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情书/深圳蔡晓东

  “不告诉你。”
  “说说嘛。我就喜欢听故事。”
  赵胜利不说，换了个话题，问：
  “你的脚伤着了，今天不去展业了吧？”
  “谁说的。”
  “那我们走吧。”
  
                  2
  周红来到董辉的办公室，董辉仍然像上一次见面的那样，给周红拿了一罐可乐，然后自己点了一根烟。
  “我知道你还会为他的事找我的。”董辉看着窗外。
  “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董辉收回目光，看着周红，说：
  “我没对你隐瞒什么。昨天我去了趟广州，找他的那几个老总了解了一些情况。”
  “哦，你也开始怀疑了？”
  “那几个老总跟他都很铁，我基本都认识的。听说杨小燕要将万家安卖了，你知道吗？”
  “听说了。”
  “那几个老总纷纷表示要跳槽，真是树倒猢狲散。秦刚不在了，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你了解到什么？”周红问。
  “他们说，那天秦刚来广州，各大商场都走了一遍，一路上精神都很好的，很高兴，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本来巡视完业务，他就回深圳了，但是那几个老总非要请他吃饭，他就一口答应了。那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他们为此至今还感到内疚。可能是喝酒喝多了。他这几年爱喝酒。周红，我想这真的是一起意外，酒害了他。”
  真的吗？周红在心里问。“看来他喝了酒，死了还一嘴酒气。”她想起那天晚上警察说的话，难道真的是醉酒开车出的意外？
  “他这个毛病总是不改，我劝了不知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他的病是最不能喝酒的。”
  “病？他有什么病？”周红问。
  “你，你不知道吗？”
  三年前，秦刚就知道自己患病了。但是他没在意，痛的时候就硬撑着，吃一点止痛药，他以为这只不过是太劳累之故。与杨小燕结婚后，公司逐步走上正轨，有一次在董辉家里，病又犯了，痛得他满地打滚。董辉强行拉着他去找董辉父亲。董辉父亲是医学博士，现在一家医院里做院长。董院长检查过后，责怪他怎么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为了生意居然连命都不在乎了，他告诉秦刚，他患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秦刚要董辉为他保密，之后一直用假名在董院长处治疗。
  “董辉啊董辉，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
  一切都明白了。周红问：
  “秦刚买保险时的体检，是他找了你，你找你爸帮的忙吧？”
  董辉摇摇头，说：
  “不是。你知道他很忙，他让我去代他体检，我能不答应吗？我找了我爸一个学生。”
  “是孔庆杰医生？”
  “你去调查过了？对，我找的就是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红感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周红，他人都死了，自杀也好意外也好，你就算了吧，好吗？”
  “他肯定是自杀。这个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我想也是，说真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听我爸说，发现得太晚了。自杀也许是他最好的一种选择吧，我和你都知道，他活得太累！”
  “董辉，我们找你爸去。”周红站起来。
  “周红这又何必呢？”
  “走啊。”
  周红把车开的飞快，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在此之前，她多么想证实这件事，她不希望秦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留给她那么多的疑问。可现在，当一切即将得到证实的时候，她又是多么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董辉提醒她车速太快，但她好像没听见。董辉叹了口气，心里后悔，我为什么告诉她这些呢？
  医院很快就到了，董辉带着周红走进院长办公室。
  董院长刚指导完一个手术，脸上带着疲倦，问：
  “周红？做保险的那个周红吧？”
  周红点点头。
  “听说过你。秦刚这个病已经相当严重了。这种病会让病人很痛苦，病发起来真可以说是痛不欲生，一般人都很难承受得了。”
  “董院长，他得这个病，是不是好长时间了？”周红问。
  “董辉，你陪他来找我是什么时候？三年前吧？”
  “嗯。”
  “有他的医疗记录吗？”周红问。
  “有，我去找找看。”
  “谢谢！”
  过了一会儿，董院长拿着一个夹子走回来，说；
  “都在这了。”
  周红取出来一看，里面最早的记录是2003年5月12日，也就是说，她与秦刚分手后，秦刚就已经知道自己患了肝癌。正是这个原因，秦刚才让董辉冒充他去做体检。
  “可以复印一份吗？”周红问。
  “爸。你就帮帮忙吧。”董辉说。
  “行。我帮你复印一份。”董院长说。
  从医院出来，周红把董辉送回公司。董辉说：
  “周红，这件事除了我们知道，不会再有人知道。你又何必这样呢。别辜负了秦刚。”
  “他不会怪我的。”
  “那是我对不起他了。”
  “他也不会怪你。”
  下午就要理赔了，周红要把秦刚的死因以及秦刚体检作假，写一个书面材料交给公司。这是保险理赔出现变化的程序性工作，她必须抓紧时间写出来。
  周红回公司，打开电脑，沉思片刻，打出一行字：客户秦刚之死的疑点以及调查结果
  
