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帘柳落/墨银

第67章


这不,臣妾起早的才刚抄完,晚上宣大人来了,便可替臣妾去那庙里许愿了。”
  越肃点了点头,不耐的挥了挥手遣退了宣墨,忽略了怀中女子那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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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天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响着,流苏一边提防那些炮灰落在身上,一边跳跃躲闪,走过画歌门口时,还被她邪恶的扔了一串百结炮,流苏花容失色,哇哇大叫着乱窜乱跳,整个人如疯魔了一般崩溃,她小时曾被邻居家的坏孩子扔了鞭炮到衣服后面连着的兜帽里去,结果新衣服破了不说,还被父母骂了一顿,也曾经被烟花烧着过头发,因此潜意识里就认定鞭炮是一种邪恶的生物(?)。
  她还在跳,眼角瞥到苏柒然那身暗红色的袍子,冲天炮一样“咻”的撞了过去,撞的苏柒然结结实实一个退步才稳住身形,她紧紧圈住苏柒然的腰,把头往他怀里拱去,口齿不清的说:“柒柒柒柒……柒然!爆竹炸了!呜呜呜呜!头发烧着了!爆竹还在吗?”
  苏柒然见流苏如此憨态可掬,如同孩童般稚气,不由失笑,抱住她安抚道:“没事了,没有爆竹。你没有受伤,别怕,等会我抱你过去,可好?”
  流苏这才安定下来,觉得刚才的表现,丢脸简直丢到外太空去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四肢从苏柒然身上扒下来,佯装望天:“哎呀,才刚还有几朵灰云的,现在都没了,太阳出来了,日头真好!”
  苏柒然也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不仅没有日光,反而更像是要有一场大雪,他抽了抽嘴角,搂住流苏往苏园走去。瞥了一眼暗中还准备捣乱扔爆竹的画歌,看到她抖了一下,缩到了阴暗处的墙角,才满意的施施然的抱着美人回了宫。
  房间里早燃起了暖炉熏香,走进去细细暖香扑鼻,丫鬟们忙碌穿梭,在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流苏瞥了一眼菜单,叉着腰问苏柒然:“为什么没有水煮牛肉?”
  苏柒然手执书卷,眼睛看着其上的文字,淡淡的说:“你如果要,也行。不放辣椒的水煮牛肉。”
  流苏气势磅礴的重复:“苏柒然,我要吃水煮牛肉!放了很多很多辣椒的水煮牛肉!”
  流苏因为宣墨和苏柒然的饮食都偏清淡,因此来了古代后就没吃过香辣浓郁的菜色,近来只觉口中没味,馋虫蠢蠢欲动,只想吃水煮类的菜色。
  那日她正在厨房自怨自艾,嘟嘟囔囔,冷不防李妈唰的冲上来,握住流苏双手,一双眼里放出光来,像是寻觅到组织的革命同志,激动的不能自己:“夫人,你想吃水煮的辣菜?”
  “嗯……”流苏茫然,回答道。
  李妈一拍大胸脯,简直涕泪交加:“夫人,你不知道啊,我李妈没别的拿手菜,只一道水煮牛肉,那是能引的神仙都下凡啊!宫主不吃咸辣的菜,你可知我这一手拿手菜有多憋屈啊!夫人既然爱吃,李妈现在就做!”
  于是当日中午,流苏在苏柒然对面,就着一盆水煮牛肉,吃的涕泪横流,辣味从口腔传至四肢百骸,流苏只觉得耳朵都要喷火了,却是酣畅不已,明明已是伸着舌头嘶嘶吸气,却还是不停的吃。苏柒然看的直皱眉,一边劝她慢点吃,一边替她倒冷茶,擦去额上的汗珠。
  可是一刻钟后,流苏体会到了乐极生悲这个成语的终极禅理,她忘了这具身体,这具体弱多病饱受摧残的身体,这么多内脏器官中,肠胃是最差的。稍有刺激便直冒胃酸,难受的能让流苏只想把胃割了。这次被灌了这么多辣的胃,也很不负众望的反抗主人对它的摧残了,于是当她躺在苏柒然怀里哼哼时,苏柒然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悔恨的流苏只想自己没生下来。
  苏柒然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听到流苏委屈无比的声音:“一年才一顿的年夜饭,你也不让我吃……在宣墨那里,他都由着我的,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可宠我了……”
  苏柒然一愣,眼风斜斜飘过去,冷笑道:“你倒越来越有出息了啊,行,那你吃罢,我让李妈放十斤辣椒下去!”
