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苏照颜

第53章


作为那个人的弟子, 
最后却是害死他的元凶,他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情谊,便会有多少的悔痛。
  日后,他是否也要为了帝位的永久稳固,而对那个女子下手?若她身亡,是不是会怨恨?
  应该是会的吧,粟莲突然有些害怕。
  “三皇叔,雪太傅他,不会恨你。”出声的是一直沉默至今的粟禾。
  “是么?”三王爷垂死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雪太傅他是为了妻女与挚友而死。他们都是对他重要的人,所以他可以不要命。三皇叔,你跟 
先皇都是他的弟子,可是他的生命里除了你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人。他只是要守护他们,而不是因你们 
而死。”粟禾看着三王爷的脸,淡淡道,“因为你们终究不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会带着晨歌公主 
离开帝都。他不怨恨你们,因为你们不是他最重要的人。”
  随着他的话,三王爷的眼睛愈见暗淡。最后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如此。看来你们不会走我 
们的老路了。”
  “三皇叔,我跟你不一样,”粟禾静静反驳,“我从不曾妄自菲薄,认为自己是太傅最重要的弟 
子,只要,我仍是她关切的弟子就好了。”他冷静地下了结论,“三皇叔,是你们想要的太多。”
  “是……么?”声音终究是弱了下去。
  雪绯墨在一旁忍不住敲了他一扇子:“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知道说点好听的么?”
  “太傅,我说给自己听不行么。”粟禾揉了揉脑袋,看范丹臣将三王爷的身体放平了,慢慢站起 
身来。
  然后那人从袖中摸出支碧绿的笛子,呜呜吹了两声,穿着御林军服饰的杀手们顿时停了手。
  汗流浃背的边关将领们顿时如释重负,只是每个人的脚边都有个尸体——这次为了皇帝的登基大 
典,共有四百多位大臣到场,场面似乎大的有些过了。
  第五十二章 善后
  雪绯墨环视了一下四周,用一片狼藉来形容都有点不够分量。
  “皇上,”她静静开口,“三国的使团还在等着,你看这边……”
  饶是粟莲向来有心计,此时也不由龇牙咧嘴——三王爷带来的杀手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而大臣这 
边,他只瞥了一眼,便看出,杀手们出手很有选择性,但凡牵扯到大家族,或是有威望的都毫发无伤 
,死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
  而范丹臣手中握着那支笛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粟莲并不清楚范丹臣的底细,也不知他的深浅,贸然行事本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三皇叔因先皇突然离世而悲伤过度,导致精神错乱,方有谋逆之举。念在 
其为皇亲,又是朕的直系长辈,更兼已经伏诛,此事就按下不提。过后,任何人不能去宁王府闹事。 

