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小亦竟还没走。
    而更神奇的是，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丈夫的私生子死而复生，并空降家族企业分管权力，穆瑶华竟也沉得住气过来吃这一顿饭。
    一大家子，全所未有地集到了一起。
    管家忙前忙后，带着佣人将饭菜端上来。
    小亦也脚不着地帮忙摆餐具布菜。
    穆瑶华过去餐桌坐下，女孩经过时，她貌似不经意地伸出一脚……
    哐啷的一声，小亦手里的菜摔到地上，而人也扑向桌子，晃得桌上的汤都溢了出来。
    “对，对不起！”小亦吓得魂飞魄散，站直身体又哎哟一声。
    大部分人都看到了，那可怜的丫头踩到了瓷片上。
    大嫂周娴羽似乎也被吓到了，手不觉挡向唇边，说：“真可怜呐，她好像受伤了！”
    秦厚泽脸色如墨，犀利地看了穆瑶华一眼，然后目光又狠狠地剜向儿子，看得出秦启明很难堪，但他终究没吭声。
    管家让一个女佣把小亦扶到一边，其余人赶紧清理现场，继续上菜。
    陶颖对小亦本来就没什么同情的，对穆瑶华更是见怪不怪，颇有些冷血麻木的感觉。
    只是视线扫过去，发现温文尔雅的大哥一脸平静，而秦池……
    秦池对刚发生的事情同样没有半点波澜。
    感觉到陶颖的目光，他抬眼，黑黝黝地对上她的视线。
    陶颖忽然有点承受不住，很快移开视线，垂下眼皮。
    都落座后，秦厚泽扫了眼在场的人，心情恢复了些，感慨道：“就是要这样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才叫热闹啊。”
    说着他看向秦默，和蔼地问：“阿默今天还顺利吧？”
    秦默恭敬地说：“一切都挺顺利的，爷爷。”
    这边穆瑶华轻嗤：“这么深的心机，不顺利也得顺利！”
    秦启明生气地瞪她一眼，她不甘示弱，挑衅地睨回去。
    秦厚泽倏然发飙，指向儿子儿媳，“你们两个，这顿饭既然吃不下就给我走！”
    穆瑶华霍地站起来，胸口起伏着，忽然把面前的盘子杯子哗啦地扫翻！
    秦启明目瞪口呆，起身一个耳光扇过去！
    穆瑶华尖叫，倾身想掀了整张旋转盘，被丈夫扯住，两人扭打成一团。
    秦厚泽气得差点心梗再次发作，直挥手，“把他们拖出去，拖出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穆瑶华自己摔门而去，秦启明脸面全无，也走了。
    秦池垂着眼，忽然笑了声。
    站起来，拿起一杯酒，对秦默说：“大哥我敬你一杯，这些年你应该挺不容易的，但我相信你以后会越来越好。”
    说完他仰头把酒喝完。
    秦默还没开口，秦厚泽神色凝重地说：“阿池，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像你妈那样，要兄弟和睦。”
    秦池嘲讽勾起嘴角，“爷爷，我跟阿颖都累了，先回去了。”
    说着他暼向陶颖。
    她便也站起来。
    秦厚泽蹙眉，说：“今晚弄成这样，我知道你确实呆不下，但是阿池，可以的话最近搬回来住吧，跟你哥多相处。”
    秦默适时开口，说：“阿池，这些年我其实很想你。”
    秦池没有接话，转身离开。
    陶颖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回到清月湾，打开房门，一股久不住人的霉味儿冲鼻而来。
    陶颖微怔，显然这段时间她不在，秦池也没有回来住。
    秦池过去拿遥控打开房间里的换气通风功能，然后顺便靠到了沙发上。
    他看起来那么颓丧。
    陶颖一阵难受。
    她知道自己很可笑，想分手的是她，心软的也是她。
    把东西放好，她去厨房煮了面，给他端了一份过来。
    然后自己在旁边吃了。
    除了盐油酱醋，连青菜都没有一根。
    转头看，秦池居然吃完了，他拿着盘子去厨房那，把剩下的面都盛了，站在那调了味直接吃了。
    “你饱了没有？”他问。
    陶颖嗯了声，“饱了。”
    他便把锅盘都放进水槽里。
    陶颖把自己的盘子也拿过去，忍不住问：“你吃好没有？要不我给你订个外卖？”
    闻言他看过来，眸色很深，嘴角翘了翘，“同情我？”
    陶颖心里冒出一句，不是同情，是心疼。
    然而望着他，到底没有回答。
    “同情我的话，可以最后安慰我一次吗？”
    他慢慢揽过来，望着她的眼睛。
    见她没有拒绝，他低下头去亲她。
    陶颖鼻子蓦酸，湿了眼眶。
    感觉到她的情绪，他迟滞了瞬，以为她不愿意，待要放开，但她忽然抱住他，回应了他的吻。
    像有什么突然被点燃，他怔愣了片刻，蓦地将她用力抱紧，抱得离了地面，更加迫切地，热烈地，吻得她几乎窒息。
    他抱着她，一路吻到浴室。
    温暖的水浇在两人身上，陶颖的眼泪汹涌而出。
    他们有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是如此痛苦，却又如此热烈。
    她抬起湿漉漉的双眼，看到他的眼睛也是赤红如血。
    ……
    翌日，快中午两人才醒来。
    空调被里，两人的体温还在温暖着对方。
    秦池的手动了动，把她抱过来，严丝密缝地拥在一起。
    他沉默地望着她，似乎很想把她看透。
    许久，低哑问：“还是，要离开我吗？”
    陶颖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垂下眼睫，带着鼻音，困难地说：“现在分开好，不会太怨恨对方。”
    他眼底微弱的光熄灭了。
    “好。”他喑哑道。
    秦池起草的协议很大方，竟然把他所占有的RIDWIND的股份的一半给了她，不过清月湾的房子这次他留下了。
    “你给我RIDWIND的股份做什么？你帮我爸重建了公司，那已经很足够了。”
    陶颖把协议推回给他，“把这些内容删掉吧。”
    秦池平静地往协议上刷刷签了字，又推回给她，说：“那是给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孩子的。我说过，是我对不起你。”
    陶颖僵住。
    眼泪忽然涌上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咬牙道：“不需要！”
    秦池冷冷地看她一眼，“跟你一样，我也想做到无愧于心，钱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你要离开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我了，从今天开始，以前的我死掉了。”
    他抓住她的手，按了印泥，用力按到协议书上，拿了协议书，起身说：“走吧，去民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