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应思量

    期中考试后，各大一学生开始卸下沉重的负担，积极准备迎接在大学里的第一个洋节日-圣诞节。
    当代年轻人有一个不太好的现象，就是喜欢去追求新鲜的事物，如外国的节日。圣诞节历来在各大高校都是一个全民狂欢的节日，思礼所在的大学也不例外。
    和往年一样，离节日还有那么三两天。校园里便已经节日气氛浓郁十足，有沿道卖玫瑰苹果的，有头顶麋鹿头饰的，有cosplay圣诞老人的。
    思礼在校园内满满地感受了一番节日的味道后，回到了宿舍内。宿舍内，俩兄弟都在玩着手机游戏。而一向死宅的吕平今天却没有待在宿舍。在宿舍兄弟看来，吕平是一个十分憨厚的男生，憨厚到一个高大威猛的人见到妹子不知道说啥，甚至有时候常常害羞不已。为此，班里的女生们老是欺负她，让他帮忙带这个买那个，活脱脱地成了一个跑腿小二。不过吕平丝毫不在意，还乐此不疲地帮助着。除此之外，他的生活中，也只剩下上课、打球及宅在宿舍看美剧了。
    “好小子，这吕老板是去卖花凑钱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张伟见思礼进来，装出一副等待吕平回来的腔调调侃道。
    “路上没看到他。”思礼一改往常爱怼爱装的性子，只是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话。看来思礼还在因期中考试时那些事而影响了生活的情绪，毕竟他多么希望早日想明白。
    “怎么你最近也挺怪的？穷了？”张伟见思礼有心事，借以他阴阳的方式恶心着他。
    “是啊，像你这种用钱来解决烦恼的人不会懂得烦恼没法解决的人的痛苦。”论起阴阳恶心人，思礼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了。
    “你在等啊平？”见张伟被恶心到，思礼赶紧转移话题。
    “宿舍兄弟没回来，甚是担忧。”一副圣人嘴脸的张伟是那么的“帅”。
    “他啊，担忧个屁哟。他让啊平带了夜宵，饿了而已。”刚结束完一场手游比赛的伍棣拆穿了张伟精心搭建的仁义道德之形象。
    “给我带没？”一提到吃的，思礼就感兴趣了。
    “你这病挺好治的啊。”张伟丢下手机，从床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我让啊平买了点小酒和小菜，好和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帮他解决一点小问题。”一向慵懒的张伟今天莫名地勤奋，自个在那搬凳子、搭板子地组装着小酒桌。
    “咋滴拉？吕老板今晚是要我们协商选举出下一届的漂亮-国总-统吗？”一直以单纯善良著称的伍棣今天也阴阳恶心起来。
    “人生大事啊！靠你们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传来了吕平的声音啊。
    “老板，快请入座。”思礼见吕平手头里的东西不少，也暂时扫净了心中的阴霾，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副奸笑地把吕平拉了进来。
    酒满上，举杯饮。觥筹交错间，思礼才知道吕平喜欢上班里的一个妹子，想借此机会让大家帮忙想想办法，争取在平安夜当晚表白成功。
    “谁啊？”伍棣率先发言了。
    “就那个……迟钰呗。”吕平捧着一次性酒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着，脸上泛起的那点红晕恰似微醉，亦如年少时的羞涩。
    “怎么个回事啊？这还脸红啦？”张伟见状，头凑了过去细细观察着吕平的脸。
    “滚，其实问你们也等于白问，你们不都是单身狗？你们追过女生吗？”吕平自嘲了起来，不过可以看出他对那个妹子是真心，不然不会想着去求教别人、精心准备了。
    “你这就说错了，赵公子有女朋友的。那天我还……”张伟不反驳自己单身狗的标签，但却在“有理有据”地维护着思礼的“尊严”。
    “别瞎说啊，那我妹……”怕被误会的思礼打断了张伟的回忆。
