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狷狂

第134章


  我想楚风或者会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不过也并不是她不能接受。她也按照雪衣的话,给我一个太女太傅的一个无实权的虚衔。这样一来,也算给了我下了个套子,有了师徒的名分和感情,看我还下不下的了心去害她的女儿?
  算的真精明。颇有当年她娘的风采了。
  可惜,她没有弄清楚,我的目标始终如一,只有她楚风一个人。至于她把楚臻送到我面前,怎么调教便是我的事情,希望最后的结果,她可不要后悔才好。
  
  楚臻去沐浴的时候,园中有人来报:“户部侍郎殷非离来访。”
  我一听这名字,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刚刚因为楚臻的到来而停下来的琴,此刻显然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境让我享受一下了。守心对我的一举一动早已经了若指掌,见我起身,便利落的叫人把琴收好。
  走进前院的时候,远远的就见一青衣女子,站在院中望着已经是满是葡萄叶的棚子出神。
  我笑道:“殷侍郎此翻前来有何指教?”
  殷非离微微作揖:“下官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越北赈灾的事情。”
  
  今年的气候不是很太好,北方大旱,南方大涝,受灾民众数十万人,收成没找落不说,由旱灾而来的蝗灾,涝灾之后的疫病也都有冒头的迹象。朝廷虽然国库还算充盈,却也也经不起乱花。赈灾是肯定的,怎么赈,是派钱还是派粮,派给那块地,派多少,谁来主持都是十分紧要又头大的事情。
  这方面掌管国库钥匙的户部就成了朝廷里最关注的地方。
  眼前的殷非离是两年前秋闱的榜眼,她殿试里那一场卷子里洋洋洒洒,把个国家经济、宏观运转、税务、商贸、田地写个了通透,见解独特而有条理,一看便知道是做内务的好苗子。因此后来也没有外放,先留在京城做几年小官,再观察,后来一面也算她运气好,一面也是她自己经营的结果,现在已经混到一个颇有前途的职位,令人赞叹。
  她将自己的赈灾计划书送到我手中。
  实际上这份计划书我早就看过了,即使是皇宫大内在百花楼的情报网面前也不见得有多神秘,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户部。
  
  我装模做样的翻了一下,道:“北方的钱粮似乎要比南方多些?”这样是会被人掐的,当然无论她写的偏向哪一边也一样会被另外一边掐。
  殷非离不卑不亢,向我解释道:“北方现在大旱加蝗灾,颗粒无收,而且还不知道蝗灾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南方过了八月,洪涝一定就会过去,而且如果去的早,还可以再种一季水稻,比起北方来说要好一些些。秋收过后就是冬天,越北温度比南方要低很多,如果没有钱储存过冬的粮食和冬衣,到时候一定会死很多人。而南方至少温度适宜,不至于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听他振振有辞的说了一大堆,忽然觉得忍不住想笑:“你的说法真的是很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一点,越北是以游牧为主的部落,而不是以种植为主的定居区,他们的主要食物就是羊牛肉,供养羊牛的草却是大大耐旱的植物,虽然说是干旱,但不至于干到整片草原上大面积连草都没有。虽然牛羊减产是必然,但是若说过难关,却还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说——偏袒也不要太明显了,云泽。”
  殷非离,或者应该叫云泽,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忽然把手一摊,无奈道:“我就知道骗不过你去,真是丢人!”
  
第 216 章
  三年前北越灭国的时候,我说服了云泽改名换姓定居大楚,然后以百花楼的易容药方为她改变容貌。容貌的改变实际上并不大,但在某些细微的地方稍微做些修改,加上一些惯常动作与表情的调整,很快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云泽的身份我让金聚楼中人安排,假做一商贾的远方亲戚。她本自文采斐然,又有计谋,苦读一年就考上榜眼,进了她自己想进的户部,为的就是方便帮助她越北子民战后尽快正常生活。
  按照现在的朝廷规定,北越改称越北,西辽改为辽西,两个国家的名称已经成为历史名词。
  不过事先我虽知道她被安排好身份,后来却并未问得更细,只想她若想忘记过去,想要平凡度日,便由她去,不去打搅;若是要有番作为,有朝一日自然会出现在大楚朝堂之上,我俩必有重逢之日。两年前,“殷非离”考上榜眼和她在内政上出色的表现实在无法不引起我的注意。但她不说,我也不戳穿,只到今天才忍不住。
  
