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苏照颜

第51章


雪绯墨轻叹,“他刚刚回宫的时候,是个十分骄傲的孩子,在流花为质那么多年, 
他却依然是个骄傲的孩子。”
  她抬头看了看柳无鸢:“朱雀一脉的人,大都都很喜欢骄傲的人。”
  “看粟禾失落的样子,你之前曾经承诺过什么吧?”
  “呵,那时,他很骄傲,连朱雀一脉的拜师礼,都十分抗拒呢,”雪绯墨笑了笑,“我告诉他, 
要记得这一跪,以后站在千万人之上,才不会寂寞。”
  柳无鸢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失笑:“果然不愧是朱雀一脉的人,阴起人来毫不手软。 

  “那孩子自己听三不听四啊,”雪绯墨有些委屈,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我还告诉他像他那样的 
人困于宫墙,是很可惜的。”
  “所以,你说的顶峰不是权利的顶峰,而是武道的顶峰?”
  “嗯。”雪绯墨心不在焉得应了一声,“顶峰是灭亡的前兆,但是他要学着不寂寞,才能超越顶 
峰。因为他曾经那样屈辱地跪过,所以永远都会记得,站得比别人高不是一件难受的事。”
  “你费心了。”柳无鸢轻叹。
  “青衣阁四脉之中,文武之途从来是分开的,粟莲位居东宫,该有的心机,手腕,甚至忍耐,退 
让,没有一样欠缺,他身后还有瀚海黄沙的死士与司马家的兵马,这个皇位,他坐得稳,也不会有太 
大的动荡。而粟禾,他武骨奇佳,又知道权衡利弊,日后定能成一代宗师。”
  “果然。”柳无鸢淡淡一笑,“这等算计,倒是朱雀一脉惯有的。只是,雪太傅,你想过之后么 
?”
  “之后还有什么事?”雪绯墨微微皱眉。
  “帝位稳固,粟禾也可传承藏云,那么你呢?要如何全身而退?”
  雪绯墨抚了抚下巴,笑得十分无辜:“这个,我还没有想过呢。”
  “没想过……么?”
  “我连明天的午饭在哪里解决都还没有想过,哪里能想到以后呢?”
  “喂,虽说朱雀一脉的人一向都很懒,但是你也太懒了点吧。”
  “耶,柳总管,这话不对。俗话说的好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睡街头啊。”
  “这话是这么说的么?”
  “是花七说的。”
  “然后呢?”
  “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将他跟风间月从得月楼赎出来……”
  第五十章 登基
  雪绯墨微微皱起眉,看着粟莲一身的打扮。他寻常的时候也曾穿过明黄色的衣服,但是从来没有 
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威严。
  小安子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皇上,太傅,裕王爷来了。”
  “宣。”粟莲看了看雪绯墨的神色,扬声道。
  粟禾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进来了倒是没有忘记行礼。
  雪绯墨眉头微皱:“昨日喝醉了,现在可醒了么?”
  “醒了,”粟禾笑得有些心虚,“有劳太傅挂心。”他抬头看了看粟莲,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皇上。”
  粟莲拦住他下跪的姿势:“当了皇帝便不是你的兄弟了?这会儿典礼还没有开始,好歹让本宫体 
现一下作为皇子的最后一刻。”
  “什么最后一刻?”雪绯墨瞪了瞪眼,向他头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伸手将他的皇冠正了正: 
“等下若是这样出去了,今日服饰皇上更衣的宫女可就要遭殃了。”
  她转头撇了撇粟禾一眼——这孩子真的酒醒了么。她按了按眉心:“粟禾,你的腰带到底是怎么 
系的啊。柳无鸢是一大早将你赶出来的么?”
  “没有。”粟禾皱了皱鼻子,有些小小的委屈,“柳总管是等我睡到自然醒,才告诉我说太傅这 
个时辰在宫里等。”
  “所以你只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弟子惭愧。”粟禾低下头,一脸认错的样子。他跟雪绯墨一起相处已久,知道她并不会真正责 
备什么,只要露出些微认错的表情,她便是心软。
  果然,雪绯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小安子服侍粟禾洗漱。
  天快要亮的时候,有传膳叫两人吃了些:“今日的大典十分冗长,要多吃些,才有体力坚持到结 
束。”
  三个人还不曾一起吃过饭,对三人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御膳房早有准备,早膳花样不是很多 
,但味道却是不错。
  当然,这个是新君粟莲的感受。
  今日的登基大典,要追封先皇,接见自边关而回的边防军高级将领以及外国使臣,这其间的过程 
复杂而严谨,丝毫不能出错。
  早膳过后,粟禾被安排去接边防军将领进宫等候,粟莲则跟着雪绯墨到了御书房。
  粟莲已见过数月,对此地丝毫不陌生,日后,这个地方将是他最常待的地方。
