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无忧天地游/云水流觞 betty986918

第67章


  文心望着越离越远的柳絮不禁微微一叹:若是能将消息捎入风中传于楚楚那该多好……
  颦眉幽思意,翩翩鱼雁来。
  轻转首,但见一点黑影自东方晨光中渐渐变大,转眼便扑闪着硕大的翅膀重重落于文心眼前的白玉雕栏之上。黑圆的大眼,黑圆的身子,面前的鸽子盯着文心“咕咕”地叫着。
  文心蓦地双眼发亮,背着身子向殿内的侍婢打着手势,右手却持扇轻掩着偷笑的粉唇。殿内侍婢听命而来,抓着个网兜儿小心翼翼地猫着腰靠去,方觑见黑鸽子摇头晃脑的望着文心,便自侧方蓦地罩网而去!
  谁知鸽子一阵“咕咕”,大翅一展便带着圆滚滚的身子飞了开去。
  文心面露惋惜,刚想回身进殿,却又闻得羽翼拍打之声,疑惑的回头望去,但见大黑鸽又蓦地飞了回来!令文心惊讶的是,这次它未停与雕栏之上,却是如风刮过般稳稳落于刚出现的珠儿肩上!
  看着鸽子亲昵的磨蹭着珠儿粉润润的脸颊,文心嘴巴不自觉的张开,大得十足能塞进一个鹅蛋!
  她愣愣道:“珠儿,那鸽子是你养的么?”
  珠儿闻言,眸子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她轻轻捧起鸽子,抬起手向空中一送,黑鸽又如来时般蓦地消失在东方金色的朝阳里。
  “珠儿?”文心不解的望着她。
  珠儿却蓦地跪于文心面前,告饶道:“公主,此鸽乃无双宫所有!珠儿被宫主命令跟随您,临行前便将如墨带了来。宫主说,若是您在宫里不快活,就可写信让如墨带去无双宫。珠儿一直为将此事告知于您,珠儿知错,请公主饶了珠儿一次。”
  当文心听道“无双宫”时,一个想法蓦地涌上心头:姨娘监视她?
  可是片刻这个念头便被压了下去。无忧说过,她绝不敢陷害自己。况且自个儿在无双宫时姨娘待她至情至意,她怎会感觉不出?
  于是微微一笑,柔声道:“珠儿,你未犯错,我又如何怪罪你?”
  珠儿惊愣地抬起头,见文心秀丽的眉目满含笑意,便起身低首立于一边。
  文心摒退其他人,便喜盈盈地凑到珠儿身前不住耳语。珠儿听完甚为疑惑,却也只是微微点头,道:“珠儿明白,一定将此事办妥。”
  文心道:“因我信你,才交给你办。你切不可透露于他人。也不必知会姨娘,毕竟此事与无双宫无关。”
  珠儿一声答应,便低首退了开去。
  翠叶花障,如织似锦。
  彩衣宫婢肃穆俯首于雪白身影前,如实报告。
  半晌,少年碾碎了玉指间绚烂如火的花瓣,嫣红的花液荼靡着他幽白修长的手指,仿若雪地里燃烧的红莲,妖娆媚惑。
  他低眉望着指尖的花红,忽而唇边荡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微微抬眸,望着眼前的纷纭烂漫,那点点繁花瞬间融入了他清浅幽淡的眼眸之内,化为一片薄雾般的朦胧。
  “按照她的指示去做,传信于飞云山庄。”清澈的声音飘入风中,流溢着盈盈暗香,穿花拂叶般清晰的传入珠儿耳中。
  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迟疑道:“殿下,事关公主的上古至宝因缘珠的下落,怎可轻易透露出去?殿下是否该向宫主问清因缘珠的下落再做打算……”蓦地望见少年忽冷的视线,珠儿慌忙闭嘴,诺诺道:“奴婢谨尊殿下吩咐。”说罢,便不着痕迹地没入花障之内。
  朱鸾泣血芙蓉开,一声一啼入梦来。
  俯身怅惘前尘事,遥盼来生共婵娟。
  蓬莱山,天河水,终是碧落琼玉苑。
  身碎骨,眼朦胧,隔世千帆,却是一场空……
  额前的发丝缭乱了眉眼,在花雾中丝丝飘荡。琉璃般的眸子不知何时溢满忧伤,在飞花溅落衣衫的瞬间,泫成了一滴晶莹的泪……
  锦帘低垂,遮去桃颜夭夭。文心轻轻推开半开的殿门,蹑手蹑脚地探头进去,反手微微掩上。及至看清锦帘上纤薄的身影,眸中忽而闪过一丝恬淡的笑意。
  素手微挑帘幔,曳动了边角选怪的玉兰花盏,瞬间发出一连串细密的珠玉脆吟声。文心眉头微蹙,察觉榻上之人并未惊醒,才平下心来,静待垂珠止动,便慢慢地侧身进去。
  白衣少年侧卧玉榻。柔白的面上却无一丝酣然入梦的恬淡,双眉间额朱砂痣黯淡了殷红的流光,仿佛渗着一丝千载难释的忧虑。
  文心微怔,垂眸暗忖:“难不成最近有什么烦心之事?”