  夜色终于降临,离宫里灯火辉煌,一顿年夜饭吃的热闹无比。盛真,画歌和阮地星都还没有成家,因此都聚在离宫里,每人一张小榻席位,菜色如流水一般的上。阴谋得逞的流苏吃的欢畅淋漓。酒酣耳热之际,众人放开了手脚,划拳呼喊,一派喜庆。只有苏柒然阴沉着脸,一顿饭食不知味,看着满盆红油的牛肉一片片送进流苏嘴里,心里的担心一分分加重。
  散了的时候已是深夜,流苏洋洋得意,这次这胃十分合作,大约被摧残的习惯了,竟然也不闹腾。于是缠着苏柒然逗他开心,直到苏柒然那张俊颜不再黑,两人才睡下。
  半夜时分,流苏被胃里一阵阵的收缩的剧痛痛醒,黑暗中她紧紧按住胃部,深深吸气,想压住疼痛,不想惊醒身边的人,那灼烧感却愈发强烈,疼的她蜷缩起来,嘶嘶的抽冷气。身边的人被惊动,很快醒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却焦急异常,还带着颤:“流苏,怎么了?”
  她疼的说不出话来,蜡烛很快被点亮,苏柒然脸色苍白,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一般,轻轻揉着流苏的胃:“好点没?我让人去叫画歌来。”
  流苏摇了摇头,扯住苏柒然的衣角,困难的挤出话来:“不要,捱过这阵子就好了,你别走,陪我……”
  苏柒然从没这么紧张慌乱过,连连答应着不走,看到流苏痛苦的表情,急的手足无措。却又没办法,只能揉着她的腹部,说道:“让你别吃,你还吃。还说他由着你吃,依我看,他也定不让你吃的,对不对?流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被你一激就由着你吃了,你痛的受不了的话就咬我,流苏,看到你这样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
  流苏一愣,眼角酸涩起来,她用那样的话激他,那样过分,也该是自作自受。这个男人却向自己道歉,说是自己不好,她身上的痛,于他而言却更是百倍的痛楚。
  她忍住痛苦,轻轻抚上苏柒然的脸庞,眸子里星光闪烁:“苏柒然,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陆拾肆
  远远一声惊雷,流苏自睡梦中惊醒,方想起今日是惊蛰。原来她在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久到她几乎要忘了原来的身份,久到她几乎要将现在的生活融入骨血。
  风从窗外吹来,案台上被砚压着纸张唰唰翻飞,轻薄纱帐起起落落,流苏打了一个寒噤,将手缩回被子,转头看身边熟睡的苏柒然。他睡相极好,不打呼不磨牙,就着一个姿势可以一晚上不动,面容平静。流苏觉得心里隐隐的不安,那种感觉刻意的强烈起来。她压抑住狂跳的心,把冰凉的手脚搁到苏柒然身上,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如岩浆般慢慢涌动,睡梦中的苏柒然因为冰凉的触感皱了皱眉,翻个身将流苏往怀里揉了揉,又沉沉睡去。
  敷华殿的众人也听到了那声惊雷,只是却无人朝窗外看一眼,只是低着头各怀心思。香炉里的广藿香添加的极多,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的炸裂声,浓厚馥郁的芳香令谁轻轻咳嗽起来。华丽殿宇内莲妃惊恐的声音在回荡,还带着轻微的哽咽,小心翼翼的措词说道:“臣妾昨夜里服侍皇上,歇息的时候无意间碰到床角一处突起,臣妾当时好奇,就按下去了,没想到打开一个暗格。臣妾随意一看,竟然……竟然……”
  烛光下张太后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表情十分古怪,像是庆幸,又像是惋惜,她脸色一凛,威严的道:“说下去,看到什么了?”
  宣墨低垂着眼,轻轻沿着杯缘划着茶上的浮沫。太史令潘简却坐立不安,手底下那帮兰台令,左右史等也个个脸色严肃,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样子。莲妃抬眼怯怯的环视了一下诸位大臣,声音打着颤:“臣妾看到几个扎着针的布偶,还有一卷明黄丝绸缎子……就只有这些了,具体的臣妾也没敢看,只是觉得颇为奇怪……所以今日才来敷华殿向太后禀报……”
  张太后冷冷一笑,心里暗想,大约莲妃不知道,她如今这番话完全可以颠覆一个朝代,改变一段历史。她眯起眼,在心里暗暗叹息:“我的皇儿啊,你做事就得做的干净,留下马脚可不是明智之举;或者,”她眼中凌光一闪,“或者,起码也要有能力自保,免得被人泼了污水。”
  片刻之间,张太后已将利益得失计算了一遍。她当初能当上皇后,是因为娘家在朝中的势力庞大,尽管先帝不喜越肃,却也只能将他立为太子,先帝驾崩后,越肃继位,她也顺理成章成为太后。他们母子如今有这一切,与她家族的支持不无关系。越肃当上皇上后,却开始大力削减张氏的势力。凌风雷一死,张氏实力大受打击,她的胞兄,越肃的国舅权力被架空,有些跟张氏走的较近的官员也被寻了个由头罢职。越肃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不敬,且处处提防着她。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也许……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也未可知,她猛然想到一个词:废黜。思绪散漫开来,她想到废黜皇帝,由自己听政后的景象,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勉强压抑住了澎湃起伏的心情,看向宣墨,问道:“首辅大人,依你看,哀家应该如何?”
  宣墨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瞥向跪在地上的莲妃,道:“此事事关重大,只听莲妃娘娘一面之辞十分不妥当,万不可妄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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