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苏照颜

这一局，我输不起。”
  “看来你是打算在御苑秋猎的时候，清理朝中的势力。为日后太子铺路么？”
  雪绯墨沉默不语，夜帝一脸的惋惜：“本座以为你会扶持粟禾，那孩子看起来不错。”
  “前辈，朝堂之事，我不方便多说，”雪绯墨转了转眼睛，狡黠道，“听说箫前辈亦收到师尊的 
信。”
  夜帝瞪眼：“胡说，他的信上分明没有写还邀请了萧传灯那老怪物。”
  雪绯墨从袖中摸出一纸素笺：“前辈，师尊给弟子跟给朋友的信自然是不一样的。”
  “萧传灯也会去么……”夜帝伸手抚了抚下巴，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好！本座倒要看看，那老 
怪物的功力到了何种境界。”
  他转头看了看雪绯墨：“丫头你也给本座悠着点，别把粟禾小朋友给玩死了。”
  “这个你可以放心，他虽然是我一向讨厌的皇室中人，但到底也是我亲传的弟子。”
  “真是搞不懂，你来帝都到底是做什么的。扶持紫宸皇室，鬼才相信，来报仇么，也不像。”
  雪绯墨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火云牵去了后院——再过几日便是御苑秋猎了，粟禾的马却给 
了段风雷，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更好的。
  还好她早早写信回青衣阁，让师尊将她最喜欢的火云送到了帝都。
  火云似是十分眷恋她，她在颊边轻轻蹭着，鼻子中喷出温热的气体。
  夜帝眼力了得，自是看出这火云是上等的马，恐怕还列着呢，以青衣阁一贯放养的政策来看，这 
马既然是归了雪绯墨，恐怕也就只有雪绯墨能骑。
  不过，牵出去的话真是相当的长脸啊。夜帝摸着没有一根胡须的下巴胡乱地想。
  他一生尽在腥风血雨里打滚，所赏识的人已然不多，青衣阁主凤昭，以及同为异人录上名列三甲 
的萧传灯俱是亦敌亦友的关系。相比于萧传灯三胜三负，不分上下的结果，他更期待与凤昭的对垒。
  那个人据说是青衣阁百年不遇的奇才，当然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一代的四脉之中，有三个是他亲 
自养大的——除了雪绯墨，其他三人俱是在襁褓中被他带回青衣阁。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看看凰儿，大致能知道夜帝的性格，而青衣阁四脉明显在性格与嗜好上没 
有任何共通之处——这才是凤昭的可怕之处啊。
  雪绯墨安抚了火云，转头看着夜帝那似乎是盘算，又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由有些好奇：“ 
前辈，莫非是家师曾经做过什么事让你不愉快。”
  夜帝下意识摇了摇头，开玩笑，这世上有谁敢让本座不愉快，本座砍他全家。
  不过就青衣阁的产业来说，似乎是大的有点过头了，而青衣阁的门生也未免太多了，要全灭的话 
不仅在技术方面有相当的难度，在时间方面也是不允许的。
  算了，还是忘了那事吧。
  雪绯墨笑了笑，不再追问。青衣阁的人有多少斤两她是知道的，至于凤昭阁主，那更是没的说。
  看如今夜帝精神不大好的样子，莫非跟师尊有关？
  她暗暗摇头——真是作孽。
  火云的蹄子在地上踢踏着，打了个响鼻——看看，连火云都表示同意了。
  “罢了。”夜帝静静道，“粟禾小朋友，如果要学别派的功夫，应该没有问题吧。”
  雪绯墨有些意外，缓缓垂下眼帘：“我不是小气的人。”
  “如此甚好，本座先去青衣阁拍死萧传灯那老妖怪，再回来找小朋友好了。”
  粟禾来的时候，就看到雪太傅跟夜帝站在一匹马旁边，言谈甚欢。
  他被这样的场景小小的惊了一下——夜帝当时的那一掌确实是威力万钧，若不是四人联手的话， 
那一招大概会要他的命。
  “来来来。粟禾小朋友。”夜帝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粟禾依言走上前去，就见夜帝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瓷瓶，放到他手中：“小朋友，本座很中意你 
，可惜你根骨虽佳，但是一脸的呆像，这个送给你，可别那么快就被人玩死了。”
  “这是——”粟禾捏着印花的小瓷瓶，看了看夜帝。
  “收着吧，这玩意夜帝多得是，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雪绯墨淡淡道。
  “嗯。”粟禾闻言，收了小瓷瓶，也不问是什么，转而向着夜帝作揖道，“多谢。”
  “喂喂，你也太听话了吧，”夜帝拐角道，大笑，“不过，很合我的味，小朋友，不如我们义结 
金兰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一滴冷汗从粟禾头上滑下。
