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凝/蓝染

第97章


  小鱼如愿嫁给清风了,京都也一切安好。
  我写到这,顿下笔,烦躁地揉了信笺。
  ……
  总是这样,给高琰写家书好难。这男人的家书永远只有短短几句,似乎随心之笔。再看看我,每次都踌躇半日也写不出来。真的有些恼了索性就给他写四个字就算了。
  一切安好。
  想想自己刚才的开头,不由想到他如果看到这封信该会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如此大胆的话,恐也只有夫人敢说了吧?他上封信中提及我上次回信信尾顽皮问他想不想我,就是这样子说的。之后,看信尾的笔迹是后来补上的。
  嫱儿,我也想你。
  够了,有这样的一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复又摊开新的纸,决定再给那个男人重新写份家书。告诉他,孩子们都很乖,小鱼出嫁了…还有,我好想他。
  “小鱼回来了。”砌玉前来书房子找我,见我一心埋在信中,轻笑着出声。
  我也不慌,反正被砌玉这么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镇定地写完最后一笔,道,“让他们来书房吧。”小鱼嫁是要嫁到清风府邸去的,但是说到底,小鱼就算嫁过去了,清风短时间内还是要搬到王府住的。
  所以为了让小俩口有各多的时间独处,我让小鱼省了三朝回门这一习俗。过了约半个月,在九月底,小鱼跟清风又搬了回来。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麟儿了,他老觉得砌玉对他太严厉。相较起小鱼的教法,砌玉太严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其实是我叫砌玉严格些的。若他知道了,恐怕要跟我闹别扭了。
  想起来,高琰出征也有五个月了,可是南方的子民态度不一,又是要以说服代战保百姓平安的方法打战,这么迂回下来,又拖了大半年。
  还要多久,又是个未知数。
  总是这样,碰到你我就是永远无法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是险,是福。高琰,我们一起去走的话,什么也不用怕了吧?
  “王妃。”小鱼软声唤我。
  我转过头去看她,笑意染满了眼眶。“才嫁人几天,连脾气都改了?这么柔声细语的,叫我好不习惯。”还有看习惯的丫鬟髻也改成了妇髻。想到替我打点多少回头发的少女如今也替自己挽了发髻,有种奇异又欣喜的心情。
  她不明白的那些事情,最好是永远都别知道。
  “王妃又取笑我!”才夸她一句,又原形毕露了。
  我失笑。
  麟儿一蹦一跳进来,看到小鱼立刻喜滋滋地迎上去。我才想问芩安呢,就见砌玉牵了她进来,边道,“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天王妃总念叨你的名字。还有,小世子也老念着你,总说我太凶了。”瞧这口气,明摆了就是存心想闹一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让他被逗逗也没什么不好。
  思此,我淡淡一笑,倾身抱了芩安来。这孩子在我怀里坐着,可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麟儿。
  我看看她,又看看麟儿,这两个孩子呵…
  “舅妈说笑了,麟儿怎么会说温柔体贴的舅妈凶呢?”麟儿也不慌不忙,小手背于身后,一本正经地拍着马屁。
  房内的三个大人都被逗笑,我笑后问,“又是谁教得他的?麟儿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无法无天了。”
  显然这小子太知道见好就收,蹬着小腿就蹭上软榻偎着我坐着,“娘说的没错。”
  我挑眉,他又打算怎么语出惊人?
  “麟儿上头是爹娘,哪里看的见天!”小嘴一弯,露出讨好的笑。
  我抚额,“真不知道这孩子性格像谁!”
  “还不是你?”熟悉的嗓音传来,是回庙里吃了半年斋的娘。
  我喜了,抱着芩安迎过去,“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通知我?”萍儿四月大的时候,娘提出要上山吃斋为萍儿祈福,这一去就是大半年。我忙得也没能跑大老远去见她,担搁下来,我们母女又是大半年没见。
  “我有点想麟儿、芩安、念恩和萍儿了,这就下山来了。”娘笑笑,一根木钗随意挽发,一身青衫犹如谪仙,口气温和慈祥此行回来,她更不似尘世中人。
  我看她,不知为何不安起来,一急便伸手去抓她的衣角。
  这一动作不止是她怔了,我也呆了一下。
  后是她先反应过来,拉住我的手,“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那么爱撒娇!”
  我笑,“女儿永远是女儿,哪里有女儿不能向娘撒娇的理。”
  “就说麟儿跟你像还不信。”娘亦笑。
  小鱼砌玉闻之亦笑,接着她们一人一个,牵走两个娃娃。
  娘与我有事情要谈―否则她不会下山来的。
  
