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苏照颜

第50章


  雪绯墨笑了笑,有些清艳。
  陆君彦目瞪口呆:“喂,雪太傅,这不是该笑的时候吧。”
  “陆君彦,”雪绯墨轻轻道,“你知道太子的身世吧。”
  陆君彦下意识地点头。
  “皇上与三王爷,他们都是先父的弟子,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又是一母同胞,在性格已经 
行事风格上其实有颇多相似之处,你看皇上中毒昏迷之前可有说什么?”
  陆君彦撇嘴:“虽然我一直知道皇上巴不得三王爷来抹他的脖子。但是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他将社稷与人民置于何地啊。”
  “了无生趣地活着本来就是见痛苦的事情。皇上是在自寻死路,三王爷何尝不是?只是他们所作 
的事情,却都是在给粟莲开道。”
  “这是什么意思?”
  “陆君彦,皇族之事,本来多有见不得人的。”雪绯墨淡淡道,将手中揭下来的皮肤小心地贴回 
皇帝的脖子上。
  “雪太傅,你这是——”
  “没什么,帝君归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准备新君的登基大典吧。”
  陆君彦掏了陶耳朵,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没有听错吧?”他抓住雪绯墨的胳膊,“这事就这样 
了?”
  “不然你想怎样?”雪绯墨冷笑抬头,“一国之君在寝宫被害,这话传出去能听么?再者,无论 
皇上是死于何人之手,你觉得一旦传扬开去,紫宸还会如此风平浪静么?”
  “何况,”她挑了挑眉,“你不也说了,他本来就是在找死?应是迫不及待要去地府向先父请罪 
去吧。”
  “那凶手呢。就这样任之逍遥法外?”
  “有凶手么?”雪绯墨冷冷一笑,“你有看到?”
  “你这是草菅人命!”
  “好说好说。毒手神医手里的人命怕也不少。”雪绯墨轻叹一声,“陆君彦,此事过后,辞官吧 
。”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皇家的人天生会算计,心狠手辣,粟莲一旦登基,其酷烈本性早晚会显露,而你,知道得太多 
了。”
  “那么你呢?”陆君彦斜了她一眼,“你知道得不是更多。”
  雪绯墨笑了笑,静静道:“既然你也不反对,那么便请天宝发布皇上逝去的消息吧。”
  第四十九章 粟禾
  风炎八年十一月二十三,紫宸第四十八代帝君,薨。
  太子太傅雪绯墨,手持传位诏书公告天下,立太子粟莲为新君。
  虽然内务府自从帝君昏迷之时便开始着手准备新君的继位大典,但是还是有些手脚忙乱的感觉。
  粟莲此时倒是不着急,坐在御书房中认真的思考着已经去世的帝君的谥号,选来选去也就是文, 
圣,显德,耀等等词句,粟莲有些心不在焉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帝君的葬礼以及新君的继位大典都是头等的要事,雪绯墨作为最重要的见证人,整日里忙的连人 
影都见不到。
  粟莲有些微微的失落——之前监国的时候,处理公务偶尔会有疏漏,太傅总是在一边指正,虽然 
这种时候少,但是毕竟太傅在身边,觉得很安心。
  如今这几天根本是四处走,连人影都见不着。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安子躬身问道:“主子,你不开心么?”
  “怎么会?”太子失笑——他即将荣登的宝,整个紫宸都在他的脚下。
  所有的人都会跪伏在他的脚下,请求他的恩宠,只除了一人。
  眼前似有一袭绯衣轻闪而过,太子道:“太傅现在何处。”
  “太傅今日一直在内务府,说是给主子做的龙袍稍微有点大了,太傅担心到时会不妥贴,因此吩 
咐内务府的人小心改过。”
  “太傅有心了。”太子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那么太傅就一直呆在内务府么?”
  “随后太傅见了少司命,说是今年皇室事多,因此祭天的时候是否需要多些准备。少司命新收了 
个徒弟,宝贝地不行,雪太傅帮少司命准备东西很是花了些时候。”
  “再然后太傅就被以前柔福宫的小路子给叫走了。”
  嗯?太子脸色微沉。
  小安子躬身道:“主子息怒。奴才派去的人打听过。今日裕王爷心情欠佳,去一家酒楼喝酒,结 
果——”
  粟莲看他一脸忍笑的表情,不由有些好奇:“结果如何?”
  “这裕王爷啊,在外面飘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吃饭喝酒是要给钱的。可是,他到底是个王爷, 
回京以来处处有人照应着,居然忘了带钱包。因此小路子才来找雪太傅的。”
  “借钱这种事不是找谁都可以么?”
  “主子。裕王爷是从流花归国的质子,多少总有些防备的。再说,先帝薨,普天之下的人都该为 
此致哀,而裕王爷却在此时喝酒闹事,让御史台的大人们知道了那还得了?”
  “御史台那些人念了几年书。一身的酸腐之气,隔了数里都闻得到。”
  小安子谦卑地笑道:“主子说的是。不过御史台倒是十分好用的,他们口诛笔伐无非是想要人们 
重视他们。主子若是真正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也就自个儿挠心郁闷去了。”
  粟莲横他一眼:“你这奴才倒是识趣。”他眼睛转了转,微微一笑,“小安子,知道本宫不是燕 
霖,还要继续跟随么?”
  “主子说笑么?主子是什么身份都是主子。小安子虽不说多忠诚,却也明白不侍二主的道理。再 
说,当日,奴才被送进宫来的时候,也无人跟奴才说主子你不是真正的主子啊。奴才这些年陪着主子 
,蒙主子不弃,自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主子怀疑,大可以赐死奴才。”
  “真是,说的本宫跟得了皇位便要诛杀近臣一般。”太子扔下了笔,斜斜地歪在椅子里。
  “小安子,你说日后太傅若要离开紫宸,本宫该怎么办呢?”
  “太傅为何会离开紫宸?”小安子眨了眨眼。
  “太傅在朝中虽不说交游甚广,但是前雪太傅以及青衣阁的影响太深重了,一旦太傅提出重返青 
衣阁,本宫将没有任何理由将她留下。”
  小安子斟酌半晌,才慢慢道:“那么。若是太傅入宫呢?”
  “入宫?”粟莲摇头苦笑,“她跟本宫毕竟是师徒的名分。”
  “主子,太傅入宫,这并不是没有先例啊。当年十五代帝君不是册封了凤太傅为贵妃么?”
  “不得胡说!当时你情况紧急,不得已而为之。”粟莲挥了挥手,“此事莫要再提。”
  雪绯墨到了小路子说的那家酒楼之时,粟禾已经醉得连人都认得了。那酒楼老板倒是个有眼色的 
,并不怎么为难。
  见到雪绯墨,只轻轻拱手:“是雪太傅么?”
  雪绯墨点了点头。
  那老板道:“那么这位就是裕王爷了?他的酒钱刚刚已经有人付过了,太傅将他带回去吧。”
  “已经付过了?是柳总管么?”
  “不是,”老板微微摇了摇头,看看左右无人,才轻声到:“是三王爷。”
  三王爷?雪绯墨微微皱眉,果然是知道了么?
  她叹息着伸手在粟禾头上拍了拍。那老板只觉得眼前一花,仔细看时,雪绯墨与粟禾都已经不见 
踪影。
  雪绯墨从没有将轻功用到如此地步,她有些愤愤得看着自己肩头人事不省的粟禾,这家伙倒是睡 
得安稳。
  仿佛是听到了她那一声冷哼似的,粟禾意义不明得嘟囔了两句,将自己的脸在雪绯墨肩上蹭了蹭 

