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芙蓉半江月

    几杯酒下肚，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热血沸腾，拍打桌子嚣叫着要为徐兵报仇，喧嚣的声音惹得老板也忍不住从厨房探出身子来看了一眼。
    在座的只有小斐和孟青桐没有表态，徐兵笑着走到两人中间，双手搭在两人肩头，“怎么？看着兄弟我被人欺负，两位不打算为我声张正义？”
    孟青桐微微一笑，“不就是去帮你找回面子嘛，说得那么高尚，还伸张什么狗屁正义。大仙，你就不配这两个字。”
    徐兵呵呵笑着问道：“那你去还是不去？”
    “去呀，同学一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孟青桐爽快地答应道。
    徐兵笑嘻嘻地转过头问小斐，“小斐，你呢？”
    说实话，小斐现在有点后悔跟孟青桐来参加这个聚会。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一点都不想参与。可眼下同学们都在看着自己，小斐不想在同学面前认怂。
    “大家都去，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徐兵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哥们！”
    “大仙，你总得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去，去哪里呀？”同学中有人问道。
    “大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你倒是说给我们听听呀。”喧闹中孟青桐喊了一嗓子，同学们纷纷点头赞同。
    徐兵便站在屋子中间，手里拿着酒杯，绘声绘色地把自己上周的遭遇讲给大伙儿听。
    徐兵有个表哥在步兵学校省城分校上大学，上周他有事去找他表哥。正赶上中午开饭时间，他表哥就带他去食堂吃饭。吃完了饭，徐兵去洗碗。洗碗池边上排队洗碗的人很多，徐兵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空位置。
    正在清洗碗筷的时候，有个学校的学员看他一身便装，不像是学校的学生，便用力挤开徐兵，抢了他的位置。徐兵哪受得了这个气啊，拿起饭盒把里面的水泼到招惹他的学员头上。
    两人在洗碗台边扭打了起来，那个学员的同学也在边上，当即上前一起暴揍了徐兵一顿。直到他表哥匆忙赶到现场，才制止了这场殴打。见对方人多势众，徐兵只得忍了，表哥也劝他算了，跟军校生打架占不到便宜的。
    徐兵哪是受得了气的性格，跟表哥打听清楚那人是几年级几班的，回来就急着召集大伙儿商量报仇的事。
    原来是这样，大伙儿松了一口气，不就是去把对方揍一顿出气嘛，这事儿简单。
    “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北门车站集合，坐班车去新都。收拾完那个龟儿子就回来，中午我再请大伙儿吃一顿好的。”徐兵站在屋子中间，意气风发地挥手说道。
    回去的路上，小斐问孟青桐，“明天你真的要去？”
    孟青桐扭头打量了一眼小斐，“说话算数，我答应了就一定会去。”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街头的路灯早早亮起，小斐看着街头匆匆来往的行人，点点头说：“那咱们明天早上见。”
    孟青桐皱了皱眉，“你要实在不愿意去，就别勉强自己。”
    小斐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挥手和孟青桐告别。
    第二天早晨，北门车站的候车厅，徐兵身边围着七八个人。他脸色难看地低声骂道：“妈的，这些不讲义气的家伙，说了要来又不来。”
    小斐看见孟青桐手里拿着一根布套装的棍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
    孟青桐轻轻拉开布套的口子，一把宝剑的剑柄露了出来。
    “你居然带了把宝剑？你这是要逆天啊！”小斐一声惊叹。
    “这是我爸锻炼用的太极剑，没开口的，只能吓唬人。”孟青桐收紧布袋口，“你呢？没带个家伙防身？”
    小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把两寸长的水果刀。
    “你怎么带这个？你是去打架，不是去杀人，这玩意捅到人可不是好玩的。赶紧扔了！”孟青桐一把抢过小斐手里的水果刀，四处张望了一下，朝远处的垃圾桶走去。
    “不等了，这些不讲义气的狗东西。走，我们上车。”徐兵狠狠地看了一眼候车厅大门，确定不会再有赴约的人进来。
    新都离市区很近，路也平坦，不到十点，一行人就到了学校附近。车站离学校还有一里多路，徐兵带着大伙往学校走，路上顺便把自己精心设想的计划告诉大家。
    “这边周围都是田地，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学校。一会儿你们就在路边埋伏着，我去学校约那个龟儿子单挑。等我把他引出来，你们再动手。”
    这会儿差不多已经能看到学校大门了，又走了一段路，徐兵指着路边一排行道树说：“这个地方不错，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去把那个龟儿子引出来。”
