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殇/夜已扬

想来他还不知道这些人如今就在咸阳城内作客吧。
  “未央？真人是去……”我看到他手中的锦盒，显然是送丹药过去的。
  “这是近日老夫费尽心力为陛下炼制的丹药，希望陛下服用后能够延年益寿。”他隐下眼中的担忧，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原来如此！”我冷笑了一声，反问：“真人如此费尽心力为陛下炼丹，不知道真人是否有服用过此药。此药可是真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这……这益寿延年嘛倒是成，只是长生不老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他略为尴尬的顿了顿，然后回道。
  “是嘛，那真人道行如此高深，应该早就能飞仙了吧。也只有如此高人，才能炼制出这绝妙无比的仙丹呀。”我顺手将锦盒拿了过来。
  “夫人……不可得罪神灵呀。”他脸色变得有些惨白，慌忙上来拿回锦盒。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是呀，上有神明，下有鬼怪。天理昭昭，各人有各人的命，也有各人的报应。不知道欺骗神明，可有什么样的报应。”
  “这……”他瞪着我好半晌，才找到个借口：“夫人，陛下正等着老夫，还请夫人将锦盒归还。”
  “反正本夫人也要去未央宫，不如与真人同行可好。”我不理会他，率先一步往未央去了。
  徐市见状，忙跟了上来。我走到了未央宫门口，正好看到赵高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赵高，你这是干什么？”他怎么立在这宫门外不进去。
  “啊，夫人！”赵高看我来了，脸色有些发白。为什么他有这样的表情，莫非里面有事发生，而是与我有关的。
  三步并作二步的冲到门口，正好听到嬴政的咆哮声。“放肆，朕自有主张。”
  接着应该是冯劫的声音：“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望陛下三思。”
  跟着是李斯的声音：“冯大人所言及是，陛下当初可是对百官说过，天下一统、百姓安定前大秦绝不立后！可如今天下归一，百姓安定陛下当日的承诺自然要实现。君无戏言呐！”
  “陛下，”接着是右丞相冯去疾：“臣以为如今这后宫之中尚无一人可胜任这一国之母，不如陛下大婚立后吧。”
  “够了！立后一事，朕自有主张。你们下去吧！”嬴政显然是怒到极点反而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陛下！”
  “退下吧！”
  接着，一连串脚步声由远至近。然后大门打开，以李斯为首的三人从里面鱼贯而出。经过我身边时，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我一眼。冯去疾是无奈；冯劫是不屑；而李斯则是一副正中下怀，看好戏的样子。
  “三位大人有礼！”出于礼貌，我仍主动向三人问了安。不过显然是热脸贴了冷板凳，他们并未理会我便径直走了。显然在他们眼中,我恐怕与那祸国殃民的妲己褒姒差不多水准了吧!
  我示意赵高将徐市拦在外面，而自己进了宫中。
  “不是叫你们退下么？”嬴政听到声音，眼睛都没抬一下，仍看着手中的竹简。
  “是，那嫣然告退！”我戏谑的回了一句，不过却一步也没退。
  “嫣然？”他忙抬头，“什么时候到的。”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随手将锦盒丢到一旁，然后才道：“到了一会儿，就在你发火的时候。”
  “你听到了？”他问。
  “是，又是立后么？”我记起当初在扶苏满月宴上他的话：“其实后宫的确不可一日无主，是应该有一皇后来替你打理。这后宫一直多事的原因，也是因为没有皇后来主阵。”
  “我当然知道，可是众臣所提之人并非朕心中所想。”他说到这里，伸手轻轻将我带入怀中。
  “其实我并没想过要入这后宫，更不想做什么皇后，你不必如此为难的。”我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叹道。
  他将脸埋入我怀里，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朕心里，皇后任何给做都行。可是在我心里，妻子就只你一人。所以是我要你做我嬴政的妻，与大秦与朝廷没任何关系。”
  “可是，你是大秦的皇帝，要为整个江山谋福祉才是。”我自然明白他的心，但我更清楚眼前的形式。
  他摇着头，然后对我道：“如今天下归一，还有谁人敢不服。朕不用再依仗任何人，任何势力。所以，朕要纳的不是大秦的皇后，而是嬴政的妻子。”
  算了，他主意已定。在这上面，我与他多争也没意义。况且我的确没那么广阔的胸襟，劝自己的爱人娶别人。
  “我来是为陛下诊脉的，另外就是告诉陛下，赵佗身体恢复了就会回大营那边，今后陛下的贴身侍卫会由章邯负责。”岔开话题，我将他的手放到面前仔细的把了一下他的脉。
  “章邯？是谁！”他有些意外。
