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娃娃的梦/千悠

将一块白色的手帕塞进我的手里，老爷爷看我的眼底溢满温暖，“赶快回家吧！别让你妈妈再为你哭，假如你爱你的父母的话，就该想办法令他们幸福。”
  “令他们幸福？”我擦着脸上的狼狈，似懂非懂。
  “你的笑容、你的坚强、你的快乐就是他们的天堂。”拍拍我的肩，老爷爷和煦地笑，悄悄点醒了某些被我忽略的东西。
  “谢谢您！”感激地向这位萍水相逢的老人家道谢，我提步往家的方向跑去。
  “小丫头！要加油哦！”
  “嗯！我会的！谢谢您！”回头朝那个灰色的身影招招手，我感觉自己似乎在慢慢地跨向成熟。回到家，和妈妈敞开心扉深谈了一夜，我的情绪趋向释然与平静。
  洗漱掉悲伤，冲干净苦涩，看着镜子中双眼泛肿的女孩，我在心底对自己说：加油！一定要坚持！
  “小艾起这么早啊？”客厅里，那个被称为是我叔叔，跟爸爸几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微笑着站在妈妈身边对我点头示意：“今天是星期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嗯……我比较习惯早起。”我有些生硬地回答，不太能够适应这个被称为是我叔叔却第一次在我生命里出现的亲人。
  曾听妈妈说，爷爷奶奶不赞成她同爸爸的婚姻，多次阻扰不成后，爷爷就跟爸爸划清了界限，不再承认有爸爸这个儿子，因此到目前为止，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祖父祖母的长相和背景，更别提爸爸的兄弟姐妹了。
  虽然有时候我很想知道爷爷奶奶的事，但几次提及他们时瞥见妈妈黯淡的眼睛与悲伤的沉默的经验让我明白到那两个老人是妈妈心中暂时修补不了的伤疤，久而久之，爷爷奶奶这对名词，已成为灵魂深处的封印。
  我不清楚妈妈为什么得不到他们的认可，也没有心思去刨根究底，那些错综复杂的是是非非不是我能够整理的。
  “早起是个不错的选择，有益于身体健康。”伸手递给我杯热牛奶，叔叔亲切又自然地和我话起家常，“长久坚持下去还可以帮助减肥。”
  “减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你知道脂肪是怎么产生的吗？”眉一挑，他语气带了点诱拐味道。
  “怎么产生的？”
  “因为睡觉太多！一动不动脂肪容易积累。”漾开大男孩般调皮的笑，他顿了顿才又续道：“不过，以上纯属个人虚构，没有科学保障，如有雷同皆属巧合！”
  “啊？呵呵！”怎么感觉有点冷？
  “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以后再来看你。”抬腕看看表，叔叔维持着笑意说完这些话起身离去。
  临走前，他凑近身旁未置一词的妈妈，低低地表达了些关心。
  待他的背影消失，妈妈坐上我对面的位置，拿起一只鸡蛋轻轻敲碎它的壳。
  “我待会儿想去陪陪爸爸，可以吗？”在心底斟酌许久，我启唇打破略微沉闷的空气。
  剥鸡蛋的指节微微一凝，良久，我才听见妈妈近似梦呓的声音。
  “别回来得太晚。”
  “好！”
  “你爸爸喜欢雏菊，去之前记得带上一束。”将剥好的蛋放进我的碗里，妈妈的唇迟疑着动了动，挤出这句话。
  “嗯！”
  
［第十三章 从天而降的魔女骑士:（2）］
  星期一，天空披上晴朗的碧蓝，白云纯洁地没有丝毫杂质，暖暖的太阳播撒着耀眼的金子，一切应是那么的美好、祥和，除了……
  “啪”
  火辣辣的疼痛袭上我留有旧伤的脸颊。
  错愕地抬头看向硬拖我来天台说有事相告的刘美琦，我茫然一片。
  “你觉得抢走别人的男朋友很得意是吗？”轻轻玩弄着色彩亮丽的指甲，刘美琦似笑非笑地贴近我，眸底有种骇人的狠劲与阴沉。
  “你误会了，我和轩佑非只是普通朋友……”反射性地澄清，我因她的靠近而节节后退，最终背脊抵住了围起的安全护栏，退无可退。
  “如果是普通朋友用得着像情人那般拥抱吗？不要以为我没看见昨天你是怎样厚颜无耻地扑进了佑非怀里装可怜的那幕！真看不出你居然是这么下贱无耻的人！”抬手扣住我的下巴，刘美琦眼底有着恨意：“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不！你真的误会了！我和轩佑非不是……”
  “啊？我差点忘了，上帝很忙，现在应该没有时间管你耶~”突然松开捏住我的指，刘美琦状似大梦初醒地抚额一叹，然后，猝不及防，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银白的软铁丝将我的双手反绑于身后。
