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应思量

    军训的第五天，恰逢周五。趁着晚上无训练安排，班里召开了第一次全体会议。
    “小沐，你们宿舍大姐大呢？”教学楼门口前，赵思礼远远就发现艾小沐走了过来，但今天只是一个人。
    “她？去换衣服了。晚点。”女人有时那莫名的醋意让小沐有点疑惑眼前这个男人的提问，她觉得此时的思礼不应该问她有没有吃饭或者其他啥的吗？
    “啥？这么严肃的吗？制服诱惑？”如果说好色是男人的本能，那么思礼对女生的那点心思已然成了被动技能，一听到换衣服的字眼，脑海里就是职业工装小短裙、白衬衫等等，然后夹杂着那么咪咪笑，像极了色狼。
    “呵呵！”
    “看来我这拖孩、短裤~没戏咯！”喂！你收敛点！思礼见自己似乎失态的样子让小沐鄙视了，感觉圆了一个自认为很成功的场子。
    聊天之余，宿舍几个兄弟也到了。思礼引导着小沐及兄弟们坐好位置后，依旧站在门口眺望。可能谁都猜得出他在等谁。而他，从开学到今这短短仅有五天的时间里已对某人有了一种心知肚明却又莫名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心心念念的人来了。他显得十分地开心。
    “老师来了没？”忽略他的回答，却没有让他失望。因为此时的慕晴，这身淑女打扮撬开了他那一笑就跟缝上了的眼睛。两人间，多了一股淡雅和年轻的味道，
    “一起等老师下吧。”
    “好！”
    “张伟估计要竞选班长。”等待固然无聊，却是一种享受，思礼怕这种享受太干燥，开始和慕晴讨论些事儿。
    “哦。”她与他都没有一点意外的感觉。
    “我……我打算退出班长竞选。”思礼的语气很像犯错的孩子在和妈妈说话。
    “为什么？小沐刚绝对退出，你们合伙让我的？”这会儿，她意外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放浪不羁且喜欢出风头，为什么会突然说放弃？
    “我……我有机会就当你副手好了，你比我厉害。”思礼装出一种胆怯的语调。
    “马屁精！……”
    “老师！你来了啊。人都齐了。”话题没有一个好的收尾，慕晴刚想继续说点啥，老师便到了。
    “进去吧！对不起，太忙了，速度解决吧。我一会还要去教务处开会。”孙老师一脸的疲惫着实让人心疼。
    原本嘈杂的教室，在老师踏入的瞬间，得到了安静。老师后面，跟着的是大家默认的班花慕晴。她进来的那一刻，亦如磁铁般吸走所有人的目光。而思礼呢，则只是偷偷地从一侧溜了进来，坐到了教室后排。这一切的行为，违背了他前20多年来的性格、价值观等等，但他开始觉得有意义了。
    “今天，召集大家开个会。主题是班委选举和学校纪律宣读。由于大家都不是太了解各同学，所以先请所有人进行自我介绍。”
    “我叫吕平，……”
    “我叫张伟，……”
    “我叫迟钰，……”
    ……
    同学们的自我介绍，思礼差不多都只听到名字，后面的都没心绪去听。他的脑海里正想着一会怎么去委婉、合理且“高尚”地推掉班长竞选。
    “我叫赵思礼，我来自……”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他，竟然意外地博得大家的瞩目，不是因为他的介绍词多华丽，而是他的故乡。这个班的同学大部分来自本省各县，有那么几个外省的也几乎都是来自淮河以北的省份，而来自南方省份的只有他一个，且还是临海省份。
    “咳咳！行了，现在开始第一项，班委选举。”见班里叽叽喳喳讨论思礼的声浪越来越高，而且其本人也开始失措无奈，孙老师赶紧转移话题。
    “经过我的了解，刘慕晴、赵思礼两位同学在班委工作上经验丰富，所以我向大家推荐下，还有没有毛遂自荐的？”和说好的一样，孙老师开门见山地推荐了他们两为班长候选人。
    “我想试试？思礼你觉得怎样？”坐在思礼前面的张伟突然转过头小声问道。“我打小没当过班干部，就因为我爸妈说那玩意太累了。”张伟这一说词把思礼都逗乐了，他的父母也真是为了他“好”。
    “你一个新手一上来就当班长不太好吧？这次老师和我们谈过话了，老师很看好她。你还是混个团支书当吧。”思礼好心劝道。
    “那你？”在张伟看来，两个人竞选班长，失败的那个不应该去当团支书吗？
    “我？退出吧，我去了心理中心，会有点忙。我还想去学生会锻炼锻炼。”思礼说着说着，貌似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说辞。
    “哦，那一会你记得选我。”张伟似懂非懂地转回了头。
    “现在请两位同学上来表态下！”
    “大家好，我叫刘慕晴。我觉得班长……我相信我能做好这个工作，请大家相信我。”台上，慕晴声情并茂地发着言。台下，思礼又有了那熟悉而莫名的感觉，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开始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最后，是大家的掌声把他拍醒，他也赶紧跟着鼓掌。
