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出阁/七色暖暖

第41章


琴妃是个性子寡淡的人,与别宫的妃嫔交情甚浅,更没有往来。如今出入还羽宫的只有身带宫牌,以半御医身份往来宫廷的司夜南……
  “娘娘的体虚之症虽已好转,但切忌夜凉见风——”司夜南照倒入宫行诊后,与琴妃颔首告辞,并没有顾及多少礼数。依旧是轻纱斗笠,素衣素鞋,一声不响的静静走在宫道上。如今的后宫与朝野皆是一片大乱,他这旁观之人也不好太过清闲——
  “喂!”猛的一声娇喝打断他的思绪。声音清脆稚气,满是笑意,似曾相识。司夜南愕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的宽大衣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果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说起来,倒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自从那些谣言生起后便很少见了……
  “……娘娘有事?”
  “嗯——”洛洛有些拘束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仰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司夜南,抬手指了指自己左脸那道几乎已经看不见的旧伤:“有点痒痒的——”
  “会吗?”
  “嗯——”
  “……”
  “……”
  “好吧——”一声叹息。
  “呵呵——”一脸得意。
  于是,一白一绿两抹身影静静的向映福殿走去。
  “嘶嘶——”敷伤的药有些冰凉,可是往脸上一涂却火辣辣的,让洛洛难受的直吸气,脸纠成一团,却又不敢说出来。
  “会难受?”司夜南不以为意的瞟了洛洛一眼,收回视线,嘴角却轻轻的勾起。这些药用在伤口上自然是冰冰凉凉的让人惬意,不过若是用在痊愈的肌肤上,只会感觉火辣辣的,虽然不会产生什么坏处,但也没什么好处。
  “好了吗?”看见司夜南停下动作,开始整理药箱,洛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甩着手扇风,尽量让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消下去一些。
  “那告退了——”不喜言辞的人静静的站起身,轻笑着望向洛洛,就如之前在琴妃面前一样,颔首准备告辞。
  “等、等一下——”洛洛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一手护着脸上的伤口,一手拉着司夜南的衣摆不让他走。
  “……”这世上会拽着他的袖子不放的,除了端端和深深外,只有这个奇怪的女子了吧——
  司夜南微微愕然,神色茫然的低头看了看紧拽着自己衣摆不放的手,再抬头看向洛洛,面无表情的等着她的下文。
  “端端和深深在哪里?”
  “……在家里——”
  “好吗?”
  “……好——”
  “那他、他们的娘……”洛洛犹豫的滞了滞,悄悄打量司夜南的脸色,却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半点变化。
  “……”
  “他们娘——反正,把、把你能说的告诉我吧?”洛洛硬着头皮厚着脸皮笑眯眯的扯了扯司夜南的袖子。她知道如此穷追猛打的打听别人的事并不好,可是她心中的困惑太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种无来由的惴惴不安让她晚上睡不好觉。而司夜南是她如今最在意的一团困惑……
  司夜南面无表情的看着洛洛,幽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温柔。他抿着嘴沉默许久,直到洛洛有些按耐不住,张嘴欲再开口时,却见美人哀怨的一扭头,幽幽开口:“不想说——”
  “我不会告诉别人!”洛洛急了,攒着眉头苦恼,不知该怎么诱哄眼前的人。
  “不想说——”美人淡淡的重申了一遍。
  “……”
  “……”
  “小气——”洛洛有些挫败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开始愧疚,不想再追问下去。试着尽量忽略掉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东西——像是害怕,像是不安,像是自责,也像是悲伤的东西……却怎么也无法忽略……
  这个男子昭灵庄的主人?凤朝的神医?叛贼的余孽?彭阳王的后裔?抑或是贺彩依所爱的人?
  “害死她的人是我——”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在殿中响起,一瞬间吓到了洛洛——
  无题
  “害死她的人是我——”
  两天了,洛洛一直在想这句话。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连做梦都能梦见司夜南幽幽的对她说:“我害死了端端的娘——”吓的她浑身冷汗,猛的惊醒过来。
  “夫人——”轻轻的声音将洛洛的注意力唤了回来,宫婢俯身作揖:“车撵已经准备妥当,夫人要即刻启程吗?”