  “刘美琦你想干什么？！”我大惊，拼命地挣扎，可是除了在手腕处留下红色的捆痕外根本一点儿用也没有。
  “干什么？代表上帝惩罚你咯？”将束缚的目标转移至我的双脚，刘美琦眼底的恶意尽现：“听说今天晚上会有雷阵雨，真想拍几张以‘落汤鸡’为主题的照片，对了，你也很喜欢摄影对不对？若野打架的照片也是你拍下来之后传到网上的吧？你也真低调呢！一直保密到现在，放心，我会负责帮忙宣传的，保证让‘薇瑞’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大名！”
  “你……”我又急又乱，脑海思索着所有可以阻止她疯狂念头的词汇：“你难道不怕被处分吗？你这样做是……唔唔……”嘴巴被一条手帕封住，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充斥疯狂气息的刘美琦，所有的希望发出破灭的呻吟。
  “我会告诉老师你提前早退了。”最后把我的腰与护栏固定在一起，刘美琦拍去手上沾上的灰尘：“天台的门我会锁得牢牢的，这里是‘薇瑞’的死角相信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存在，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明天来拍照吧！哦，对了！要是今天没有下雨的话，明天我可能就没有兴致来了……”
  “唔唔……”我气愤地瞪着她，完全想不到她居然会如此恶劣。
  “啧啧！不要白费力气了，再乱动的话只会割破你的皮肤而已。”拍拍我的脸，刘美琦睥睨着我，语气低沉，似来自地狱的使者：“别怪我残忍，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假若以后你再敢打佑非的主意，我会想出比今天多十倍痛苦的法子折磨你，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呵呵，你在这里好好享受风景，我不奉陪了！哈哈哈！哈哈！”
  丢下一连串撒旦的笑声，刘美琦转身走出天台，在门合起的最后一瞬留给我一缕魑魅般的笑靥。
  不要走！不要走！
  “唔唔……唔唔……”
  我在心底呐喊，躯体奋力地想要冲破那些障碍，然而，没有用，一点儿用也没有！
  无奈又绝望地停止近乎自虐的挣扎，我闭起眼，任泪水混着这段日子以来的记忆一同倾泻——
  从班级的“替罪羔羊”到仓库的无辜挨打，然后，夜空下心碎的第一次表白、
  沈天孝的故意嫁祸、好友间的误会决裂、沐雪她们的设计欺骗、安若野他们的嫌恶孤立、爸爸变成植物人的晴天霹雳，还有现在……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却一次又一次地要承受那些子虚乌有的厌恶和报复，这到底是上苍开的玩笑还是我误闯禁地的惩罚？
  砰砰！砰砰！
  “倪艾！你在这里吗？倪艾！”
  接通天台的那扇门传出一阵急促的叩击，是轩佑非？！
  仿佛黑夜里亮起一盏青灯，我打起精神努力想要回应他的呼唤，抓住这份意外的希望。
  “唔唔唔！唔唔！”
  怎么办？这么小的声音他可能听不见！
  “倪艾！你在里面吗？倪艾！”
  “唔唔唔！唔唔！”
  “砰”
  嗯？这个声响……
  “砰”
  天啊！轩佑非，他……他该不会……
  “砰”“咚”
  紧闭的门板被撞开了，随即轩佑非忧虑的面容印入我的眼帘。
  “倪艾！”他看见我，飞快地跑过来，替我解开束缚。
  “轩佑非！你……”说不清心底的滋味，重获自由的我只知道一味地哭泣。
  “你哭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拿出一块手帕替我擦泪，轩佑非的表情有着怜惜与某种我所不熟悉的东西：“我带你去医务室好吗？”
  “不用了……”我极力地想止住自己的懦弱，但，并不成功。
  “想哭的时候最好不要勉强去克制，坚强，不在于你是否落泪而在于哭过之后重新站起！”伸手抬起我的脸，他冲我微笑，接着，像对待珍宝般地用手帕一下一下地拂去那些从我眼角掉落的珍珠。
  愣愣地站在原地对上他温暖的眸，混乱的灵魂趋于平静。
  “还痛吗？”擦完我的泪水，轩佑非的指腹在我之前的那道细微疤痕上流连，薄薄的一层雾气窜入他温柔的眼睛，令我看不透他此刻所想。
  “当然不痛啦！伤口这么小，不照镜子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努力笑了笑，胸口暖暖的。
  “是吗？”他温柔地勾起唇角，缓慢地俯下头，在我的疤痕上印下一个如蝴蝶停驻颊畔的轻吻，就像受伤时妈妈给予的安慰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