  云泽的笑容如同和煦的阳光,并不热烈,也不淡薄,看得出她现在熬过了灭国那一段最锥心的日子,心境也有了很大变化。
  “家里还有几坛好酒,等下一起吃饭吧。”我笑道。
  云泽摇摇头;“吃饭没问题,不过酒,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爱好了,小酌一下应景即可。现在变的和你一样,喜欢喝茶了。”
  我微微一笑:“那也不错,我这里好茶叶也不少,走的时候给你带一些。”
  云泽也不推辞;“好。”
  我与云泽好象多年前初见一样,总是很快就能找到默契。
  但是,现在却不能如同那个时候一样,无话不谈。双方都是小心翼翼的选择着安全的话题,生怕一个不小心碰触到对方的痛处。于是说来说去,总是在围绕着桌上的饭菜打转。
  饭毕了,云泽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华衣,你现在还好吗?”
  我虽然料到她必然是要问出口,却依旧难以回答。
  “我现在就这样,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我淡淡的说,将筷子放在桌上。
  素园的景致依旧如画,绿荫青蔓衬着白墙黑瓦,曲折回廊下是汩汩流水,风过时花香或浓或淡……但是,风景纵然再好,一个人住,未免还是寂寞了些。
  云泽叹了一口气,良久道:“华衣,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不想阻止你做某些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更开心一点,不要过于执着,让某些情绪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尽管知道云泽是出于好意这样说,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忍着没有发火。
  
  云泽见我不说话,定知道我不高兴。她停了一会,方才说道;“我虽然在户部,但是兵部的事情已经听说了不少。萧炎现在已经被清书和支持她的几名将军完全架空掉了。三个月前越北平乱里奖励有军功的几名将士,补了好缺的又都是清书和苏轻罗的人,而其他萧炎手下几名又都只赏赐的金银布帛。现在兵部里无人不知若是亲常清书的人升迁快,而跟着萧炎只能得些虚华的奖赏,有时候甚至还什么都捞不到。虽然那几名将士确实有才,尚谈不上任人唯亲,但是总是如此偏袒,赏罚不公未免于你名声不好。”
  我轻轻一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实权的太女太傅,管不了兵部的将军。她萧炎身为军职最高的大将军,连为自己部下谋个官职的本事都没有,难道还能怪到我这个外人身上。她若是真在兵部稍得人心的话,又怎么会无辜被人压过一头,且不谈她的职位是最高的,楚风这个皇帝可是很倚重她的。”
  云泽撇下嘴,道;“你少装无辜。你这几年的动作还小了去了,不过三年差不多全境都知道朝廷里有个素太傅的存在了。上个月户部去景天查帐,那里一个新进的主簿是刚刚从清耘学院出来的学生,她说,学院的老夫子可是毫不避讳的给你扣上了权倾朝野,狼子野心的帽子,说你自恃功高,结党满朝,欺君妄上,将来必成大患。”
  我怒极反笑:“这夫子倒很有先见之明。”
  云泽语重心长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目光放长远,不要急于一时,你——想报仇,没有错,但是不要最后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我站了起来,伸手指小溪对面的大片花丛,郁郁青青中一片五彩缤纷:“云泽,你看看这里,很美丽是不是?可你知道吗,你看风景是风景,我看的风景,却都是沾着血的!阿九的血!孩子的血!那花不是花,草不是草,半夜醒过来,我闻到花香觉得满喉咙都是血腥味,会恶心的呕上半天。别人看我住在素园,以为我能够借这里思念阿九,是一种安慰,却不知道我是如同住在地狱里,日日受煎熬。”
  云泽见我神色不对,连忙扶住我,不忍道:“你——何必如此自苦?”
  我苦笑;“我何尝想这样,只是我又何如忘记的了,既然忘记不了,我只想早日求得解脱。你或者觉得我行事有些过火,但是我实在、实在是——”
  云泽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地按了按。
  “云泽,你会帮我吗?”我道。
  “自然。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都会帮你的。”云泽回答。
  
  第二日,楚风将我宣进宫中,将一张做得华丽非常的烫金红色喜帖扔在我面前,面色不善道:“楚悦要娶正君,你知道吗?”
  我缓缓捡起喜帖,翻开看了看,然后道:“宁王殿下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成家了。”
  楚风怒视着我:“素华衣,你不要同朕兜圈子。朕不是在同你讨论老六该不该取夫的事情,而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朕实在一点都不知道,而且——她娶的还是常家的儿子。”
  我抬眼望了楚风一眼:“宁王殿下的父亲就是姓常,如此亲上加亲,也不算奇怪吧。”
  楚风无理可辩,道:“楚悦乃是大楚亲王,地位显赫,她的婚事朕须亲自过问,怎么能随便找一个男子与她婚配,素华衣,你也未免太过逾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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