    现在，轮到他发言了。但上台前，他把原本准备好的发言稿揉成了个球，丢在了桌子夹层里。
    “大家好，我是赵思礼。首先我先感谢孙老师对我的了解和信任。真的谢谢您；其次，由于现在已经是学校心理中心学习生……”大伙儿一听到这个心理中心学习生的字眼，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了起来。此刻的孙老师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也明白了。大家能有此反应都是那么的正常，毕竟他们学校的心理中心，在市里是出了名气的，很多心理机构都会想和他们合作博取市场。要想成为心理中心学习生，首先你得是本校对口专业的学生；其次你得经过各类审查。而台上的这个男人，仅首要条件就不符合，为什么还能成为心理中心的学习生。也许只有见过世面多的人才能想得明白吧。
    “然后我以前在学生会的工作经历较少，我想去那边锻炼锻炼。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推选慕晴担任班长，我相信她胜任。在这个阴盛阳帅的班里，需要一个漂亮、成熟、干练的大姐大引导我们前进。”
    啪啪啪……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不知道这掌声是为何而起，也许是他的发言；也许是他的“高尚”；更也许是祝贺他成为了学习生。
    伍棣不知道啥时候偷偷挪位到思礼旁边。等思礼下来后，伍棣笑着起身让座，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行啊。牛！”满满的夸赞从伍棣口中流露出来，似乎夹杂点羡慕。
    不过思礼并没有搭理他，还沉迷在刚才的演说，尤其是那个阴盛阳帅的用词。所谓的阴盛阳帅，他想表达的是这个班里女生多、男生帅。大家应该都是高知识分子，会懂的。
    “既然这样，大家举手表决吧，慕晴回避一下。”孙老师果然啥风云没见过，思礼的这番幺蛾子操作见怪不怪。待慕晴回避后，大家开始举手表决了。由于接触交流的时间不多，所以大家都顺水人情般地同意了。
    然后班会分别选举班委其他干部，如学习委员、组织委员等。思礼是宣传委员。而张伟也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团支书。
    “果然是阴盛阳衰啊！”散会离场时，思礼不经感叹一声。不过，衰与帅二字的差异没几个人能听得出。
    “还来这个，啥意思？”张伟看着思礼离去的背影，犯起了迷糊。
    “伟总！他说的可是阴盛阳“衰”。衰败的意思就是这届班委，女人掌权了！”伍棣笑着解释道，心想这个富家子弟也太单纯了。
    “精辟！懂了！”得到答案后，张伟也笑了起来：“不过这也是他让出去的，班里也就他出点名，能和慕晴争上几分。”
    “不说这个啦！伟总！”伍棣生怕这个话题的延伸影响到了兄弟感情，立马将其掐断了。
    为了庆祝宿舍中两位兄弟成功担任班干部及张伟第一次成为班干部，经吕平提议及大家讨论同意，决定每人出资100大洋买点夜宵和酒，回宿舍边喝边侃天。这次，由伍棣和张伟负责采购任务。
    来到北门，两人先是烧烤店里走一走。以每人1个鸡翅、1根热狗、牛肉和羊肉串各5串的配置开启食肉动物的捕猎行动。随后，两人又分别买了本省特色的鸭脖、鸭架、藕片、海带等等，接着再来5桶能填个肚子的泡面。最后，伍棣在超市的酒水货架前停住了。原来是他们的预算所剩无几了。
    “是买点量多的还是买不上头的呢？”伍棣自言自语地挑着。酒水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酒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现在，他们两剩下的预算不足100块钱了。量和质成了他们要选择平衡的点了。好酒虽不上头但价格贵且量少，难以尽兴。刚才让大家报酒量的时候，各个都说自己能上半斤的。可是如果选择量多的酒，他们怕质量得不到保证，喝多了伤身伤胃。
    “别选了，来四瓶好的！算我的。”张伟打断他的思考，拿起货架上四瓶半斤装的酒放到了小推车里。伍棣瞅了瞅价格，一瓶要200多块，这样的酒对于身为学生的他们来说已然算得上好酒了。还记得高考毕业那会，年轻气盛想体验一醉方休的伍棣，跟同学们喝的还是那种8块钱一斤的散装酒。
    “这不太好吧？”伍棣的性子里有两个很好的优点，一是节省、有计划地花钱，二是不轻易让朋友破费请客。张伟请客的理由虽然看上去充分，但对于伍棣来说只是牵强。大家都出了钱，为啥要让他多出点？
    “无所谓的，小事。回去就说我自愿的，不是你逼的不就得了。兄弟们，谁跟谁呢？”见伍棣那么不好意思，张伟赶紧拿着酒去买了单。
    两人提着货，走在北门小道上。