    “哥，我敬你，认我这妹夫否？”张伟今儿的脸皮是如此的厚，也许都是酒的作用吧。
    “你能不能闭嘴？”思礼有点不悦了。
    “得得得，玩笑来着。你是知道他的择偶标准，是个漂亮的妹子他都要的，他这是认可你家小妹的颜值。”伍棣见气氛不对，赶紧圆场。
    “哈哈，赵公子！真是玩笑，我不开了，对不起。”好在张伟还没醉，意识到自己的错后，他双手摆出作揖的样子道歉着。
    “话说你最近好像也不太对吧？”伍棣也许是对思礼最近仍走不出心理阴影样子比较生气，故意刺激了下。
    “没啥事，今不是要帮吕总排忧解难吗？这扯远了啊！要罚酒！”思礼不愿将慕晴的事过早地告知给大家，想着法子把话题绕回到吕平追妹子的事情上去了。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吕平知道思礼向来和班里的妹子关系都不错，特别是和班里的大姐大刘慕晴关系甚“密”。从他那应该能问出个好法子。
    “是哦，给个法子？赵少。”伍棣也想到这个关键因素了。
    “我觉得吧……不对啊，你们这么一说，最亲密的不应该是伟总吗？他可是男生这边的负责人，他经常配合慕晴开展班委工作，接触的机会不适更多吗？”思礼刚要提出自己的想法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似的，赶紧狡辩道。
    “这怎么转到我这里？原来是指定你来，你自己推了的。你是班里妹子们公认的心理咨询师，你这层关系谁都羡慕不来。”张伟也明白了自己被思礼套路回去。与其推来推去绕圈子，还不如一针见血。
    “我……打算给她买花买苹果，然后写个贺卡表达表达。怎样？”没参与责任推诿环节的吕平似乎独自思虑了良久，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会不会有点low？”连历来跟不上网络流行语的伍棣都觉得不行的法子，思礼和张伟也一致点头示意这个法子太传统。
    “那咋搞吗？”吕平见想法被否决后，开始焦虑起来。
    “要是我，就买个戒指刻上她的名字，在那天请全班人出来当面表白。”张伟娓娓道来他的做法，并闭着眼装作沉思样。
    “你这是要拿钱砸到她同意？”伍棣头一次知道土豪追女生的做法，有点羡慕。
    “拉倒吧，你这个在家靠父母，在学校靠父母打钱的。谁跟得上？”思礼也对这做法表达出自己的鄙视之情。
    “你是打算跳过浪漫恋爱过程直接抬聘礼上门去了？”吕平也否决了这做法。
    “要不，你就那天下课后约她出去逛街吃饭吧，这个经济点。”在大家眼中，伍棣是一个不近荤、不懂荤的人，眼中除了学习就是睡觉，但在今天却能深深地融入这个话题中。是大家看错了眼？还是酒的功效？
    “这样太突然，不太行。”胆小的吕平不太认可伍棣的做法。
    “喂！”见各位都在认真讨论中，唯独思礼开始在那发呆，张伟打断了他的孤独。
    “呃呃……怎么说？”思礼缓过神来，十分不好意思。
    “到你提提想法了，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你该不会在想怎么和慕晴表白吧？”张伟更加地怀疑思礼。自打期中考试后，思礼到处跟班里女生打听慕晴的事。这在民间坊内早已是人人皆知他对慕晴的关爱。
    “没。我想吧。这样啊！你知道她喜欢啥吧？”思礼怕张伟深追那事，只能硬着头皮胡乱编着表白方法。
    “知道。她之前在班会活动上说过喜欢听音乐。”吕平十分自豪地回答道。
    “你会点啥乐器吗？”
    “这……倒不会，偶尔只是去ktv唱唱歌。”吕平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无力无神。
    “这个女生，我交流不多。但我个人认为吧！只是个人认为哈。我听小沐说过迟钰喜欢惊喜点的和浪漫的男生。你在班里的圣诞晚会上给她整个节目，唱歌或者演奏乐器啥的，我们三给你起气氛。节目完了，你来个表白，应该会成。”思礼有条不紊地说着，还边帮吕平用手机查查啥歌曲适合这次的演出。
    “这可以啊……”
    “嗯，可以。经济环保。”
