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他这样下去想上来可就难了，陶颖急得用结巴的英语对那些围观的孩子说：“快去告诉你们的父母，救他们！”
    孩子们冲她笑着做鬼脸，说：“不！他是讨厌鬼，该死！”
    陶颖快要哭了，她不知道怎么报警，只好在那大声喊：“Help！Somebodydrowning！”
    可是她的声音不是那种具有爆破力的，传不了多远，眼看着祁誉扯着那孩子在岩石边上怎么也爬不上来，她急得丢下花，脱下自己的外套顺着险峻的地势爬下去。
    “五叔！”她带着哭腔，想把外套递给他抓住，可是根本做不到。
    “别下来！”祁誉吼道，力气一松，抱着那孩子被水往下又冲了一段。
    陶颖往前追去，却眼见着他们越飘越远。
    她目眦欲裂，吼了声五叔，眼泪迸出来。
    两腿发软，拼命爬回坡上，捡了祁誉的外套，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子。
    跑到半路，终于看到一群大人有的拿着救生衣，有的抱了小船，甚至还有的拿了棍棒匆匆跑来。
    陶颖哭着说：“Help！”
    人群中有那个之前跟祁誉聊天的妇人，她赶紧朝陶颖走过来，用同样不太顺畅的英文说：“我们知道，你不要急！”
    陶颖跟着他们往坡下跑，终于在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看到了水里漂浮的人影。
    祁誉跟那孩子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幸好经过急救，喝了一肚子冷水的他终于打个水嗝醒过来。
    陶颖跪在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见他睁开眼，她哇地哭出来：“五叔！”
    祁誉喘着气，无力地朝她伸手，陶颖抱住他，哭着说：“你快把我吓死了！”
    那孩子也被救过来了，祁誉成了社区英雄。
    医生检查后给他开了些预防感冒和肺炎的药，然后被陶颖扶回住处休息。
    获救孩子的妈妈原来是个单亲妈妈，她跟那个认识祁誉的妇人带了很多食物过来，还有热乎乎的驱寒的汤。
    她们走后，陶颖把汤舀到碗里递给祁誉，脸色阴沉。
    他的视线一直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见状笑道：“还在生气啊？”
    “能不生气吗？”陶颖瞪他，“你向来这么稳重的人，竟然不知道先求救再去救人？我连怎么报警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水冲走，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她的眼眶顿时又红了。
    祁誉默了默，伸手摸摸她的头。
    “是我考虑不周。那孩子让我想起我的小时候，一时冲动……”
    他的思绪忽然顿了顿。
    不是的，除了是因为想起他的小时候，在意识深处，也许他就是想要让她难过心疼。
    这个觉察让他不觉蜷了蜷手。
    陶颖被他的话触动，怔了怔，说：“原来你小时候也被人这样欺负过。”
    他嗯了声，垂下眼。
    陶颖一阵难过，想安慰他，但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自己是从小没缺什么长大的，而他小时候飘零，成年了也依然孤身一人，没有吃过他的苦头，她的安慰只会肤浅无力。
    ……
    翌日早上，邻居那位妇人又送东西过来，同时还给陶颖包了一大束花。
    她用英语说了很多，陶颖听得有点吃力，只好一直笑着。
    “……Helovesyousomuch.”妇人感慨道。
    陶颖用了几秒反应过来，突然就听懂了！
    然后僵住。
    原来昨天祁誉是主动向妇人要的花，因为他想送给她。
    祁誉跟妇人说……
    忽然感觉到什么，陶颖抱着花转回身，一眼对上祁誉深邃的双眼。
    她脸上的温度急遽攀升。
    妇人告别离开，空气安静下来，陶颖下意识想逃。
    祁誉一把拉住她。
    她不知所措地躲闪着他的目光，“五、五叔。”
    这时才知道，那天晚上不是她想多。
    他抱着她的时候，是真的对她有了感觉。
    祁誉神色冷峻，看着她满脸涨红，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遁逃的模样，他的心绞得生疼。
    过了好一晌，才低声说：“以后不要再叫我五叔，我已经不配当你五叔了。”
    陶颖僵住。
    他慢慢松开她。
    不想松开的，因为松开了，她可能会逃走，可是，他总不能强迫她留下。
    ……
    陶颖躲到房子背后，还抱着花，呆滞地望着绿色的草地。
    她能感觉到祁誉的痛苦。
    他跟她遇到过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温和内敛，不会强迫她。
    所以他也会因此更加难过吧。
    ……
    两人沉默地度过了几天。
    同一个屋檐下，自觉地躲避着对方。
    这天，陶颖腿上搁着画板在树底下画画。
    忽然感觉到有个高挺的身影向她走近。
    她以为是祁誉，心中别扭，抬头。
    滞住。
    是秦池，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她拿着画板站起来，下一秒却突然明白了。
    是祁誉告诉他地址，不然他不可能找得到。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见到他的激动，平静得让秦池心如针扎。
    他攥了攥手，冷着脸向她走近，蛮横地把她抱入怀里。
    她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应。
    “跟我回去！”他说。
    她不吭声。
    “你为什么这么冷漠？你不想我吗？”秦池扯掉她的画板，逼着她抬头正视他。
    “阿颖，你这样我心口疼！”他把她推到墙上，呼吸紊乱，“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她沉默着，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她还要怎么解释。
    秦池盯着她，忽然侧头想吻她。
    她下意识偏开，被他狠狠攫住。
    然而，很快他就更加后悔了。
    因为她没有反应，他的吻激不起她半点情绪。
    他滞住，慢慢松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心里的寒意在一点一点地将他覆盖。
    “你难道真的不想要我了？”他压抑地，无法相信，绝望又暴躁地，低哑地问。
    陶颖终于低声说：“我很累，不想谈感情的事情。”
    “不想跟我谈感情的事情，因为在这里有别人陪着你，已经足够让你不会寂寞，不需要想我。”秦池一字一字地说。
    陶颖抬眼，对上他困兽一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