    “你这人挺豪爽的，但咱们也得省着点。”伍棣又不好意思地提起买酒的话题。
    “小钱，以后会注意的。我啥都好，就是这个名字太大众了，不好听。”为了转移话题，张伟不惜自损起来。从小到大，富裕的家庭让他做啥都大手大脚，从不知道啥叫节省。只要他提一声没钱了，老妈、舅舅甚至奶奶都会抢着给他塞零花钱。别人的零花钱都是十几、几十的，以元为单位。而他的是几百几千的。
    “那我的名字不得笑死？伍棣？无敌？我爹妈是多想我笑傲江湖啊！”“哈哈……”两人的笑声“响彻”小道。
    回到宿舍，思礼和吕平已经摆好桌椅，就等上菜了。
    “伙食不错啊，这酒可以啊。”吕平端着酒笑开了花。
    “不对啊，你们买了这些，钱怎么够？”与吕平不同的是思礼在计算他们花了多少钱。
    “这酒？”
    “哦。这我请的。今晚大家喝爽。”思礼问的是伍棣，抢着答的是张伟。他怕憨憨的伍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伍棣，最后超了多少，我转张伟。”
    “我也转。”
    “多了800多……”
    三人把张伟丢一边，开始算计着差额。头一次喝酒，大家的做法让他有点始料未及。在高中时，他请同学吃夜宵，没有一个人不欢欣雀跃的。
    “算了算了，喝酒！算啥算。下次我不请了就是了。”为了缓解尴尬，张伟赶紧拆散三人，一个个地按在小椅子上。
    他们的酒桌，是四个水桶加一个大画图板搭建起来。四人一人一边，落座到位。
    “来！喝！”张伟爽快地举起杯子，开始活跃气氛。
    “喝……”伍棣、吕平附和道。
    而思礼还陷在内疚中没出来。伍棣见状，戳了下思礼。
    “不能这么说。我们算明白了是为了下次让你全请。再说了，就请这酒，不搭配你这老总身份啊。喝！”思礼缓了过来，急忙圆场并也举起了杯子。
    杯觥交错间，四人推心置腹，话题也奔放起来，上至孙老师年轻时的样子、以后的梦想，下至高考的趣事、小学的获奖荣誉。
    “来吧。我们这来场煮酒论英雄了。选个老大，排个座。”从小就爱看香港黑-帮片的张伟率先提出排序的话题。
    “可以。不过缺个关二爷…呃……哈哈。”已露醉意的吕平说起话来开始不断打嗝了，而笑声只是为了掩饰。
    “年龄、身高还是啥来排名？”酒后的伍棣，还是那么的憨憨与单纯。
    “年龄！我19刚过1个月。”思礼几分骄傲与自豪，看样子是对老四的宝座觊觎已久，毕竟怕成长的本性打小就有。因为长大了就会烦恼。
    吕平是19岁，张伟也是。不过这两人都比思礼大了3到4个月。
    “我21快过半……”伍棣说这话时略带自卑，而其余三人的表情则是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我以前不懂事没人管，不怎么读书，考了几次高考都很差，去专科类的学院花费太大，家庭条件也不允许。所以我就复读了2次，浪费了两年光景……”
    “不说了，就你来当老大和舍长了。”见伍棣心里难受，思礼便替大家做了这个决定。
    “支持！”其余两人也同意这个决定。的确，在四人中伍棣是性子最平稳、最成熟的人，适合当大家的老大。
    “我……”
    “敬我们最爱的老大一杯！干！”张伟不等伍棣再说些啥，又把气氛提了上来。
    四人的第一次酒会，喝到了半夜一点多。这所学校平时管教挺严的，但周末也十分人性化地放纵学生。只要不是违纪违法的事和不影响其他同学的生活起居，学校都不会过于干预。
    酒会，让四人彼此的心更加地靠近。如思礼，他把对慕晴的那份莫名感觉告诉所有人，而张伟听了后还无限嘲讽思礼配不上；伍棣强调了宿舍纪律，让大家都把自己不喜欢的事说出来，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彼此注意；吕平则透露自己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了，请求大家支支招；张伟呢，说得最多的就是宿舍要翻新一下……
    酒会散后，大家都安静了起来。张伟喝得烂醉，已然呼呼大睡；伍棣还在端着残留点酒精的杯子呆坐着；脸蛋通红的吕平正拿着手机疯狂地敲着字；而思礼，则一个人静静地倚着宿舍走廊的窗台，看着外面的夜空。
    窗外，天空如刚被擦干净的黑板般黑。与前几日一样，今夜的星空不曾繁华，但还是有那么星星点点的亮正争相闪烁。见此景，思礼不禁想到以后的人生。社会人海不正如这般漆黑的夜空，我们都缺乏对它的认知和探索。而这些闪耀的亮点，不正是那些事业有成的人的光亮吗？社会才是真正煮酒论英雄的地方，成功的人终究会成为北斗星一般闪亮；失败的人就会被黑夜吞噬，谁也找不到他的位置。但真正的成功又会是什么呢？
    “回来睡觉了。”没多久，伍棣就进入了老大的角色。晃过神来的他早已把残局收拾了，然后催促着大家赶紧睡觉。
    思礼慢慢关上了宿舍门，而这一天也在阴阳交替中悄悄地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