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迁

53、落后


“爸,咱们家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老是指望别人,行吗?”
    父亲瞧着儿子脸上为难的神情,心里倒也明白几分,年轻人谈恋爱的,哪里就能这么一帆风顺呢?
    “眼下房子已经被拆了,一分钱却没拿到,儿子,你是最清楚的,这房子是我跟你妈的命根子,房子拆了,咱们住哪啊?你不是还有个同学叔叔是县长吗?你.........。”
    父亲的话没说完,就被黄粱蛮横的口气喝止道:
    “爸,你还有完没完啊,同学的叔叔是县长,又不是我的叔叔是县长,你能不能别老提这种话?”
    “我.........?”
    在村里当了这么多年的村会计的父亲,瞧着儿子一脸暴怒的表情,一时有些语塞起来。
    在老人家的心目中,上头有关系事情才好办,儿子作为公家人,身边正好有这些关系,只要是用上了,这帮乡里的人又哪里敢狐假虎威的过来把自己家的房子给扒了。
    瞧着儿子只是冲自己发火,对家里的事情却使不上一点力,帮不上一点忙,老人有些无助的蹲下身子,喃喃自语道:
    “我把你供出大学来,巴望着你到城里上班,又有什么用啊?连家里的房子都保不住?”
    老人的泪并不哭出声音来,只是那悲苦的脸颊上,两行清泪一滴滴的滑落下来,让人看上去却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爸,你别着急,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显然,父亲对于黄粱的承诺已经失去了信心。
    “我就不信了,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我要去上访,我要去告状,就算是告到北京去,我也要找当官的评评理,这帮人凭什么就这么拆了我的房子?”
    老人步履蹒跚的在自己家被拆迁的旧址上来回踱着步子,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母亲瞧着父亲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担心父亲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别再脑子出现什么问题,赶紧走过去扶着老爷子轻声安慰道:
    “孩他爸,只要人平安就好,你说是不是?”
    黄粱的妹妹黄佳佳瞧着满地的狼藉,冲着哥哥有些发愁的口气问道:
    “哥,我过两天开学要交学费了,咱家这情况还有钱让我上大学吗?”
    “上,大学怎么能不上呢?你放心,有哥呢。”
    黄粱伸手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左右眼睛开始搜索起来,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一家老小今晚的住处问题,房子已经摆拆了,可是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吗?
    常二牛的办公室里,杭大正低头坐在常二牛的对面。
    “我知道这件事对不起黄粱,可我也是没办法,听说于副市长直接下达了指示,对黄粱家的房子动拆,我叔叔作为县长,总不能亲自去张罗这件事,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小角色出面方便些,所以我才会去乡里跟那帮人打了招呼。”
    常二牛瞧着杭大垂头丧气坐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心里倒也能理解他内心的苦楚。
    前一段日子,杭大干了一些对不住黄粱的事情,弄的自己身边朋友一个个都跟他反目,好不容易上次经过自己从中穿线,跟黄粱之间的关系稍微和谐些,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杭大心里的确也不好受。
    “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说不准,这就是老天爷安排好了,你也别过于自责了,这件事换做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应付。”
    “我担心黄粱知道真相后,只怕他这辈子都不肯原谅我了,毕竟这次可是拆了他家的房子啊?”
    常二牛不由想起白莲居士对黄粱的批成,从目前看起来,他并没有感觉白莲居士的批成有什么正确性,黄粱现在一根筋的不肯跟于晴谈恋爱,无疑是自断了通往官场的金光大道,偏偏他又是个没什么经济背景和政治背景的农家子弟,就他这样的条件,凭什么能变成白莲居士批成的贵不可及的命运,居然以后自己还要靠他罩着,看来白莲居士这次真是看走眼了。
    杭大瞧着常二牛一副低头思索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老大,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你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能理解。”
    杭大听了这话,感动的眼泪差点没流下来,叔叔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坚决拒绝,可叔叔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叔叔说:
    “就算你不出面干这件事,也有别人干这件事,到时候只怕对你那朋友家人来说,损失更严重。”
    杭大听着叔叔的话说的也有道理,自己亲自张罗这件事至少也还能掌握些分寸,能照顾的地方尽量给与照顾。
    令杭大没想到的是,他的愿望是美好的,可到了乡里执行的那一层,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乡里这次的拆迁工作是大范围的,出了黄粱家和另外几家钉子户外,其他的农民房子早就被扒拉成一片平地了,上次乡里拆迁办的人跟黄粱的父亲发生了肢体冲突,拆迁办的几个家伙把这比账都记在心里呢,现在听领导吩咐说,上头有最新指示,在最短的时间内强行把黄粱家的房子给拆了,一个个立即兴奋的摩拳擦掌起来。
    领导宣布这件事的事情,特意叮嘱了一句,动手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尽量把老百姓的财产保全了。
    可是这句话,拆迁办的几个家伙压根就装作没听见,二话不说先去召集人手准备动手去了。
    人常说,小鬼难缠,这话当真不假,这帮拆迁办的家伙原本就是不上路子的人,现在一听说上头有指示要拆黄粱家的房子,心里更加的有恃无恐,浩浩荡荡的就把大队伍给开过来了。
    到了黄粱家门口的时候,黄粱父母和放假在家的妹妹正坐在屋里吃饭,拆迁办的一个小头目找了个理由把人给骗出来后,当即动手开始强拆房子,一时间挖掘机轰隆声中,黄粱一家赖以生存的温暖小窝立即夷为平地,最重要的是,家里所有的电器之类东西也全都毁于一旦,这哪里是在拆迁啊!这分明就是强盗行径啊!
