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消失之后

    是因为大方壶寻回了盖子，还是因为它吞掉了“命运”的分身，又或兼而有之？
    但话说回来，他在这里受的伤会带回现实，再也不能不药而愈，说明大方壶内的规则开始发生改变，对他不再那么优待和保护。
    有弊就有利，既然他会在这里受到真实的伤害，那么也应该能从这里获得真实的利益。
    风险与收益并存嘛。
    换句话说，大方壶内的规则变得更加公平。
    对他来说，总体上算是利好。
    可他从前敢在盘龙世界大开大阖、纵横杀人，凭的就是无限“复活”。
    从今往后，他还有没有免死金牌呢？
    这件神物，终于对贺灵川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
    从前的小心呵护，恐怕再不会有了；今后，他在盘龙世界行事也必须小心谨慎。
    命是不是只剩一条，他不清楚，也根本无从验证。
    他还有一点唏嘘：大方壶的变化，证明它正在变得强大，渐渐不再倚赖他了。
    其实从始至今，大方壶也不曾认他为主。他给予大方壶所需，大方壶给他一定回馈，双方像是磕磕绊绊的合伙人。
    就在这时，外头卫兵奔进来报告：“统领，仁丁街斗殴，三死！”
    “控起来。”每到灵雨降临，伤亡都不可避免。
    卫兵犹豫一下才道：“杀人夺浆的是白石团下的吕队正！”
    贺灵川认得这个队正，那是门板手下一员悍将，每到战斗身先士卒，都冲在最前面。泷川剿匪，吕队正屡立功劳，自己也负伤多次。
    门板很欣赏他，有心提拔。贺灵川却认为此人勇烈有余，智警不足。
    如今灵雨刚来，他就暴烈杀人，还是当街行凶！
    “门板派他出去巡逻？”帝流浆一来，这种性格的人自顾不暇，怎能派出去维护治安？
    “卑职不知。”
    “加精金铁镣，投监候审！”那厮力气太大，普通铁镣恐怕缚不住他，“把门板给我叫过来！”
    “是。”
    “城郊收集帝流浆的情况呢？”按要求，应该是每半个时辰上报一次。
    红将军的刑龙柱送出去，他们这些知情人可以预料到，后头帝流浆的爆发会更密集。
    从前帝流浆几十年才来一次，又没有预报，多数地区和个人都不会事先准备工具。
    但盘龙城已经造好了专门收集帝流浆的大型阵法，称作“引灵大阵”，只要安置在城郊，就能接收大面积的灵雨，免得它白白入土。
    “阵法运转正常，积攒的雨量暂时没有报告。”灵雨这才刚开始么。
    对于“引灵大阵”，无论盘龙城还是玉衡城都是高度重视。帝流浆爆发时，城卫和军队都要维持秩序，没有时间给自己谋福利。因此官方收集的帝流浆制成膏散后，都会分发给执勤者服用，以弥补他们的亏缺。
    所谓无偿、志愿，可以一时，不可以长久。
    外头又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并且是此起彼伏——
    这就代表混乱又起。
    听着城卫们脚步声往那里奔去，贺灵川叹了口气。
    这漫长难捱的一夜才刚开始呵。
    但只要熬过了今晚，他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对了，给鹿先生的驿馆再加派一队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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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色的月光铺满整片海域，地处仰善群岛外围的空蒙岛，在夜幕中沉沉入睡。
    它在来往航线上出名，主要是因为海盗的老巢之一就在这个岛上！
    从船坞、沙滩，到岛上百余人的小镇，外人都不敢涉足。
    船坞边上有两个小木屋，守夜人/瞭望者就住在这里，负责海面警戒，每班两人，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
    现在右坞值班的是个络腮胡，他已经守了两个时辰，在坞边走了几圈。
    按规矩，守夜人不能坐下，否则一坐就睡着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换班了，但他也困得要死，连打几个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今晚月明星稀，海面能见度极佳。放眼望去，大海风平浪静、空空荡荡。
    这样的夜晚，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又打了个呵欠，这回嘴都张到差点脱臼。
    真撑不下去了。
    算了，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吧。他先走回坞中，向同伴打了个招呼，而后就绕到右坞后方。这里靠近水面的坡道边上有个小洞，能容三人并坐。
    页岩岛上就是蚀洞多。
    他钻进孔洞，这里还有一套睡具，一把椅子，可见守夜人们平时也不怎么守规矩。
    络腮胡就坐去椅子上打盹。
    前方还有船挡着，别人除非走下船坞，否则发现不了他在这里偷懒。
    官方组织清剿海盗，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换言之，海盗们最近几年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只要劫掠时有点分寸，不要太狠太贪，官方也懒得理会他们。
    仰善群岛无法经营，谁对它都不感兴趣。
    所以络腮胡安心睡觉，今晚就像过去几千个夜晚一样，能出什么意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觉洞外的光线有异，时明时暗。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挤到他身边，阴冷阴冷的。
    络腮胡睁眼，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洞外探进来，鳞片还能反射外头的月光。
    它半截身子在内，半截尾巴在外。
    这洞太小，装不下。
    这是一条黑黝黝的四手蛇怪物，黄眼睛冷冰冰盯着他。
    络腮胡动作比脑子反应更快，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阴、阴虺？
    群岛深处的阴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络腮胡来不及多想，噌地站起来就往洞外跑，差点喊破了嗓子：
    “敌袭！敌……”
    最后一个字没喊完，阴虺从后头拽住他，两枚毒牙透颈而过。
    毒液都没注入，这人就没气儿了。
    阴虺扔下尸首，退出洞外，往岸上游去。
    若从高处俯视，月光下的海滩和船坞竟然出现十七八条阴虺，至少有四条身长在三丈以上，体型与巨蟒无异，膀大腰圆，格外强壮。
    它们左右环顾，还有同伴不停从水里登陆。
    络腮胡的同伴、另一名守夜人听见他的呼声，先一步摇响了清脆的警铃，然后奔出来察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