    徐兵走后，剩下的人无聊地蹲在路边吹牛。孟青桐解开布套，抽出宝剑挥舞了几下。一个同学瞪了一眼孟青桐，“你这是给人通风报信啊？大老远地看见你拿着宝剑，人还敢过来吗？”
    这个同学叫李强，在学校也是个惹祸精，经常因为打架被请家长。毕业后没考上大学，进了机械厂当工人。
    李强平时好勇斗狠，同学们都有些怕他，孟青桐自然也不例外。他收了宝剑，依旧用布套装好。
    “来了！”有人低声喊了一嗓子，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徐兵一边和身后那人打着嘴仗一边往这边过来。
    “都别往那边看！”李强埋下头低声说道。
    两个人快走到小斐他们面前时，跟着徐兵过来的那个学员突然站住脚步，警惕地看着李强等人。
    徐兵回身一把抱住那人，大喊道：“就是这个龟儿子，大伙儿上啊。”
    那人用力挣扎着，徐兵双臂紧紧箍住他，让他不能动弹。李强等人一拥而上，把那人掀翻在地。
    徐兵掐住那人脖子得意地问道：“那天打老子是不是很爽？你妈的！”说着一巴掌拍到他的脑门上。
    那人拼命在地上挣扎，李强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一缕鲜血顺着那人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却并不服气，狠狠地瞪着李强，一泡带着血沫的口水吐在李强脸上。李强怒不可遏，站起身，劈头盖脸在他头上身上一阵乱踢。
    徐兵气也出了，看李强凶相毕露的样子，害怕事情搞大收不了场，连忙伸手拽住李强。
    “行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李强狠狠瞪了一眼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的那人，意犹未尽地一口吐沫吐了过去。
    “快跑，他们来人了。”刚才打人的时候，小斐和孟青桐都没有挤上前去打欺头。他们一直站在外围看热闹，小斐偶然抬头看了一眼学校方向，就看见几十个人一路飞奔朝这边跑过来。
    大伙回头一看，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地上躺着的那人了，撒开脚丫往大路上跑。
    李强也跟着要跑，却被人死死拽住不放，低头一看，那人紧紧抓住他的裤腿，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李强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脱。眼看学校的学员越来越近，李强心里一慌，从腰间摸出一把自制的火药枪，一咬牙，冲着那人叩动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心里发慌的李强一枪打偏了，铅子擦着那人的耳朵打在地上，把那人的脸颊和耳朵擦出一片血痕。
    趁着那人一愣，李强用力从那人手里抽出自己腿，飞奔着去追赶徐兵他们。
    徐兵他们已经跑上大路，真是运气好到爆棚，恰好有辆长途班车经过。徐兵站在路中间拦住班车，一伙人匆忙上了车，一个劲儿催司机快开车。
    “等等，李强还没上车。”小斐指着车后拼命挥手的李强喊道。
    徐兵犹豫了一下，冲司机喊道：“停车，还有一个人没上来。”
    行驶的班车停了下来，李强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到车门边，徐兵伸手把他来了上去，回头对司机吼道：“快开！”
    司机不以为然地回头看了徐兵一眼，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车后围上来黑压压一群人。
    班车司机一时搞不清什么状况，情急之下，一脚油门踩到底，班车咆哮着越跑越快，把那群人甩得远远的，只剩下风中传来阵阵的叫骂声。
    回去之后，谁也没把这当回事，男人嘛，谁年轻时没打过架。小斐跟一帮人胡吃海塞后，悠悠然回到家，转眼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周一回到学校，上午的数学课还没上完，班主任把他叫了出去。小斐问什么事，班主任没理他，小斐也不敢多问，一路跟着他到了学校保卫科。
    一进门，看见两个警察坐在屋里，小斐顿时明白过来，东窗事发了。简单询问了他的名字，警察带着他上了警车，迅速离开学校。
    到了市公安局，跟着警察上了楼，徐兵正蹲在楼梯口的走廊边，身旁还有几个那天一起去的同学，唯独没看见孟青桐和李强。
    等警察讯问完了，小斐也被带到走廊和徐兵他们蹲在一起。
    “怎么没看见李强和孟青桐？”小斐小声问道。
    “带回家找凶器去了。”徐兵埋着头低声说道。
    “啊？太极剑也算凶器？”小斐有些诧异。
    “李强那天带了把火药枪，咱们谁都不知道。”徐兵哀叹一声。
    “头低下，不许说话。”一个路过的警察看见他们俩在低声交谈，语调严厉地训斥他们，小斐和徐兵赶紧低下头。
    不一会，李强和孟青桐跟着警察回来了，两人的眼神里明显透露着几分惊恐。
    折腾了大半天，警察让小斐和几个没动手的同学先回去，并警告他们，在案件侦破期间一律不许离开本市。孟青桐最后也没什么事，警察让他父亲亲自到公安局来一趟，把儿子和太极剑一块儿领回去。
    因为涉嫌持械伤害现役军人，军校学员也属于现役军人，李强被刑事拘留了。同样，作为组织者的徐兵，也被留下来和李强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