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凝/蓝染

第70章


  我身子一抖差点站不住,他说的如此之露骨,我怎么能听不懂?但是我倒是宁可听不见,听不懂!吞下口气道,“既然皇上也明白妾身的想法,为何还不肯放妾身去呢?就算是风冽雪崩,妾身也是想随着王爷的。老者皆有训话,出嫁从夫。”
  “谢嫱你到底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装傻呢?”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最后黯然道,“以前我都没觉得你厉害,后来知道你厉害了却又觉得不会是个大隐患,如今才是明了,在战场的高琰不以为惧,你才是我最该防范的对象!先是偷运粮草去前线,再是设计辛麒娶了你那婢女,你这些能耐胆子都是问天借的么?就算是有马燮文撑腰,你也不该如此放肆!”
  他眸光冰冷,犀利如箭地射过来,我心一窒,屏了屏呼吸后压下惊恐静声道,“既然皇上觉得留着妾身是个大隐患,何不直接允了妾身前赴边疆之请呢?”
  “哼!”他轻勾唇,溢出冷笑,“朕将你直接处死岂不是更直接?”
  我嫣然一笑,道,“请恕妾身斗胆揣测圣意,皇上定是不会杀妾身的。”
  “哪里还用得着恕你无罪?恐怕就算朕不想听你说都难吧!”他冷笑更深,“是,朕是不能杀你,但朕不能杀,难保不会有人替朕行事,若是王妃你走出这皇宫,朕可不能担保王妃的安全了!”说罢,他就要拂袖而去。
  这是软硬兼施么?我眉目一敛,咬唇跪在地上道,“皇上留步!妾身还有话说!”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我微微松了口气,然后道,“妾身斗胆请皇上为边城百姓想想!边城百姓因为战火连绵而被迫妻离子散,无家可归,可是朝廷却迟迟不肯拨款赈灾,这让百姓该怎么想?”
  他的背脊明显绷紧,我续而道,“而战火一日不止,便是有更多的百姓受苦受难,皇上身为一国之主,看着自己的子民受苦受难都不会难过么?望皇上以大局为重,尽早开国库赈灾,尽早送军粮至前线!”
  他抖了抖,后一语不发离去。
  我仍是颓然跪在地,半天无法动弹,他这是听还是没听进去?
  *
  高瑄传话来说可以放我出宫,我便让小鱼什么也别带就跟着我一路返回王府去。到了王府,我又让她去收拾东西,再喊了人去准备马车干粮,这么一准备天色也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小鱼劝我明日再走,可是我却心急如焚,几乎一刻也等不住了,小鱼自是不能忤逆我,叹气便继续去打点一切了。
  正当我都准备出门的时候,有丫鬟来报,说是后门有人指名要见我,说那女子戴着纱帽,身着淡黄色锦衣,身形苗条却也看不出年纪。
  我沉思了一下,猜想是金姨听到我回府的消息来看我了,而且除了金姨,有谁那么爱锦衣呢?我正要向后门去,小鱼就回来了,看到我福身问道,“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我挥挥手让她起来,“就是去后门见个人,你呀,就不能不这么拘束?”
  她微微红了脸,“小鱼改不了。”
  “人家都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比拟不好的习惯,看来如今我要用来比拟你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手头上的事情完了没?”我看她神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
  她点点头,“全好了,就等王妃说一声就可以启程了。”
  “那就随我一同去见人吧。”我道,遂先迈步去。没走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情来,然后对她道,“你可是有去帐房去银两来?”
  小鱼道,“有,也已经分成两份,一份小鱼放在身上,另外一份等下打算交给王妃的。”
  我笑,果然是聪明伶俐的孩子,“拿来吧,说不上什么时候会用得到。”也最好是不会用到我身上这份。可是按照高瑄的说法,恐怕这一路是凶多吉少。
  她乖顺地拿出来,然后我又随口问了几句,小鱼亦是仔仔细细答应,这么一问一答就已经走到了后门口。走出后门,看到那个大树,不由怔忡了下,昔日玲珑的巧笑颜容还在眼前,今日却……
  小鱼推推我,我才回神,看着半倚靠在树干上的女子,心颤了颤,不是金姨,是……
  女子看到我,遂立直身子,然后朝我走来,边走边将纱帽一摘,那张冷漠的娇容,那我分不清是什么情绪的眼瞳,那我曾经多么多么眷恋过的人。
  金舞竹。姬凌。
  我该喊她什么,还是我该也冷眼睥睨她,还是怒不可遏地呵斥她一顿,还是……思绪翻转,最后只有一句冷淡的问话,“你找我有事?”
  她没有怔忡,没有吃惊,依旧是很镇定,“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望好友?”
  我轻撇唇笑,“好友?如今已经不称为姐妹了么?舞竹,你说为什么我还要站在这里与你废话呢?”
  她微眯起眼,“你不一样了。”
  我大笑,“如今谁跟以前一样?更何惶……”我凝视她,“先变的是你不是我。”
  