    小妹都说她哥是情场浪子，果然浪子出手就是不一般。思礼的法子得到其他两位兄弟的一致认可。
    “行倒是行，可这唱歌？”这时的吕平又开始对自己的唱歌功底不太自信了。
    “我们陪你，这几天我刚好特别想唱歌。我请大家唱歌，也随便帮你恶补恶补。”仗义的张伟就是这么敢为兄弟出手。
    “好！干了！干了！”同一个“干”字，不同的声调，体现着吕平的决心，他要争取一次搞定！
    这场酒席过后，大家就开始投入各自的角色，全心助力宿舍兄弟的表白行动。
    转眼，就是平安夜了。
    在思礼看来，这次的活动在他所知的大学活动里依旧是老调重弹、毫无创新：找个大点的教室，收拾收拾、布置布置，然后搞点吃的，一个宿舍整一个节目。仅此而已。
    不过，嫌弃归嫌弃。思礼看在点子是班委决定的，也不好多说，虚伪地支持着。
    但宿舍平总的事，他们已经弄得个十有八九了。
    平安夜当天，夜幕降临得是那么的快……
    这场晚会，由慕晴亲自主持。台上，慕晴一席长裙，宛如仙子。台下，张伟带着头议论着她的美。
    然而，奇怪的是，人群中以往身为活跃双子星之一的思礼却在那静静地看着慕晴。
    慕晴的美和端庄，也许早已征服了班里的男生，包括思礼。
    台上，慕晴似乎也发现思礼的那种“孤独”。
    “现在，轮到1401宿舍表演了……”虽然思礼宿舍的节目是才艺表演环节倒数第二个节目，但并没有给大家度日如年的感觉，反而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快。这不，转眼睛就该他们上台了。
    “班长，我们的人有点急事，出去了一下。能否调到最后一个。”听到慕晴报幕后，张伟起身解释。
    最后一个节目是由慕晴宿舍的女生们表演，她们不得不救场下。
    今天是平安夜，也是惊喜的夜晚，更是让所有男人满足的一个晚上。
    一身古装，一束长发，慕晴正翩翩起舞。
    手持琵琶，半掩稚脸，小沐演奏着天籁之音。
    而迟钰和程艳则是一卷竹简，轻语浪漫诗句。
    慕晴宿舍的妹子们带来的是古典艺术的冲击，是一场古风的享受。与之前几个宿舍同学准备的节目比起来，是那么用心、精致和完美。说得再难听点，就如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般。
    或许这都不能怪其他人，给大家预留的排练时间较少而且活动的主旨是为了聚聚。一个宿舍能凑出几个人看着歌词唱歌、排练一个小品或是把弄几个小魔术等等，已经不容易了吧。也可以这么说，是慕晴宿舍的妹子艺术细胞足够强大，才为各位呈现如此美妙的节目。
    大家依旧沉醉在节目中，思礼和张伟不知道啥时候偷偷溜出了教室。
    “你这精装修也不过如此嘛！”教室外，张伟无情地吐槽着吕平的打扮。不过在思礼看来，吕平今晚帅得足以成为主角了。
    “我有点紧张！”此时的吕平，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份紧张：嘴巴干裂，双腿抖动幅度是那么明显可见。
    “你这是冷吧？别怂，今晚你要做钰姐眼里最亮的星。”张伟按着吕平的肩膀，不停地加油打气的。吕平所追求的迟钰，因年长于张伟，常常被他叫成钰姐。
    “别赖哔哔了，该上路了。”一直看着手表的思礼提醒着吕平。吕平赶紧再次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然后边闭着眼边嘴巴里叨叨着什么。
    “你们宿舍的好了没？”这时，表演结束了的慕晴探出了头，问道。
    “马上！”张伟边帮忙吕平整理发型边回答着。
    “你们这是？”见吕平这般打扮的慕晴，慕晴不解地歪着头走了出来。
    思礼慕晴拉了一边，偷偷地跟着慕晴说了下一会儿的计划。
    “那我先进去主持了，你们赶紧准备。”慕晴听完，脸上露出了微笑。但那份微笑时长不足半秒钟，便变成了一种带着悲伤的严肃。而这一切都被思礼捕捉到了。
    思礼和吕平简要地梳理了整个流程后便和张伟进去准备了。
    “下面，请欣赏1401宿舍带来的节目……”
    随着慕晴的报幕结束，教室内响起了音乐。吕平挺了挺身子，自信地走了进去。