                  3
  支牮把一叠钱放在桌子上，冲他客户笑笑，说：
  “老孙，这是孩子住院的报销费用，除了门诊费，基本上都实报实销了。”
  “谢谢你了，又麻烦你跑一趟。”
  “你点一下。”支牮说。
  “不用了，我还信不过你！支牮，我和我老婆都想再增加点保险，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们办理一下？”
  “老孙，你已经不适合加保了。”
  “为什么？”
  “保险公司规定，客户每年承担的保费，不能超过总收入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你现在缴纳的保费是你们家庭年收入的百分之十三，没有必要加保了。”
  “是吗，保险公司想的真周到。支牮，老实说，这年头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今后是一帆风顺的，我有时候想呀，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连这百分之十三也交不起了怎么办？如果退保我不就划不来了？”
  支牮笑笑，说：
  “你可以采取减额交清的方式，既不造成损失又能继续拥有保险。”
  “噢，这里面的学问还真的不少。反正我有事就找你。”
  “还有，如果你的经济一时出现问题，还可以拿你的保单到保险公司贷款，利息比银行的还要低。”
  “那我就彻底放心了。”
  “老孙，那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给一个同事过生日，不能耽误了。”
  “我开车送你。”
  “不用。谢谢。”
  支牮回到公司，四周看了看，问秘书：
  “周红组里的人都去医院了？”
  “早都走了，周主任好像在胡经理办公室。”
  支牮走过去，敲敲门，推门进去。胡景辉和周红都在，俩人脸色凝重，都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啦你们？我来的不是时候？”支牮问。
  周红朝支牮一笑，说：“谁说的，你来得正好。”
  “我们走吧，给张小玉过生日去。”胡景辉说着，朝周红看了一眼。
  周红将她写的报告递给支牮，说：
  “你们两个是我敬重的同事和朋友，支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支牮匆匆将报告看了一遍，郑重地放在桌上，说：
  “周红，问心无愧是我做人做事的信条。这是你的事，我没有什么意见给你。我们走吧，要不就晚了。”
                  4
  叶华和赵胜利来到医院时，部门的几个人正和张小玉在病房外的草地上，赵胜利和大家打过招呼后，问：
  “小玉，我老婆呢？”
  “帮我剪完头发就走了，说是要到职业介绍所去找工作。”张小玉说。
  “我老婆的手艺还满意吧？”赵胜利问。
  “大家都说好。”张小玉说。
  “赵胜利，你脸皮就是厚，才搞定个女朋友就叫老婆。”李雨伦说。
  “老婆就是叫出来的，叫着叫着她就不反对你叫了，不反对你叫了就是真的老婆了。”赵胜利得意地说。
  大家都放声大笑。李蕴举着照相机给张小玉偷拍了一张。张小玉嚷道：
  “别照别照，我样子太丑了。”
  “谁说丑？一点都不丑。赵胜利难道你说小玉丑？”叶华说。
  “谁说的？张主任美貌和智慧并全，谁见了都打心眼里喜欢。漂亮的人哪会说自己漂亮的？你们呀也没一个丑的，跟你们在一块，我都想变成保险小姐了。”赵胜利说。
  大家又笑。
  “我们和小玉合个影。赵胜利，如果你不怕刘萍吃醋，我们允许你站在我们边上。”叶华说。
  于是，大家都围到张小玉身边，李蕴蹲在前面，把镜头对准坐在中间的张小玉，按下了快门。
  当周红、胡景辉、支牮来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已经塞满了人。大家正在唱着那支手语歌《感恩的心》：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到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