  偏头睨见那一头柔顺若瀑的墨发,眉眼顿时一弯。暗暗俯底身子,文心食指中指轻轻夹起一缕青丝,盘腿靠榻坐于绒毯之上,用发梢微挠少年琢玉般精致的鼻端。
  方要触上,右手腕却忽的被一丝大力扼住。抬眼便见一双琉璃般秀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冰冷一霎而过!清浅若溪的或许只是表面!
  文心心下一阵咯噔,僵笑着道:“原来……你醒着啊。”
  许是发现玲珑手腕若有若无的震颤,无忧缓缓松手,似是无意的侧过身子。三千青丝似水流泻,半掩玉面半掩忧。
  一丝迷茫豁然迷上心头,文心忽的站起,疑惑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连我都不理了?”见无忧仍是不为所动,文心无奈坐于榻缘,俯身捞过无忧深埋的脸颊。
  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却望着飘渺的虚空。
  “到底怎么了?”文心再接再厉。
  博山炉倾吐着疏离暗香,在静谧中仿佛也凝滞了般飘散不去。
  时间仿佛也上了锁链,默默停于呼吸相交的一刻。
  一丝痛楚蓦地至唇边漫开,文心一惊,不由自主的推开无忧。
  温热的触感霎时抽离,文心低头呆呆的抚上破血的唇瓣。呼吸却仍是紊乱不止。
  柔淡的笑声悠悠响起,文心缓缓抬眼,但见无忧一脸飘忽的笑意,仿若日华流云,山岚海风,让人探知不得其心底之事。
  微怔间,他忽然一把搂住文心,柔润的双唇轻吻上她雪白优美的颈项……
  忽而一阵风穿门而来,曳开锦纱帘帐。玉兰花灯滴溜溜的旋转,带起点点轻响。紧拥的身子微微松开,文心双眼迷离,只觉浑身松软,只得无力的靠在无忧身上……
  料得今昔肠断处(一)
  东宫回廊外,连福翘首望着恢弘华美的寝殿大门,思忖着皇帝为何临时起意来看太子。
  夏日的阳光灼灼地照在身上,不觉已汗流浃背。连福耐不及地抽出绣绢,焦虑地扯了扯密密实实的领子,一边以手扇风,一边左右擦拭。远远望见建元帝修长的身影自远处而来,连福忙收拢手中的绢帕,急匆匆赶了上去。
  越接近建元帝,连福越感到莫名的压抑。本是蝉噪风止,夏日炎炎,建元帝周身却似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似是要将满园盛开的花树冻住!
  连福暗暗地瞧了一眼建元帝,直觉得他幽深若潭的黑眸写满了震惊与愤怒,薄雾袅袅之后,却似含着无尽的忧伤。
  他微微一愣,建元帝便已倏地越过他,大步不停地往外行去。
  连福心中奇怪,抬眼望着建元帝逐渐远去的深沉背影,只得慌忙跟上。懦懦的一路跟随,建元帝仍是不发一语。
  连福服侍了皇帝这么久,此种异样的沉默却只有在水贵妃去世时经历过,此刻他实在猜不出皇帝到底在烦恼什么!
  连福终是忍不住,低声询问:“皇上,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
  建元帝身子似有一顿,却只是风过叶动的瞬间。没等连福有所反应,便继续面无表情的一路直走。
  出了东宫大门,建元帝猛地顿住了脚步,连福一个刹不住,狠狠地撞在了建元帝稍显单薄的身子上。
  建元帝只是微微地晃了几下,便稳稳地站定了步子。
  连福却是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连声告罪。
  连福心里害怕啊。建元帝今日着实异常,自己又不知好歹的冲撞了圣体,这不是明摆着往枪口上撞嘛!
  依旧是沉默,恍如置身于最为深层的地底,黑暗沉寂,却潜藏着蠢蠢欲动的危险。
  连福久久得不到回应,便提心吊胆地微微抬眼。目之所及,便是建元帝露于袖外的右手。
  苍白的手掌带着一丝颤抖微微收紧握拳,交错的青筋却蓦地暴起,预示着主人极为不耐的心。
  连福猛的低头,冷汗涔涔的看着砖石铺就的平整地面,心下一阵寒寂:这下可糟了!皇上如此动怒,自己的老命怕是保不住了!
  俯首暗叹命运,却忽而听见衣料擦拂的轻微声响,连福暗暗抬头,却见建元帝慢慢转回身,一脸沧桑的望着东宫门牌上流光溢金的大字。
  末了,幽幽一叹,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伤感,轻轻道:“连公公,回宫为朕拟两份旨意。”
  连福惊讶的望着建元帝,心中顿时放下心来:杂家的老命算是保住了!
  唯唯诺诺的站起身来,躬身立于一边,静候旨意。
  “其一,近日北漠各族骚动,连犯我天朝边境百姓,密派太子陈永恪北上平乱,扬我天朝神威……明日一早秘密出京。”
  连福心里一阵惊疑,这平乱之事何须殿下出马?派其他王爷将军早已绰绰有余!
  心思翻滚,却听得建元帝继续道:“其二,赐婚于皇九女倾月公主与翰林学士裴羡玉。下月初八成婚!”
  连福是越听越糊涂,明明圣上说过此事须经倾月公主首肯,怎么现下就这么不留余地的自个儿敲定?罢了罢了……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他这等奴才可以揣度的?还是老老实实奉命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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