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帘柳落/墨银

第70章


说着,手劲加重,苏昭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被甩了出去。
  宣墨冷冷看她一眼,招了侍卫过来,说道:“苏昭仪擅闯禁地,意图勾引朕。其罪当伐,着掖庭令废其品阶,终身发配浣衣局,不得入内宫。”
  苏昭仪还未来得及从得手的狂喜中回神,便被这一道圣旨打懵了。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一左一右两侍卫拖出了晚蔷园,沿途只有她凄厉的呼喊一遍遍回荡。
  宣安正在练剑,突然看到总管高受良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他停住了剑,纳闷道:“高公公,什么事把您急成这样儿?”
  高受良做了一个揖,道:“安侍卫,圣上震怒,正在晚蔷园发落苏昭仪,您倒去看看,劝劝圣上罢。”
  宣安现在已是御前侍卫了,听高受良如此说,知道事情严重。自宣墨登基以来,不曾发过如此大的火,确切的说,他像是根本未把感情分配给他人,也就没有动怒一说。也不知这什么什么昭仪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他跟着高受良往晚蔷园赶,却刚赶上那昭仪被侍卫拖出去的光景,宣安看到那女子,心里一惊,竟然有几分夫人的神韵,便隐约知道宣墨为何动怒了。只是看她云发散乱,面容凄厉,颇有些可怜,便心下有些不忍。
  到了宣墨面前,行了跪拜礼,宣墨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挥手让高受良出去。宣安审时度势,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苏昭仪固然有罪,只是,是不是重了些?”
  宣墨冷冷一笑:“你也替她说请?别人朕不怪罪,怎么你却不知道朕的心思?这世上只有一个流苏,任何人想模仿她,不过是自取其辱!流苏怎容得他人玷污!”
  宣安一惊,连自己也被怪罪上了,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连忙跪下请罪。宣墨的神色更显疲惫,随意挥手让他起来,便往室内走去。宣安知道他今夜大概又要在晚蔷园内枯坐到天亮,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康皇后正在唐络处喝茶,突然身边的小太监跑进来,凑在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什么,她听完,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对唐络说道:“姐姐,苏昭仪出大事了。”
  唐络,大修王朝的络贵妃,淡然一笑,说道:“我早知道那丫头,一定会闹出大事来。”
  她本以为,没有了流苏,宣墨当上皇帝后,她就是皇后了。却不想宣墨为了巩固势力笼络人心,娶了康凤的侄女为后。她和其他几个重臣的女儿,被共同封为贵妃,她被封号络贵妃,虽只是贵妃,也可谓贵气逼人了。
  康皇后听唐络如是说,便知道唐络一定晓得内情,连忙问:“姐姐此话怎讲?”她虽靠着家族的势力当上了皇后,却从未被宣墨临幸过,宣墨对她,真可谓“相敬如冰”。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在入宫前,就打听好了宣墨身边的女子,知道唐络是宣墨的青梅竹马时,颇为紧张,觉得唐络势必要除去,却又在得知唐络无法生育后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其实是凌流苏,那个迄今为止不知生死的罪臣之女,宣墨的心,其实全是在这人身上。
  唐络看了急切的康皇后一眼,心内冷笑。她才入宫不久,却被生生的逼的学会心计学会掩藏,从前的她与如今想比,真是单纯幼稚的愚蠢。她知道虽有宣墨的照拂,可要在这后宫生存下去也不是易事。不能生育这曾经心头上的刺,如今却成了保命的一张牌,真是讽刺之极。
  她剔着指甲,百无聊赖的道:“苏昭仪可是去了那新建的园子,意图勾引圣上?”
  康皇后惊诧:“姐姐的消息比我的灵通多了!”