  “……”雪绯墨亦是无语。
  “如何？”夜帝笑眯眯道，“你看，如果你我义结金兰的话，作为本座的兄弟，你的辈分顿时长 
了许多呢。”
  粟禾看了看夜帝，再看看雪绯墨，痛下决心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
  “停！”夜帝大叫，“听到这个只是就知道后面不是好话，想不到你这小子居然这么迂腐，真是 
无趣。”
  夜帝摇着头，晃着扇子到别处去了。
  雪绯墨这才轻笑出声：“小朋友，看来夜帝相当喜欢你。”
  “太傅过誉了。”粟禾淡淡一笑，“不知太傅叫我来，是为何事。”
  雪绯墨抬了抬下巴：“自然是为了火云。我要为她找一个好归宿。”
  她眯起眼看着粟禾。
  粟禾觉得无奈，他这一趟回京改变甚多，大有以不变应万变的圆通在精髓之中，只是，雪绯墨无 
疑亦是个中好手，再加上她这许多年来练手的对象俱是夕岚光之流，因此，就算是笨鸟先飞，粟禾跟 
她还是差着不少距离。
  粟禾看着那通体血红的烈马，心中亦是赞叹，大好男儿，谁不愿驰骋沙场，为国杀敌？这样一匹 
马无疑是好的。
  他伸手试图去摸一下，火云显然不怎么买账，抬起头极其不屑地看着粟禾。
  “若你能驯服它，它就是你的。”雪绯墨淡淡道。
  粟禾顿时有了精神，不仅仅是因为火云，而是因为那句驯服了便是你的。他这一生还从不曾真正 
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袖中那个九连环除外。
  其他的，比如裕王的称呼，看起来都十分的不真实。
  只有眼前的火云异常的真实。
  浓浓硝烟中，紫灰色的身影被轻盈抛出，在空中划出了极其完美的弧线。
  “第三次了啊。”凰儿捧着脸，看着远处慢慢爬起来的紫灰色身影，向身边的绯衣女子道：“雪 
姐姐，小粟粟他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说不定会摔坏了呢。”
  “放心吧。”雪绯墨摸了摸她的头，淡淡笑道，“这是粟禾他必须学会的，很多时候，遇到困境 
都必须一个人去度，身边的人就算有余力，也未必会帮忙。”
  凰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着场中的粟禾，猛地站起身来：“小粟粟，加油！”
  粟禾人在尘沙之中，听到凰儿的叫声，也不由会心一笑，只是在笑容之下，那征服欲也更强了些 
——这火云显然是十分认主的，他摔了三次，也只能靠近它而已。
  他举了举手，有些无奈：“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忠诚了……但是，我不介意成为你下一个忠诚 
的对象呢。”
  他长笑而起，纵身落到马背上。
  雪绯墨微微合了合眼——一条紫灰色的身影再次被抛出。
  “本王还不信了。”粟禾有些咬牙切齿，刷的蹿上马背，“哇——”
  “火云你——本王若是降服了你，定把你烤来吃了，哇啊啊——”
  凰儿挨着雪绯墨，一脸的同情：“真可怜。”
  到傍晚时分，粟禾终于成功得坐上了马背，只是当他灰头土脸地冲凰儿打招呼时，火云毫不客气 
地将他摔了下去。
  雪绯墨摇了摇头，缓缓靠近火云。粟禾微微愣了一下，因为雪绯墨脸上的杀气，而火云也略显不 
安地原地踏步。
  雪绯墨伸出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清丽的容颜上尽是冰霜之色：“粟禾，原来你并不明白 
。”
  “就算是再好的马，如果不能为己所用，也是无用的。”她递给他一把匕首，“如果驯服不了， 
可以试试刀子。”
  粟禾愣了愣，慢慢笑了笑：“太傅，这道理不是应该教给皇兄么？”
  雪绯墨淡淡道：“你道他不懂么？他自幼浸淫，深谙此道，该担心的应该是你吧。”
  “可是太傅，粟禾并不是上位者，以后也不会成为站在最顶峰的人，若是遇上好马，能让它成为 
自己的所有物，总是不舍得下手的。”
  雪绯墨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不再说什么。
  到夜帝做好饭，来叫众人的时候，看到粟禾正骑在马上，策动火云慢慢走着。
  “啧啧，小朋友果然很不错。”夜帝赞赏道，转头向雪绯墨道，“丫头，你眼光不错。”
  雪绯墨笑了笑，看天边最后一片晚霞慢慢沉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秋猎
  旌旗猎猎，车马粼粼，华盖如倾。
  皇帝骑马在队伍的中央，明黄的倾盖直直压过了周围杂七杂八的颜色。身边分别是太子与新封的 
裕王。
  他的身后是暻妃与几位公主的车鸾，然后是皇子大臣。
  逍遥王骑着他那匹照雪狮子马，颇有些嫉妒：“粟禾那马，看上去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