  “嗯——”洛洛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随意的查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挥退了准备上前替她打点发饰的婢女:“现在就走吧,早去早回——”
  “是——”
  最近的后宫和朝野可谓史无前倒的热闹,为了册后和女官两件事,所有人都争的不可开交。而作为两件事情的同一当事人,洛洛自然成了最醒目的焦点,走哪儿哪儿亮。前一日言鹤祯上的一道折子,凤止容二话不说便准了,那便是准许洛洛回钦州省亲。
  车辇不疾不徐的穿过宫城,往不远处的钦州而去,十几个宫婢与护卫安静的随行左右,场面似乎不如当初进宫时那样风光,也不再那么招摇,以至于在言府大门前停下时,洛洛首先注意到的便是奶奶微蹙的双眉。
  她老人家那么看重“言家的脸面”,这样的排场一定是觉得丢脸了……
  洛洛无所谓的笑了笑,依旧是满身飘飘然的好心情。在宫里住的时日也不算短了,如今重新看见宫外的街市、宫外的摊铺、宫外的天、宫外的鸟、宫外的人,竟有豁然开朗的爽快感觉,似乎这一刻才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皇宫……
  成群的下人候在言府门外,静悄悄的不敢出声。不仅是因为洛洛,更因为眼前垂手而立神色肃穆的大人们。
  洛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有些惊讶。场面挺大,除了爹爹与傅伯伯,连执吏署位高权重的的几个老臣子都站在那儿,还有掌工部的王秉承大人,他不是仁王殿下身边的人吗?竟然也来凑热闹……
  下人们跪地一拜,然后依序退到一边,几个老臣子该请安的请安,该还礼的还礼,两下磨蹭,光在门口便耽误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明赤郡主不远不近的站在门边,有些愣神的看着洛洛,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可惜这样的场合实在没有她出口的机会。
  “洛夫人,请随臣来——”顾不得寒暄,也没时间看家中的亲眷,洛洛便已经被面色凝重的言鹤祯一路带进院中,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都默不作声,好像谁死了似的,一点也不像省亲。洛洛无聊的如此想着,循步而过,尽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心中微动,有些想哭又想笑……
  一室的灯火阑珊,一室的皇室宗亲,这场美其名曰“省亲”的东西,事实上不过是老臣们继续争议册后和女官的场所。之前费尽唇舌却无法令圣上改变心意,那么如今只好找洛洛帮忙了……
  “所以夫人,重设女官一事不仅有负先帝之意,更触违皇室祖制,臣斗胆谏言,既然圣上素来玩兴重,孩子心性未减,此事还望能由娘娘亲自婉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定能让圣上体会到其中的严重性——”
  “我?”洛洛转了转眼珠子,猜不出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们脸上的傲气和自负却告诉洛洛,这些人一定想到了对付凤止容的办法……
  “是!夫人不必担心,此事不需夫人一人担起,皇室手中握有先帝当初的秘诏,只要此遗诏公诸于世,天下百姓皆会群起而反女官之制!只是密诏只能是万般不得以之下才能公诸于众,在此之前还望夫人能有机会将其携入宫中,让皇上过目,若他依然一意孤行,那么到时我们自然也不需再顾虑什么……”
  “这样啊——”洛洛犹豫的看了看自信满满的一千臣子,有些好奇:“既然大人们手中有如此大的筹码,为何不早早呈交皇上,或许皇上早就答应了——”
  “这——”执吏署最老的老臣子捋了捋长长的白须,谨慎的扫了一眼门窗四处,确定无可疑的影子才轻声回复:“夫人有所不知,此事若非万不得已实在不宜宣扬,臣等入朝面圣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被私下接见的机会,所以才会劳动娘娘隐秘的将其带进宫中交于皇上过目——”
  “……”
  “夫人不必顾虑什么,如今凤朝的皇室宗亲皆仰仗夫人之力,皇上也断然不敢对夫人怎样——”
  “……”洛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言鹤祯,将绣着金丝的锦帛接过来,摊在膝盖上,只看了一眼,不禁浑身一凛。怎么会有这样的遗诏?!这不是摆明了要把贺家害死才罢休?!!仅仅为了凤氏一族的荣华与权利,就要陷凤止容和贺家于不义?!!!王八蛋!!!!!
  “夫人意下如何?”
  “我看不太懂,这个真的有用吗?”
  “夫人不必担心,只需将其交给皇上过目便行,此中缘由夫人也不需花心思追究——”言鹤祯面无表情的解释,一抬头,却蓦地抓住了洛洛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不禁浑身一僵,错愕的愣住。洛洛她在厌恶什么……
  “嗯,我会转交,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皇上执意留下,我也不敢违抗,那岂不是——”
  “呵呵,夫人果然心思细腻——”白须老臣笑着走进一步,略带赞赏:“夫人没看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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