[下卷:第十一章]
  等确认她们俩人出去了我才又开口,“娘有什么事要告知女儿?”
  “没事就不能回来了?”她低笑。
  我急忙摇摇头,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急躁,居然没发现娘在闹我。嗔怪道,“娘哪时候来都成,只怕娘不愿来。”
  这话嗔中带了点怪,怪娘因为爹从此长伴青灯连女儿也不顾。还有,她也不管干爹了…
  “看到你有个好归宿娘就放心了,你又不是孩子了,哪里要娘整日守在身边的?”娘柔声道。
  我闷声不答。
  她又道,“我这遭下山来也是受人之托。这事态有些严峻,我才急急赶回来,你若还要与我闹脾气,我就回去好了。”
  “能用来开玩笑的,能是什么严重的事?”我原也是被弄得有些紧张了的,但听娘这么一说,倒松了口气。
  娘淡笑,“其实我是替一个人捎来歉意。”
  几乎是第一刻我反问,“谁?”脑中突然浮出一个人的身影,却又马上否定。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娘打量我许久,轻声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不得多说,是非皆由你自己好好判断。不过…她再怎么样也是个母亲,你可以将心比心,体谅下她,并且……原谅她。”
  我垂下眼眸,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躲到庵里去的?”
  “我回去的时候。”娘说着说着叹口气道,“嫱儿,你越来越不信人了。”
  我愣一下,别过头,“若娘站在我这个位置,就可以明白为何我信不得人了。”
  我面上骤冷,“而且,她已经失去了被信任的资格。”
  “她…”娘张口,还欲替她辩解。
  我打断她,淡淡地,清楚道,“如不是有人以命救下了我,今天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劝我原谅她,而是见到她就恨不得杀了她。那日,差一点,我就死在她手上。”
  娘瞠目,惊呼,“什么?!”
  我冷笑,“她倒是好生狡猾,知道挑好听的跟你说,还让你来劝我原谅她。”
  娘蹙眉,沉思半晌,“是我疏忽,居然轻信她的。”
  我缓了缓脸色,不想让娘苦恼这种事。“那人我也不像去追究了,随她去吧。”毕竟,她是我跟娘的救命恩人,是我跟高琰的牵线红人。更是协助高琰得到今日成就的功臣。往日的好,如今一笔勾销。只要她不再来招惹我,我便不去理会她。
  “恩。”娘颔首,“看来她叫我带给你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了。”
  我凝眉,“她让你带话给我?”
  “是阿,我原就是听到她说的这话才答应她替她传达的,但现在看来,也不知这话的可信度了。”
  我微微思忖,“娘你且说来听听。”只是话而已,听听又无害。
  娘微愕,而后看看四周,压了声音与我说,“她让你小心一个人。”
  “谁?”我心底打了个突。
  “清风。”
  听见这个名字,我失笑,顿时放松下来,“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背叛我与王爷,独独这个人不会。她这回挑拨离间的对象实在太牵强了。”
  娘亦笑,“恩,幸好我没让她跟来。要不然又不知道要有什么伤害到你的事了。”
  我摆摆手,“别说这扫兴的事了。娘,我有其它事想与你说。”那个人等她,等得我有些于心不忍。
  “哦?什么事?”
  我起身,到书桌上拿来一封信折回,之后我将信递给娘。
  “这封信是在前一个月送来王府的。”我顿一下,“信上没有署名,但是我看了信,便知道是谁的了。”
  娘接过信,打开,看毕,目光怔怔的,许久不见她如此迷惑。
  “娘。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我低声劝她。
  她晃了晃身子,“当初我之所以会嫁给他是因为你外公的胁迫,更是因为以为你出了意外心灰意冷。”她的语音似乎是天外传来,柔柔地续着话,“他娶我时,已有两个小妾,而正室早就去世。我也本以为入门后只能当小妾了,反正对当时的我而言,小妾与正室也没有什么差别。后来,他却是明媒正娶我这个残花败柳入府,还立我为正房大太太。之后,他更是对我贴心万分,也使我渐渐从失去你的阴霾中活过来。可是,我始终没有办法接受他。”
  我静静地听,微叹了口气,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干爹,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娘是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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