    明知道对方这样的野蛮拆迁带有强烈的报复性质,可是黄粱的父母和妹妹,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蛢命挣扎呼喊,也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家的房子瞬间被夷为平地。
    这种眼睁睁被人扛着“合法”的名义欺负的感受,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因此黄粱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是伤心欲绝的父母和妹妹,而眼前那已经破烂不堪的房子却更让他感觉到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燃烧。
    由不得黄粱有太多的时间停留,刚到家不到半小时,县委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季明亮的电话就追来了。
    “黄粱,你今天没到底下的乡里去报道没?”
    “不是规定第二天报道吗?”
    “是啊,规定是两天内不假,可是接到通知后,另外两名同志已经出发了,你总不能落后时间太多吧?”
    听着季明亮的声音,黄粱心里一时有苦说不出,他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
    “季主任,我家里出现点意外情况,我稍微晚一天行吗?”
    “这?温部长要是知道了,只怕我也不好交代啊?”
    季明亮的回答也就表明了他内心的意思,面对这种状况,黄粱只得无奈的点头说:“好吧,我会尽快去乡里报道。”
    一直坐在地上垂首伤心的父亲听到黄粱说要到乡里去报道这几个字后,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伸手握住黄粱的胳膊说:
    “儿子,你在县里当官当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到乡里报道呢?”
    “这是工作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了,这县里的干部要是被贬到了乡里,那一准是犯了错误了,儿子,你到底是犯了啥错误了?”
    “我什么错误都没犯,不过是工作需要罢了。”
    父亲哪里肯相信黄粱的解释,拉着他的手臂一定要黄粱把实话给说出来。
    全家人的注意力都从房子被突然拆迁的刺激中转移到对黄粱去乡里报道的事情上来,一家人都有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尤其是父亲,原本是一心指望着儿子能回来帮家里撑起一片天,到乡里讨要一句公道话的,却没想到儿子现在也被贬了,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苦楚。
    尽管家里的情况一团糟,黄粱却还是不得不先去自己帮扶的乡里报道,漆黑的夜晚,一个人走在往乡里去的村级公路上,黄粱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在官场混了三年多,他对官场的诸多事情看在眼里,原本他是铁了心要做一个看客,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却还是卷入了诸多的是是非非。
    黄粱心里明白,必定是高程把自己说的话向于副市长汇报后,于副市长动怒了,他把自己贬低到乡里倒也罢了,可自己家里突然被拆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于副市长打招呼的缘故呢?如果这件事也是跟于副市长有关,那此人做事未免太绝情了些,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于副市长凭什么要利用手中的权力危害到自己家人的利益呢?
    黄粱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先按照领导的指示赶到自己帮扶的乡里后,乡里倒是有个秘书在值班,对黄粱的态度也算是热情,领着黄粱安置下来后,说好了明天一早带黄粱去他指定帮扶的村里。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秘书就来了,自己骑了一辆自行车,又给黄粱捎带了一辆。
    “我们就骑着自行车去村里?”
    “黄科长,您要去帮扶的那个村,有一大截都是田埂边的小道,除了自行车,还真是没有别的车能进得去。”
    “哦,是这样啊,那也不用去这么早吧?这时候村里的干部也没起床了吧?”
    “今天日子特殊,是村里求雨的日子,所以大多数村干部应该半夜就起来忙乎了,要是去的太迟了,只怕他们走的太远,反而不方便正常交接了。”
    黄粱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秘书是自己不想耽误时间,把自己送过去后,交给村里,他就算是交差了。
    黄粱快速的抹了一把脸,简单的吃了几口泡面后,冲着秘书点点头,意思可以出发了。
    从上大学那年开始,黄粱就很少有机会在这样曲折的田埂小道上走过,他以前印象中一直是村村通公路,就像是他家所在的那个村里,笔直的公路一直通到屋后不远处,尽管乡村公路不够宽畅,可毕竟是水泥路,走起来感觉干净些,也方便些,没想到普水县居然还有没通公路的村庄。
    黄粱不由在心里嘀咕,早几年前县里可就宣传说,村村通公路的目标实现了,敢情都是在吹牛皮啊?
    秘书一路走着,一路抱怨这村里的路实在是颠簸的让人受不了,黄粱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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