  他威严地环顾了四周一圈:“至于御林军的各位,以及这位范先生,护驾有功,虽是三皇叔属下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顺天而行,既往不咎。”
  “至于壮烈的各位大人,各加封一级。众位爱卿,可有意见?”
  御史台的人大大抽气:“皇上,你这是——”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见范丹臣朝他瞥了一眼,他还未明白是怎样一回事,就觉得脖子一凉,随 
即发现他的头变成了仰视。
  范丹臣笑了笑:“各位大人,圣驾面前,可不要说错话啊。”
  看着噤若寒蝉的言官们,粟莲似是十分满意:“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意见,那么就照朕的意思办 
好了。”
  “皇上,这于理不合啊。”礼部尚书叶无涯上前一步,拱手禀道,“皇上,三王爷在大殿上公然 
指责皇上,并试图行刺皇上,这些都是死罪啊。”
  “叶大人,你也糊涂了。”粟莲浅笑,指了指三王爷的尸体,“三皇叔已经死了,难道让朕鞭尸 
么?”
  他微微挑起了好看的眉眼:“叶大人,虽然礼不可废,法不可乱,但是三皇叔他毕竟是朕的长辈 
,紫宸素来以孝治天下,朕怎可做出鞭尸这等事来。
  再者,三皇叔也没有说错,他的九族,不正是朕与几位王爷,难道要朕自尽么?”
  粟莲东拉西扯的,故意将话题往罪名之后的处罚上带,显然是想要将这个问题混淆过去。
  三王爷显然不是要来夺那个皇位的,他今日所为倒像是是自杀,只是想找一个更好的舞台罢了。 
朕连整个紫宸都握在手中,那么个小小的舞台还不至于给不起。
  至于那些多嘴的臣子,朕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叶无涯听了皇帝的话,一时无语。
  他对此事其实并不执著,只是作为礼部尚书,他有之责在皇帝的品行以及决断不合礼法时加以规 
劝,但是量刑这回事本是刑部的本行,也不在他的范畴。
  因此他也只是拱了拱手:“陛下仁慈,臣等佩服。”
  粟禾见状微微躬身道:“皇上,三皇叔的后事便交由臣弟来负责吧。当时是他自流花将臣弟接回 
,这个恩情,臣弟一直没还呢。”
  粟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三皇叔仅有一女朝华郡主,但是要她女子抛头露面处理这 
种事情终究是不好,便有劳皇弟了。”
  粟禾谦逊道:“是臣弟该为。”
  粟莲亦亲切地笑了笑:“那么,众位爱卿先至冬暖殿,那里备好了茶水点心,待朕召见了使臣, 
再与众卿同乐。”
  此时众大臣才从震惊中稍微清醒过来,紫宸第四十九代帝君粟莲的登基大典被后世认为是最荒诞 
的。
  因为前半段的时候,大臣们在冗长的祝词与昭告中昏昏欲睡。后半段在戏剧化的谋逆中胆战心惊 
,直到御宴开席都没有恢复神智。
  而一直保持清醒的逍遥王坚定地认为——三哥一定是疯了。
  只是这一闹剧,给了粟莲帝君一个极好的借口铲除异己。在其后的三年间,因为此事掉脑袋的人 
多不胜数。因此,许多史学家也曾断言,粟莲帝君性格的转变从此事开始。
  因为此事,他不再相信任何人,这也间接促成了日后雪绯墨太傅离京时的决裂。
  雪绯墨随大批人马进入了冬暖殿,一时间只觉地人影乱晃,嘈杂无比。陆君彦冷着一张脸给受伤 
的大臣包扎。
  路过雪绯墨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雪绯墨正坐在僻静的角落闭着眼睛养神——早上实在是起 
得太早了,不过想想以后都能睡懒觉,也就无所谓了。
  衣上尘跟小谢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雪绯墨察觉有人在看她,皱着眉睁开眼,就见陆君彦一脸厌烦地看着她。
  那神情太过于严肃,以至于她下意识的搜寻是否有欠钱的记忆,结果自然是没有。“呃……那个 
,陆神医?”
  陆君彦一张脸更黑了,拉过雪绯墨的手腕把了把脉,又让她把舌头伸出来看了看。
  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这是个僻静的角落。雪绯墨自是不愿意。陆君彦脸色更沉,眼看就要发火, 
连衣上尘跟小谢都惊动了。
  暮成雪已经有了身孕,而常笑风这次没能回来,让小谢心里有那么个小疙瘩,眼下看陆君脸上黑 
气笼罩,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陆神医,如何?”
  “雪太傅,你自己的身体有异状,难道自己不清楚么?”陆君彦冷冷道,“虽然你身上转命术的 
影响已经拔除,但是当年穿心一箭到底是有影响的!”
  雪绯墨还未答话,就觉得连衣上尘的目光凌厉了起来。
  小谢不由叹了口气:“小师叔,你就好好保重自己吧,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会被老师玩 
死的。”
  “关夕岚光什么事?”雪绯墨皱眉,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陆君彦,“真的很严重?”
  “只是由于睡眠不足与劳累过度,又着了点风寒罢了。”陆君彦也是一脸的冷淡,“但是你的心 
脉因为当年的箭伤,本来就比别人弱,持续的发热,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多大的损害难道你不知道么? 

  衣上尘的目光简直已经可以杀人了。雪绯墨叹了口气:“最近事多,一直没有顾上。”
  陆君彦冷冷哼了一声,转身打开药箱,取出纸笔,刷刷写着药单。
  雪绯墨不由抚额:“陆君彦,你不要公报私仇——”
  “什么公报私仇?”陆君彦笑得一脸纯良,“不过是多开了两剂黄连,清热下火。”
  雪绯墨嘴角抽了抽,明智地选择闭嘴——如果再说下去,多出的恐怕不只是两剂了。
  不知道粟禾怎么样了。如果他知道三王爷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会如何呢?上次那个故事已经那么露 
骨了,他应该是明白了吧。
  粟禾跟逍遥王带着三王爷的尸体回了宁王府,发现宁王府已经挂上了白幡,内中连棺木都准备好 
了。
  与逍遥王互看了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探寻:“九皇叔,你对当年父皇与三皇叔之间的事情了解么 
?”
  “他们之间的事,还不是雪太傅那点事,他们都是那个人最得意的弟子,但是最后雪太傅却选择 
扶持皇兄登上大宝,对于此事,三哥虽然有些不忿,但是因为是雪太傅的决定,所以也没有什么。只 
是皇兄登基之后,雪太傅便封闭了太傅府,不再在宫中走动,只是偶尔接见去拜访的三王爷。”
  “西泠雪拂国的晨歌公主和亲而来的时候,三哥去请了太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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