  
[中卷:第二十二章 启程离京]
  就算是被我这么厉声质问,舞竹也没有特别的惊慌,恍若一潭静水,可风吹却不能动之。许久,她抿唇一笑背过身去道,“看来你是什么都想明白了,果然是我以前就小看了你的能耐。悔儿…不,赣闽王妃,你倒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后因她背身而立无法窥其面容,只得闻她轻笑出声,续而道,“这回是金姨让我来看看你从宫中出来有没有削瘦,如今一看,你气色正佳,那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走了!”
  言毕,她莲步微移,这就要离去。我双目有些不争气地起了氤氲水气,抿唇,握拳,咬牙,咬唇,最后,仍是克制不住地问出口来,“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如此待我,真的是因为高琰么?我原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的,至此刻见到她,脑中美好的回忆涌现,禁不住的,又是开始怀疑自己肯定过早。或许她不是。
  就算前有玲珑因辛麒背叛我,还有倾月为高琰入宫委身为妃,我还是愿意相信的。只要舞竹说那一切不是她做的,我就信。只要她说。
  “什么为什么?”她笑的轻蔑,“既是你心底已有答案的事情何必又多此一举,再问一番?怎么,你还在做你纯洁且长久的友谊梦?难道你那个丫鬟的事还没让你看清楚?”“不!”我有些乱了,竟下意识去捂住耳朵,不愿意听了,那些难过的连心都要揪起来的事情。眼前微微晃黑,身子不由踉跄地后退几步,险险稳住。候在一边的小鱼惊呼着来扶我,我拂袖甩开她的手,身子微微颤抖却绷成坚定的姿态,再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舞竹,一定不是这样子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她打断我,声音冷漠直刺我心,“别再妄想了!不管你信不信,现在局面已定,而我确实做了那些事,也确实是因为妒意。当然,若是你要怎么想我自是不会有意见的。但,恕我不奉陪!”
  她这一迈步,就再也不回头了。
  我怔怔看她娉娉婷婷而去,抿紧唇,倔强地高昂起头看着天空。天已暗了,可今夜穹幕无光,黯然如我心伤。
  舞竹…
  连自己都惊愕自己的支撑能力,在如此悲痛情景下,我居然冷静地回到房间,然后继续与小鱼核对我们出发需要用的东西,还有待我们离去府内事宜如何处理。小鱼在商议其间好几次欲言又止,我明白她关心我,可此时哪里有心情作答?于是也就这么假装什么没看到含糊过去。
  待一一理清,夜已深,本是打算今日启程如此看来必须要推迟一天了。就在我如此想时,有人来通报,说是马燮文府上来送信的,我便让人将来人带来,可奴仆道那人留下信就走了。怕是怕引人注意了对我不利吧。想想他的谨慎寒冷的心不由暖了一些。果真是血浓于水。
  正要拆开信,又听那奴仆道,“来人还说这信要王妃到紧急关头才能看。”
  我这才抬头看了那奴仆一眼,年纪不过十七八九,长相也算是清秀。但是是几分陌生的脸庞。不禁警戒地问,“你原是哪里干事的?”这个问题足以试出他是否叛人。
  那奴仆躬身道,“奴才一直是在秋暝院做事的。”
  我又扫他一眼,是藏书阁那边?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招手让小鱼靠近,后轻声问,“可是府里熟悉面孔?”
  她细细打量一番道,“是的。奴婢确在秋暝院见过他。”
  听她这么一说才真正放下心来,遂挥手让那奴仆退下,想了想又将书信贴身而放,万事不得料之,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尔后就吩咐了小鱼准备沐浴了。
  翌日清晨天未亮,我便起来了。而小鱼比我起的还要早。
  我才一下床,她就已经闻声而推门进来了。我叹,“你昨夜也睡的那么迟,何不多睡会儿?”
  她浅浅一笑,十分顺手地开始服侍我更衣,半带笑地说道,“小鱼知道王妃今儿定是会早起,又想到王妃不爱他人服侍,小鱼自然是早些起来的。”
  我摇摇头,“小鱼,你可不能如此老成下去了,看看,你都将你这个年龄该有的开朗都收到哪去了。”这一说也才想起另外一件事了,一拍额头,对小鱼歉意道,“你看我这给忙的,居然把你的生辰都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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