受堂,说是要杖毙!夫人,您得救救小葛啊!”
  荷包傻了眼,呆了一会,蓦地嚎啕大哭起来,扯着流苏的袖子嚎道:“夫人!你一定要救小葛,他如果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流苏看着眼前两个嚎的震天响的两人,头痛不已,问了阿意苏柒然现在在哪后,逃难似的急急赶去。
  苏柒然在自己寝宫院子里的梅树下坐着,初冬的晴空呈现出一种尖锐的灰蓝,他斜支着头,看着眼前一执书卷,清俊的眉间有些阴郁。明明是清冷干净的气质,却仿佛怎么也看不透灵魂。
  流苏蹑手蹑脚的靠近苏柒然,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苏柒然却仿佛已看到她般,平淡的说道:“过来坐罢。”
  流苏有些受宠若惊,难得苏柒然有好脸色给自己看,就在一旁坐了,偷偷看了眼苏柒然的脸色,不想苏柒然也刚好抬眼看她,流苏撞进那双险危危上挑的桃花眼,只觉得眼底深处湿润如春雨繁花,一时楞了。
  苏柒然看着流苏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心底深处灼热起来,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问道:“什么事?”
  流苏醒过来,尴尬的把眼光调到别处,说道:“是关于小葛……”
  “嗯。”苏柒然淡淡的应了一声。
  流苏索性一口气说完:“我希望你可以放了他。他没有什么错,只是实话实说,我确实是宣夫人……”
  宣夫人三字刚出口,身边很合景的响起一声清脆的骨骼响动的声音,流苏胆战心惊的住了口。
  苏柒然低垂着眼,阳光透过树枝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好罢。”
  流苏刚舒了口气,就见到苏柒然眯起眼睛,嘴角柔柔上挑,笑得温和无害。
  “完了。”流苏心底刚掠过大大的金光闪耀的两字,苏柒然就开口了:“一个条件:以后就过来服侍我罢。”
  “……”流苏看着苏柒然懒洋洋的笑容,终于不情不愿的屈服在了恶势力之下。
  苏柒然的效率真快,流苏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荷包正抱着小葛又哭又笑。见到她,少不得一番感激。流苏细细看了那名为小葛的小厮,倒也稳重老实。看了看荷包含羞带怯的神色,心里有了底,微微一笑,进屋惆怅起自己的事。
  太阳再升起时,流苏已是苏柒然的贴身丫鬟了。
  走到镂空雕花漆门前轻轻的叩了三下,慵懒沙哑的让人心神荡漾的声音传出:“进来罢。”
  流苏推开门,从小厮手上接过水盆,缓步走了进去。
  苏柒然还闭着眼睛,一把青丝逶迤流泻在散花贝锦锻被上,薄薄一层白色亵衣妥帖的贴在身上,清瘦的躯体若隐若现。真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海棠春睡图。
  帮流苏递水盆的小厮盯着苏柒然平坦的胸部,抹了一把鼻血后退出去了。流苏疑惑的看着那小厮的背影,心中感叹不已:“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断袖梦呵。”
  苏柒然大约是赖床赖够了,躺在床上偏过头看着流苏:“还不过来?”
  流苏应了一声,拿起搭在屏风上的白色狐裘,走了过去。苏柒然平举双手,任由流苏替他脱下亵衣,披上狐裘,系好衣带。流苏一边忙碌着,一边佩服起自己的定力,如此美色在前,她自岿然不动,也许是看多了宣墨的缘故罢,才有了免疫力。
  想到宣墨,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远在千里之外的他,如今又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考虑他们的未来?
  肆拾肆
  头顶一声轻咳,流苏一惊,才发现想的太入神,衣带系的紧了些,连忙放松了些。苏柒然自己绞了毛巾擦脸,洗漱完毕。回身问流苏:“可会束发?”
  流苏看着他背光站着,光影打在黑发上,泛起一层金黄的光泽,条件反射的回答道:“会的。”
  苏柒然笑了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给宣墨束过罢?”
  流苏斟酌半晌,觉得苏柒然的心思太难捉摸,也就不置可否。垂手站立在一旁。
  苏柒然明了的一笑,微微带着苦涩,缓缓开口:“过来给我束罢。”
  流苏看着苏柒然。窗外一树梅花开得正盛,满树的丹蔻芝华,缠绵悱恻,那样张扬的美丽,也不如窗前那男子灼灼芳华。
  她走过去,拿起一把沉香梳。发如流泉,从指缝间滑过,一把乌发沉沉,那微微的重量竟是压在心里。
  流苏看着镜中的苏柒然,问道:“要冠发吗?”
  镜中的人眉目沉静,敛去了那张扬的颓败气息,淡然清雅如行云流水,漠然的开口道:“不用冠发,随意点就可。”
  流苏一手拢起一把青丝,一手扯过深蓝色的发带,在发尾处齐齐绑了,柔顺的发丝乖巧的顺从于瘦削的肩膀处,松散却不杂乱。流苏端详了一会儿,正要放下梳子,听到苏柒然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大约是起风了,灰蓝的天空下厚重的云层疏忽掠过,投下一片阴影。又很快被吹散,梅花瓣似不胜风力,扑簌扑簌的纷纷坠落,铺上一层锦绣华盖。
  “明明是我先到的,为何最后,却没了我的位置?”
  低低的一句话,隐约模糊,晦涩不清。
  流苏像是听到了,却又像是不愿听到,傻傻的回复:“什么?”
  苏柒然向她瞥了一眼,讥讽道:“没什么,说你怎么穿的和汤圆一样?”
  流苏微微有些发窘,因为自己怕冷,虽是初冬,却里三层外三层穿了很多,最外面罩了一件白底子碎花坎肩,领口处滚了一圈兔毛,近日又有些胖起来,衬得整个人圆润白嫩,被苏柒然这么一形容,倒确实像一颗圆滚滚的汤圆。
  苏柒然不再看流苏,随意站起身朝外走去,说道:“跟来。”
  流苏跟了苏柒然一天,才知道原来看似整日无所事事的苏柒然,其实是很忙的。每日要处理来自各处的探子的回报,查看宫中最近事务。只是他能力卓越,条理清楚,眼光也犀利,一个上午便能处理完所有事物。才会给流苏造成苏柒然不思上进混吃等死的错觉。
  合上最后一本案牍,苏柒然端起茉莉清茶,润了一口。吩咐道:“传膳。”
  流苏正机械的一圈圈磨着墨,闭着眼睛打盹,头不时下垂,差点一头栽到墨里。听了这句话,后知后觉的睁开眼睛,见到苏柒然痛心疾首的表情,顿时一阵心虚,喏喏的说了一句“我去叫”便掩面而逃。
  厨房的大娘早准备好了提盒,看到流苏,暧昧的眼光滴溜溜的转过流苏的唇、脖子、胸口,所有可能留下奸情痕迹的部位。
  流苏干咳一声,不自觉拉拢了衣襟,却意外的看到荷包从厨房蹦了出来。见到流苏,扑了过来,扯住流苏袖子,问道:“夫人,有没有被占什么便宜?”
  流苏怅然的长叹一声,说道:“占我便宜么?他还不如看着镜子占自己便宜……”
  荷包哽了一下,看着流苏提过提盒,跟在后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夫人,荷包觉得您到了离宫,好像比在咱府里开心随意多了。”
  流苏脚步一顿,像是被投了石子的涟漪,圈圈荡漾开来,渐至排山倒海的惊涛骇浪袭来。尽管心底不愿承认,理智却告诉自己,荷包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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