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狷狂

第135章


  我心中冷笑,微微行了一礼:“微臣不敢。宁王殿下的婚事是宁王殿下自己定了,微臣哪里能说的上话?听说常太君也很支持这桩婚事。况且选的男子也是常家现任家主的嫡子,据成所知,也是端庄敏惠,俊逸不凡,堪配宁王,并不是随便找来的。”
  
  这次所选男子便是清书原来在家中挑选的“合作伙伴”,常玉扬正夫所出的儿子,清书的四弟。
  清书早应允为他找一个好人家,楚悦人才难得,又是亲王出身,权势显赫却有没有帝位的束缚,是可以说再好也没有过的人选。虽然喜欢寻花问柳,却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至少到现在她的宁王府中,还没有一房小侍或者是通房侍子。
  这婚事清书与楚悦自然是问过我的意思,我首先想到的人选便是清书的这个弟弟。后来让两人见了面,彼此都有好感,话也投机,便将事情定了下来。
  楚风也不是傻子。清书对我的话奉若神明,楚悦与我关系又极好,这件事情不可能不问过我的意思。何况两人都极信任我,若我说这婚事中有何不妥,事情也不可能成的了。她恼我先斩后奏在前,更不满意楚悦的正君竟然是常家的儿子。如今常清书在军中已经是压过萧炎一头去,若宁王正君又是常家人,常家的势力就更加膨胀,而萧家的势力就日趋萎缩——楚风本是靠萧家的支持坐稳帝位,她如何乐意看到另一个家族威胁到自己的靠山。
  我心道,之前帝王登基后都是想着怎么遏止萧家,而楚风却要想着如何保护和壮大萧家,不能不说是一个讽刺的事情,只有弱小的帝王才会如此依赖外戚。想到这里,我不仅看了看地面,若文昌帝泉下有知,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她定然是不太乐意看到我这样欺负她最疼爱的女儿吧。
  我心中愉悦,如此也算是小小的报复了她生前给我带来的那些痛苦吧。
  
  楚风被我的“狡辩”气的面色铁青道:“素华衣,你莫要嚣张,你擅做主张朕定不会轻饶!”
  不会轻饶?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轻饶了我。
  “陛下,微臣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若陛下认为臣擅自做主为宁王选夫,妄顾了陛下的意思,那么请陛下拿出证据来,好叫臣心服口服!”我一副恭顺的表情回答。
  “你,你——”楚风咬了咬牙,转身走上自己的凤椅,一拍桌子:“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侍卫长
  楚风盯着我,眯起眼睛:“给我把这个欺君犯上,大不敬的家伙拉下去,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声音在堂上回荡良久,却没有一个人动。
  侍卫还是立在一边,并不动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要朕说第二次不成?”楚风不耐烦道。
  侍卫长恭敬的回话道;“陛下,素太傅忠心为国,天地可鉴。若有一两句言辞不妥,必定也是无心的,还请陛下宽恕,收回成命!”
  
  自古君无戏言。一个小小的侍卫长竟然敢叫皇帝收回成命可以说是亘古奇闻。
  楚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阶下的人,良久,她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惊慌的望着我;“她、她也是你的人?”
  我低头道;“陛下又胡乱猜测了,微臣不过是太傅,哪有这个本事结交大内侍卫长?”
  我在决定接受太傅一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禁军一定要掌握在我自己手中。对于那年将我逼下湖去的那位禁军统领,我还是颇有怨气的,既然如此,将她从楚风面前踢就是必然的。
  一年半年,我安排人向她行贿以推荐人选进入禁军,然后收集了证据将她推下台,让早就安插在京城守军中已经升为将军的荧惑顶替了这个位置。荧惑以前算是我的暗卫,除非常亲近的人,并无多少人见过,因而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而大内侍卫又是由一国帝王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楚风一直没有察觉。今天让她发现,虽然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但是不算多么失策。试想一个帝王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亲手培养的,信任到能将性命交托的,本应以保护自己为己任的的大内侍卫,竟然是别人的手下,而且还是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的手下。而她自己竟然在可能随时取掉自己项上人头的侍卫“保卫”下睡了长达一年半的时间——这个忽如其来的认知会让一个帝王多么震惊和恐惧!
  我于是很好心情的想象了一下楚风的心情——你的痛苦真是我最大的快乐!
  毫无同情心的笑了下,忽然觉得暂时不逗弄她,让她自己在脑海自由想象来不断扩大这种未知的恐惧岂不是更妙?
  