    思礼宿舍所表演的是歌唱节目，由吕平演唱、张伟打鼓、思礼弹吉他，伍棣负责打下手。演唱的歌曲是王力宏的《唯一》。为了这个节目，吕平可是泡在ktv里足足有三个夜晚，单曲循环跟唱了不下200遍。
    曲将终，乐渐弱……突然，舞台前方亮起了五彩的光束。光束透过正在表演的三人，落在了黑板上，逐渐绘成迟钰微笑时的样子。不知情的同学们先是短暂地聚目于光源处的伍棣，之后便炸开了锅。吵杂的环境，欢呼声与议论声共存。但渐渐地，前者已然将后者压制住了。
    “表白……表白……”这时，气氛组负责人伍棣突然起哄道。
    “表白……”
    “表白……”
    ……
    站立起哄的人群中，坐着的迟钰与此景格格不入。她正耷拉着脑袋。周边的人试图推了推她，她仍是呆坐着。
    “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啥优点。今天这首歌，不是给大家唱的，只为你唱。我唱歌也不厉害，笨笨的，唱得不好听你不要见怪。我……我只是想用这首歌表达我……的意思，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唯一。”台上，吕平倾诉着自己的心声。台下，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次次被提了上来。
    “在一起……在一起……”男生们卖力地怂恿着，越来越多的同学聚集到了迟钰的身边。而程艳、慕晴和小沐则是识趣地逃离中心地带。迟钰试图拉住她们，但在这场景下似乎都是白劳。
    “不知道啥时候我喜欢上了你，也许是每天上课躲在后面偷懒时看到认真的你，也许是那天你在图书馆前给我撑的伞，也许是你每次对我的微笑。现在的我算是啥都没有，但我会给你我的全部，我会为了你去争取一切……”接过伍棣手中的鲜花，吕平边走向迟钰边富有感情地说道。字里行间，大家都感受到那份真诚。
    “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走到迟钰跟前的吕平，单膝下跪。
    他看着她，她躲避着他。
    “在一起……在一起……”欢呼声更加的起劲了。
    “我……”迟钰叹了口气，结巴地吐出这么一字。
    “我愿意为你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吕平一改刚才的紧张，自信地把头靠近了迟钰。
    “我……我不知道。”迟钰终于把一句话说完整了。不过说完，她便趴在了桌子上，把头埋了起来。
    欢呼声戛然而止，场面陷入了沉静和尴尬。似乎，他被她拒绝了？
    突然，迟钰伸出了手，接过了吕平手里的鲜花。瞬间，周围的同学再次沸腾了起来。
    吕平双腿跪地，用脸紧紧地靠着迟钰的脸，用手抚摸着迟钰的头。他一脸的幸福。
    而她，透着缝儿，大家似乎看到了她的眼泪。
    欢呼声再次响彻教室。大家自觉地散开，开始收拾东西逃离现场。因为同学们都明白，此处虽广阔，却不需要他们的存在。
    伍棣帮衬着张伟收拾器具和打扫清洁，而思礼却在四处地找着一个人。
    与刚经历幸福的地儿一墙之隔的外面，百家灯火正慢慢熄灭。
    找寻了五分钟的思礼，终于在教室后方的走廊上发现了那个人。她正在以思礼同款姿势倚着窗台看着外面的天空。
    “你怎么了？”思礼轻声问道。
    “哦，你怎么过来了？我没事，我休息下。等啊钰他们走了，我就进去收拾。”慕晴见思礼的到来，有点惊讶，擦擦了眼睛。
    “你哭了？”思礼顺势来到慕晴的身边，也倚靠着窗台。不过，他不看天，只看她。
    “没……没……”慕晴下意识地又擦了擦眼睛。这拙劣的表演，思礼有点想笑。
    “有事就说出来，别老这样。”思礼把目光从慕晴的身上移向了夜空。
    “好……好……我没事！”慕晴依旧在狡辩着。
    思礼终于没有忍住，笑了。慕晴不解地看着，他依旧在笑着。然后，他走回了教室，留下满脸疑问的慕晴。不过，思礼知道，她已经缓了过来了。
    回到教室后，思礼发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在了慕晴的包旁。然后打开了教室所有的灯，拾起收拾好的垃圾，离开了。