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陶颖的脑海里闪过“晴天霹雳”四个字，跟着又闪过穆瑶华那张脸。
    笑了声，却在笑声最后蓦地哽咽了一下，眼眶倏然红掉。
    真是太搞笑了。
    “孩子如果要就给你开点保胎药，不要的话，可以安排在下个星期做手术。”
    陶颖离开医院，医生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萦绕。
    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然而她还是回了工作室，到休息室躺下，仿佛靠近工作会有点安全感。
    迷糊中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推开门，她一下醒来。
    灯打开，看到她蔫蔫地睁开眼睛，秦池有点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他把外卖放到桌子上，过去坐下，抚了抚她，“很不舒服吗，听说你回来睡到现在。”
    陶颖摸到手机，没精打采地看了眼，晚上八点多了。
    她坐起来，看向桌子上的外卖。
    秦池立马去给她解了袋子，又把桌子移到她面前，“还热的。”
    她勉强吃了一些，才想起最近她胃口其实很差，而且挑食。原来早有预兆。
    不禁有点发怔。
    “不好吃吗？”秦池问。
    她没说话，把吃不完的饭菜盖起来，将袋子打上结。
    “医生怎么说？你是什么问题？”秦池把桌子移回原处，又坐回去，问。
    见她脸色不好，他不由去抱她，怂怂地说：“是我的原因吗，又把你弄伤了？”
    陶颖眼睛一阵酸涩，这混蛋，现在倒知道温言软语了。
    她忍下那股情绪，拿自己的手机放到他的手里，说：“你在我手机里弄了什么，给我恢复原样，我不会感激你一天到晚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秦池还想垂死抵赖，“没有的事，我有的是问了人，有的是意外巧合，太爱你，自然就会知道你的事情。”
    陶颖又想笑了。
    太爱你，自然就会知道你的事。
    但是笑完又很心酸。
    想起两人刚恋爱时他久不久发给她的一些信息，真是处处透着任性又自以为是的可爱。
    她心里叹口气，冷冷地看着他，“你不弄，回头我就找人弄。”
    他立即明白她没有跟他开玩笑，一时不知道怎么对付，就抱住她亲，把她亲到折叠床上，他那个体重让折叠床不由抗议地吱了声。
    而陶颖第一反应是吓到，怕他压到她的肚子，整个都僵硬了。
    然而那丝恐惧过后她蓦地又心如刀绞。
    孩子根本来得不合适，一个星期后她大概率是下决定做掉的。
    回过神发现秦池也定住了，他眼神忽然变得很怪异，撑起身体打量她。
    陶颖怔怔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头放在身侧。
    “你刚才护着肚子。”他说。
    陶颖脑海里嗡的一声，有点呆滞。
    他伸手探向她的小腹，小心地揉了揉，“你肚子疼？”
    她怔愣了瞬，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其实已经红了。
    推开他坐起来，转身下床，“你最近不要再强迫我，我身体不舒服，要休养！”
    秦池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不说话。
    但他走过去，还是忍不住抱她。
    被他从身后抱住，陶颖的眼泪猛地涌上来，但是很快就被她忍了回去，忍得呼吸都屏住。
    两人无声地站了很久，陶颖的情绪终于克制下来，她恢复了平静，推开他，说：“你走吧，不要再打扰我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她说完走出休息室。
    秦池定定站了会儿，到底还是走了。
    ……
    陶颖想了一夜贷款的事。
    怀孕的事她打算到一个星期后再去想。
    思来想去的结果是，觉得还是得跟家里商量。
    怕母亲承受不住，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妈，昨天银行重新评估了我的贷款，说我的资质不符合，想让我提前还款，要不就得找秦池给我担保。”
    林佩萱震惊地看过来。
    “我想了想，要不还是跟姑妈四叔他们商量一下……”
    她还没说完，林佩萱就红了眼，摇头。
    “没有用，你爸其实已经偷偷瞒着我问了，你姑妈阴阳怪气，说有秦池这点小事算什么，你三姑则说你三姑父最近生意也不太好，今年确实难，恐怕也帮不上忙，十万八万可以还能借一点，多没有办法。”
    “你四叔，呵，说了一堆慷慨大方的话，还说他有很多厉害的人脉，结果你婶婶回头就找上门给我下脸，说你好歹还订婚了有靠山，美倾现在没有着落，她哥刚开始做生意总是亏本，我们怎么好意思去增加他们的负担……”
    “这就是你爸的兄弟姐妹，没遇到利益问题时和睦融融，真要遇到了事情，比外人还不如！”
    陶颖无话可说了。
    林佩萱想了想，说：“实在不行，那只能把房子卖了，但听你爸的意思，家里的房子基本都在银行里抵押着？唉，我真不知道他忙活了这么多年到底得到了什么！”
    陶颖说：“今年大环境不好，像爸这种情况的很多，你想想看，他的一个上游大客户都倒闭了。”
    林佩萱只好又叹气，“那怎么办呢？早知道还不如不让你贷这个款呢。”
    陶颖轻声说：“是我的问题，一个担保而已，我应该还是能解决的，只是拉不下脸……”
    林佩萱神色痛苦，“这事要是给亲家知道，肯定会吵翻的，换谁都忍不了啊，如果因为这事害得你……”
    她说不下去了，眼眶更红，偏头过去。
    陶颖深呼吸，安慰地抱抱母亲，说：“没事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
    秦池盯着手里的报告单，已经沉默了很久。
    陶颖怀孕了，却对他只字不提。
    听说她连保胎药都没要，大概是想要在一个星期后把他的孩子无声无息地流掉。
    他翻了翻手机，看到对陶颖手机的定位已经失效，她果然让人把他安装在她手机里的定位软件去掉了。
    压抑而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