  他看了看负手不语的雪绯墨,她的脸上有淡淡的倦意,“太傅,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说的,”雪绯墨淡淡一笑,“凤倾城将你教的很好。”
  “太傅?”粟莲微微一惊,看着浅笑的女子,“凤倾城只当我是燕霖。”
  “粟莲。”雪绯墨的声音清冷浅淡,仿佛有无限感慨,又仿佛毫无感情,“自今日之后,我所能 
帮助你的已然不多了。”
  “怎么会呢?”粟莲心中惊惧更甚,“太傅对于我,一直是良师……”
  “皇上,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今日之后,你将是紫宸最为尊贵的人,但是要切记民为重,君为 
轻,行事万万要三思而行。你一句话,可断人生死。天下苍生,福祉灾祸只在你一念之间。”
  “是,弟子谨遵教诲。”
  雪绯墨笑了笑:“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父亲当年所说那话的意思。说了双徒虽说终究是有变数 
,但是看着学生一个个成材,倒也是不错的。”
  粟禾也不由微微一笑。
  “粟莲,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早在粟禾拜师之初,我已经迫他发过誓,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 
加害于你。”她的眼睛转了转,隐约间有清光流泻,“但是,你也要记得,我将能交给他的武功都交 
给他了,所以,粟莲,永远不要给他杀你的机会。”
  粟莲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听那绯衣的女子仍是淡淡道:“皇上,你手中有兵,他却是孤家寡人, 
来去自如,所以,永远不要试图引动他的杀机。也不用如何忌惮,他一日认我这个老师,就不会对你 
不利,不会对紫宸不利。”
  粟莲自是聪明人,雪绯墨话中的含义他也是明白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道:“太傅。”
  “嗯?”雪绯墨轻轻挑起了眉。
  “能叫一次么,我的名字?”他一向心机深沉,多年来在凤倾城与暻妃的夹缝中如鱼得水,这次 
却是难得的诚恳。
  雪绯墨在心中长叹了一声,却还是温柔的笑了笑:“粟莲。”
  过了今日,便不再也不会有人会叫这个名字。粟莲心中默默道。有的只是紫宸的帝君。
  “太傅,你放心吧。弟子一定会让紫宸更加繁荣的。”
  雪绯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安子在门外恭谨地道:“皇上,太傅,时间到了。”
  雪绯墨浅浅笑了一下,向着粟莲伸出了手,粟莲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皇上,今日你登上帝位,今后便要学会自主决断,臣不能教你更多了。 
”雪绯墨的声音比风还清,比云还淡。
  粟莲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有些微微的颤抖,那情景给人看来,便是长者在引导学徒进入到一种 
神圣的境界。
  小安子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心中微微叹气——主子啊主子,如此小心而卑微的爱,她如何能 
知道呢?
  辉政殿上众大臣都已经到了,按文武两边,分开站着。
  逍遥王站在右手边文臣的行列,看着雪绯墨引着粟莲进来,不由有些想笑,那架势颇有些像母鸡 
带着小鸡觅食。嗯,照尽欢的说法就是这样的。
  雪绯墨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左手边,属于三王爷的那个位子空着。
  不动声色地带着粟莲继续走着,脑中却在飞速地运转着。
  就算三王爷知道了粟禾才是他的儿子,但是如今粟莲胜券在握,以三王爷的筹谋,应该另谋良机 
,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自寻死路。
  行到玉阶前,雪绯墨松开了手,默默退到了一边,粟莲微微提起前面的衣摆,一步一步,向着大 
殿正中那把龙椅走去。
  只是在这等尊荣的时刻,他却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了,仿佛这一切都是场梦境。
  而梦醒之后,他还是在他的东宫,睁开眼来,会见到那绯衣的女子,将手中的书盖在脸上,小心 
的浅眠着。
  没有皇帝,没有粟禾,也没有云缺。
  少司命衣上尘负责主持新君的登基大典。
  先皇身边最贴身的天宝公公,因为年事已高,又不愿回乡,自动请愿给先皇陪葬去了。
  雪绯墨自是知道其中的缘由的。天宝多年来服侍先皇,对这个皇宫的事情又了如指掌,新君继位 
,自然无法放他走。尤其是先皇之死还存在疑点的情况下。
  冗长的祝词之后,是小安子宣读皇帝的圣旨。像册封太子妃云缺为皇后了,逍遥王与三王爷各自 
封赏了,以及边防军各将领的赏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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