  于是掸了掸衣袍上的灰,淡淡道:“陛下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话,微臣就告退了。”
  楚风没有回话。
  我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径直踏出了乾正殿。
  
第 217 章
  出乾正殿便看见楚臻门外的花丛里扑蝴蝶,身边两个宫女守着,两个宫侍帮着在一起抓。两宫女见到我微微露出喜色,然后向楚臻道:“殿下,素太傅来了!”
  楚臻立刻停止了动作,一见我便高兴的笑起来,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叫道:“太傅,带我去放风筝吧!”
  我蹲了下来,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放风筝可以,可是你得自己先做个风筝出来。”
  楚臻立刻嘟着嘴道:“可是秋儿已经帮我准备好了一个很漂亮的大风筝——”秋儿是楚臻身边的贴身宫侍,楚臻的饮食起居都是由他一手安排。
  我摸摸她的脑袋,故意道:“玩别人做的风筝有什么意思,你是不会做才这么说吧?”
  楚臻果然抿起嘴,脸红红的。
  我望了乾正殿一眼:“你知道我来了这里,怎么不进去找我?“
  楚臻也瞥了乾正殿一眼,眼睛转到地上,嘟嘴道:“我不想让母皇看到我。“
  听得这话,我轻轻拧起眉。
  
  楚臻尽管早早被封作太女,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还是与皇夫住在一起,并未搬到东宫。楚风虽然是皇帝,可到底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是皇储,是不会疏忽了与楚臻的沟通和关心。至少就百花楼传来的消息看,楚风对楚臻是相当宠爱,基本上每天都会抽时间出来陪她吃饭、话、玩耍,各种珍奇玩物也都是流水一样送去中宫予他。只是连我自己也隐隐察觉,楚臻对于自己的母皇似乎并不亲近。
  “为什么呢?”我问道。
  “……我只是不高兴看见她。”楚臻年纪还小,兴许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拉着楚臻的手,注视着她低垂的小脸:“你不喜欢你母皇?你母皇对你不好吗?”
  楚臻想了想:“母皇对我很好,可是——父君好象不喜欢她,而且,”楚臻抬起头来,求证似的看着我:“太傅不也不喜欢母皇吗?”
  我微微微张了嘴。孩子果然是最敏感的生物,我从来没有在楚臻面前有过贬低或诋毁楚风的言辞,我相信雪衣也不会。但是楚臻不过三岁却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并且本能的开始疏远被她最亲近的两个人同时排斥的人。
  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心疼,将楚臻小小软软的身体搂进怀里: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复仇,也不会这么小的孩子卷进来,害她对自己亲生母亲产生隔阂,注定这辈子比其他孩子要少享受一种叫做母爱的情感。
  楚臻被我一搂,惊叫道;“太傅,你怎么了?“
  我把她的身子扶正,粲然一笑:“走,太傅陪你去做一只又大又漂亮的风筝,然后去安放飞好不好?”
  楚臻眼睛一亮,立刻把刚刚不怎么愉快的对话忘到脑后,目光灼灼的拉着我的手跑起来:“太傅,快走吧。不然天黑了就放不了风筝了!”
  
  一个月后,楚悦大婚。
  我早就派人送去一副字画,祝贺新娘新郎幸福美满,早得贵女。
  婚礼当天,我同雍和、守心一起去参加婚宴。出门前,看了看冷清了的门庭,忽然想到若是小七柳在,现在八成也闹得天翻地覆了。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男大不中留。
  
  两年半前,小七柳忽然跟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出去游学。我好说歹说他现在年纪还小,等成年了再去也不迟,他却是不肯听,干脆留书出走。我只好派了百花楼的人暗中去跟,却不想他半个月后就把楼里的人甩掉。小七柳也曾经跟着守心学过几分易容的手段,他浑身藏的小玩意和满脑子的小计谋向来不少,百花楼的情报网竟是很难找到他的踪迹,只在半年前又发现他踪迹一次,后来再次跟丢了就没找到过了。这两年间,逢年过节会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送来礼物,虽然没有落款,但从礼物的包装和种类来看,定是小七柳寄来或是托人寄来的无疑。
  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玩够了会回来。
  
  我摇摇头。
  已经走到宁王府门口,我隐隐听到丝竹之声传来,向声音来处张望:整条街都都是飘红的缎带扎的装饰帷幔,来的人,无论是吹喇叭的还是抬嫁妆的,无论是衣服和是轿子都是艳艳的红,彩纸漫天的飞舞,然后落到地上,又被风卷起来,轻巧的打着旋。
  我心微微一紧。
  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忽然不想在门外同众人一起等,便向雍和道:“我站的腿有点麻,先去花园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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