  “当初我与赵佗有过约定，他做你的贴身侍卫会做到他二十岁。现在已经到了时间，自然要功成身退了。章邯是卫队里另一个优秀的孩子，这次保护扶苏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恩，有些上火的症状，另外肝肾的负担有些过重。这是和吃了太多兴奋剂有关吧。都说那些丹药含太多重金属成分，吃多容易造成金属中毒。今天开始，要多服用一些排毒消火的药才行。
  “我得找季楚去太医馆煎药去，先走了。”确定嬴政没什么大碍，我准备现在去长德宫那边看看。
  “你说了算吧，反正这些事不依你你又会缠着朕闹，就让那个章邯跟着朕吧。你路上遇到那帮子大臣，能避就避。”不放心的叮嘱了我一句后，注意力继续放到了手中的折子里。
  这个工作狂，我失笑的退出了宫门，叮嘱了季楚几句后，立即拉起一直守在旁边的徐市一起往长德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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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市一路上被我拖着，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厉声对我说了一句：“夫人如果没什么要事，老夫就先行告辞了。”接着转身就走。
  “徐市，原名徐晃，前楚国会稽，也就是如今的会稽郡人氏。家中一老母，一妻一妾。儿子徐州如今是会稽郡下一县令，娶大秦左相李斯表妹的女儿为妻。女儿徐惠，如今嫁与九江郡郡守为妾。家中尚有二子一女，二儿子刚及弱冠之年，而女儿今年十岁。”我徐徐的念出鲁二递给我的资料，然后漫不经心的看着徐市的表情。
  “这……”他听到此事，整个人呆住。
  “真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出事吧，还是说真人如今已一心问道，不再留恋凡尘俗事了。”我也不再管他，慢慢悠悠的往长德宫方向走去。
  “夫人留步！”徐市匆匆忙忙的跑到我面前将我拦住，看来他是完全明白了。
  “真人还有何指教？”我露出最无争的笑容，看着他。
  “夫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徐某照办便是。”他看了看我，又道：“徐某愿意立即离开咸阳从此不再回来。”
  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钻出了一个念头来，这个念头以前我就有想到过，不过没想得这么明白。而今天在这一刻，一个大胆却又有把握的想法在我脑海里诞生。“我可不愿得罪神明，更不敢对真人有任何的差遣。”
  “夫人神通广大，徐某自愧不如。只求夫人放过在下家小，徐某为夫人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开始在我面前发誓。
  “真人手中所谓的丹药为何，相信真人应该很清楚；不过真人也明白本夫人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这些药的好坏。你究竟是何人引荐进宫，目的为何本夫人如今已经不想再追究。但是，如果让本夫人知道有人鱼目混珠，将一些无用甚至有害之物拿上朝中混淆视听，蒙蔽万岁，那本夫人绝对不会轻饶。”我不咸不淡的对他说出要求。
  “徐某明白。”他点点头，然后又道：“不知夫人何时能放过徐某妻儿。”
  “真人不是这么天真的认为这样就能弥补真人所犯之过吧。”这些事原就是不能做的，如若我能提出证据证明丹药有害，他可是会被嬴政给诛了九族都未定。所以说，这没有现代科技的年代很多事也很麻烦。
  “那夫人的意思是？”他不确定的看着我。
  “嗯，总有一天本夫人会有事相求的，在这之前本夫人一定会照顾好令爱令郎以及令堂的。”不再多说什么，我加快了去长德宫的步伐。
  想法已然在脑中形成，不过需要有人协助才是。
  泷与左缭是可信赖的帮手，不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在。而此人，相信过年后应该会从巴蜀回来吧。
  待我来到长德宫时，竟然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裴美人、孟良人、于良人和姬美人。这四人都是当初胡姬临死前提到过的，以前我没太注意这些，不过今天一看，将此四人的各器官加在了一起，隐约看到了我自己的样子。
  原来胡姬所讲的都是真的，这几人都是膝下有子女的人，而正好又是某一部分与我有几分相似。唉，政儿，你何苦来哉。近看几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哪一个不比我季嫣然动人。
  她们身边站着的则是嬴政的诸多子女们，“嫣然见过黎妃娘娘。”我毫无介蒂的上前行了礼。
  “姐姐来了可真好。”黎姜在外人面前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今日是黎姜生辰，陛下原是准备替黎姜庆祝一番。不过黎姜只想与众姐妹好好聚聚，所以才请众位过来一叙。”
  “原来是娘娘生辰，嫣然应该好好备一份大礼给娘娘贺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