  唐络一笑:“我可没什么消息,只不过我知道,苏昭仪,”她突然倾身凑到康皇后面前,轻轻道:“苏昭仪,她有那个人的神韵。”
  康皇后十根染了鲜红凤仙颜色的指甲深深扎进肉里,暗中几乎将银牙咬碎。又是那个人,又是那个人,一个死了的人,竟然打败了她们所有的活生生的美人,怎能让她甘心!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对唐络说:“原来如此,妹妹受教了。”又站起来道:“姐姐安歇罢,妹妹不打扰了。”
  唐络也懒洋洋的站起来,福了一福,说道:“恭送皇后。”
  她倚在门边看着渐渐消失的凤鸾,嘴边渐渐浮出绝望而古怪的笑容:“我们都一样。谁都不如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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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九,岁裟西。宜安床、入殓、移枢;忌出行,大凶。
  当殿外的手下传来“离宫宫主到”的声音时,各大门派的掌门均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不意外的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嗜杀。全殿的人悄无声息,屏息准备看向来低调神秘的离宫宫主究竟是何许人。
  流苏握着苏柒然的手,很有些紧张。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类似武林大会的聚会,自从那天苏柒然说要来参加这次聚首,顺便金盆洗手后,她就一直紧张。紧张里又有跃跃的激动心情,很想看看那些诸如少林武当峨眉五毒教的各种门派。苏柒然拿出宫主的风范,摆足了架势牵着流苏的手走了进去。
  全殿的人看到苏柒然的一刹那,像沸腾的油锅滴了水,私下里炸了开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比女子还要美丽的年轻男人,竟然就是染,竟然就是离宫宫主。流苏看着在座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女子看苏柒然的惊艳眼神,心里颇为不爽,不由抓紧了苏柒然的手,苏柒然也暗暗回握,示意流苏安心。
  几番客套过后,苏柒然切入正题:“苏某来此,是想请各位武林同盟做个见证,离宫从今日起退出武林,隐蔽世外,不入江湖纷扰。以往若有得罪各位之处,还请多见谅。”
  四座哗然,离宫退出江湖,以后这江湖可就少了一大竞争敌手,窃喜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一时场面混乱,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意见。眼见局势就要控制不住,突然一个雄厚的声音如钟声般震开:“离宫行恶无数,今日想退出江湖,难道想推卸责任不成?”
  场面静了静,立刻又爆发更多的声讨:“对!血债血偿!不能让他们得了便宜!”
  苏柒然皱皱眉,浑身肃杀凛冽,却还是问道:“不知离宫做了些什么事情,让诸位如此义愤填膺?”
  有一人血泪控诉:“小儿长青,因长得俊美,被离宫那女魔头看中,劫了去就要行龌龊之事,小儿抵死不从,最后竟被……竟被……割去了……”他声泪俱下,最后竟大哭起来。
  他的控诉引起了更多正义人士的口诛笔伐,突然听到几大掌门齐齐冷笑:“离宫宫主,你今日既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我们几大门派联手,势必要除去你这一武林公害!”
  流苏大骇,为这急转而下的形势惊出一身冷汗。看到周围的人似乎都有所准备,只待瓮中捉鳖。而之前苏柒然并未将那些人看在眼里,也就没有带画歌、盛真和阮地星,只带了自己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自己只身前来,即使他武功卓绝,可是要带着自己这个累赘对付这么多人……她不敢再想下去,悄悄问苏柒然:“我们现在走来得及么?”
  苏柒然环视了周围蓄势待发的各色人等一眼,再看向流苏时,温柔的抵着她的额头,说道:“等会你先走,我会帮你挡着他们。”
  陆拾柒
  “等会你先走,我会帮你挡着他们。”
  话音刚落,一群人按照之前演练过了无数次的阵法攻势朝两人袭来,苏柒然流采出鞘,一手护着流苏,一手漂亮翻飞,杀出一条血路往外冲。
  众人事先皆排练了无数次,知道以苏柒然自视甚高的个性,不大会带手下人来,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每个阵法每个招数都是务必置人于死地的阴狠。苏柒然要护着流苏,身形就涩滞了许多,不多时,在倒下一群又冲上一群的各门派弟子的围攻下,身上挂了许多彩。
  流苏在苏柒然怀里鼻端闻到血腥味,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混账,为何她没有武功,哪怕一点点也好,哪怕只够自保也好。她想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笑看闲雨落庭,看云海蒸蔚,而不是像此刻这样,躲在他身后,眼睁睁看他为自己挡去明枪暗箭,她的嗓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低哑:“苏柒然,你放开我!我会保护自己,你放开我!”
  苏柒然拥着她的手一顿,将她更往怀里揉了揉,侧身躲过斜刺里举剑冲过来的一个人,却始终防不了阴地里的人,流苏听到利剑划破丝帛惨烈的割裂声,血腥味更加浓厚,她听到兵器交接的声音,怒吼惨叫呻吟渐渐小下去,似乎被苏柒然带着边打边杀冲出了重围。
  她摸到苏柒然背脊黏滑浓稠的血,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苏柒然不会受伤,不会落到被人鱼肉的境地。她的唇被咬出血来,逼着自己不能落泪,不能再分散苏柒然的注意,不能再成为他更重的包袱和累赘。
  苏柒然脚步踉跄,却还是尽全力稳住身形,环顾四周,追杀的人被抛开了一段距离,此次聚首,大约也是事先设计好的,被安排在荒凉城郊一处别院,周围荒无人烟。流苏才喘了口气,想检查苏柒然的伤势,却又听到纷杂的脚步声传来。恐惧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轻轻抱住苏柒然,笑道:“苏柒然,我想过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一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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