  雪绯墨的脸顿时黑了,一直到进了裕王府都没有恢复过来。
  柳无鸢接过粟禾,安置好了,又叫厨房准备醒酒汤,才回到前厅招呼雪绯墨。
  雪绯墨坐在桌边,一只手端着茶,一只手撑着头,显得十分的安静。
  柳无鸢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沉静的容颜,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雪绯墨的样貌与雪自清十分相似,然而在神韵上却略有不同,仿佛是糅合了许多年的时光,雪绯 
墨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十分安定与宽和的气息。帝都这种地方,是天下英豪最多的地方,有才的有德 
的,不胜枚举。
  当年雪自清也是这般的浅淡,看似与每个人交好,其实与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
  如今,雪绯墨虽则也是浅淡,但是她与粟禾走的太近了。
  紫宸历史上,每一代的帝君都是帝师所教的,他们深切得仰慕着却又同时深深忌惮着,一旦有风 
吹草动,帝君手中的刀永远是第一个落下的。
  不信任,本身就是一种杀戮。
  秋猎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位太子,神色内敛,然而他是多么的老练,轻而易举得看出那人 
眼中深藏的欲望。
  对于权利,或者是其他。
  柳无鸢揉了揉眉心,朱雀一脉的人天生聪明,但是,总会在某些方面比常人还要迟钝。
  雪绯墨小小的养了一下神,感觉似乎不在那么困倦了,抬眼就见柳无鸢站在身边,轻声问道:“ 
粟禾已经安置好了么?”
  “刚刚已经送了醒酒汤过去,应该很快就醒了。”
  “明日太子就要登基了,他心情不爽快也是正常的,柳总管,”她轻轻合了合眼,常常的睫毛在 
眼睛下显出扇形的一圈阴影,“请你多陪陪他。”
  柳无鸢看了看她的脸色:“你觉得愧对他么?”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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